三十五 要怪就只能怪你太傷兒子心了
面對女兒的提醒,楚雲洲突然沉默起來,原本要離開的腳步突然就停下了。
“怎麼?”楚雨涼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沉冷緊繃的臉,皺起了眉頭,“別告訴我捨不得那三個女人?爹,做男人不能這樣拖泥帶水的。你若是真要享受齊人之福,那就別再惦記蘭姑了,放她走吧。”
聞言,楚雲洲冷臉瞪向她,“說何胡話?我有說捨不得誰嗎?”
楚雨涼指了指他難看的臉色,“你不是捨不得誰,那你這臉色擺給誰看?”
楚雲洲怒,“爲父在想要如何哄蘭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根本沒把我當一回事,你要我如何哄她?就算我哄了她,你能保證她會給我好臉?”
楚雨涼汗,“你別告訴我面子和蘭姑比起來,你認爲面子更重要?”
楚雲洲冷聲道,“我不是在乎這張老臉,我是怕這張老臉拉下來人家也不領情。”
楚雨涼鄙視,“說來說去不還是擔心你的面子麼?”
楚雲洲沉着臉不吭聲。
他不說話,說明楚雨涼還是沒猜錯,看到他彆扭的樣子,她都忍不住惱了,“你都一把年紀了還有何彆扭的?你以爲這樣蘭姑就能向你投懷送抱?我說臭老頭兒,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你要在乎哪個人就直接去說,你不說人家會知道你在乎她?別忘了,你是男人、別人是女人,你覺得你大老爺們面子重要,人家女人面子就不重要了?那你當初爲何要欺負蘭姑?你這麼死要面子咋不死撐下去呢?”
楚雲洲臉黑的瞪着她。
楚雨涼哼了一氣,作勢要走,“行了,說來說去都是你這張老臉重要,你就跟你這張老臉過日子吧,我這就去跟蘭姑說讓她敢進收拾包袱離開,別在咱們府裡待下去了。這府裡沒幾個有良心的,留在這裡早晚都得被人害死。”
“涼兒!”聽着她嘴裡的氣話,楚雲洲又氣又急,趕緊將她手腕抓住不要她離開,而他則是黑着臉衝向了書房外,“不用你多事,我自己去找她!”
這死丫頭,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他留,還越說越過分。不是他不想收了蘭姑,是她不願意跟他,他又有何法?
女兒的一番話雖然是氣話,可也在提醒着他一個事實,再如此下去,蘭姑還會一直遭人白眼和欺負。她對府裡的事瞭解不多,看不穿人心善惡,再者,她沒有分位,可以說這府裡是個人都可以欺負她。她現在在楚府,只是因爲她並不瞭解府裡的人和事,如果蘭姑真的因爲他備受別人的白眼和欺負,那要不了多久,蘭姑肯定會離他遠去。
對她,他也說不上來來是何情感,他只知道他不想放她走,就算單純的將她放在身邊都行……
……
嶽嬤嬤從楚雨涼房中拿了治傷的藥正在角亭裡給蘭姑重新敷藥包紮。
看着嶽嬤嬤又冷又嚴肅的表情,蘭姑心裡很清楚,因爲她收太夫人的藥材,嶽嬤嬤已經對她很不滿了。這會兒沒有外人,她忍不住將心裡壓着的話傾吐出來,“嶽嬤嬤,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欺瞞大小姐的。我收下太夫人的藥,其實也是希望大小姐能早日痊癒。”
嶽嬤嬤擡頭睨了她一眼,“現在說這些也無事於補,好在王妃沒出事,要是王妃出了任何閃失,就算楚將軍要保你都難。”
蘭姑心中一驚,不由得緊張起來,“嶽嬤嬤,聽你這麼說話,可是府中有人要加害大小姐?難道是太夫人嗎?”
嶽嬤嬤冷聲道,“雖說那些都是以前的事,可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以後莫要隨便收受別人的東西,知道嗎?”
蘭姑張大嘴,纔算徹底的明白了。難怪他們祖孫三代的關係如此怪異,原來還有這樣的內幕……難怪大小姐一聽說是太夫人送的藥材就變了臉。
嶽嬤嬤給她包好傷處,突然看到一抹身影正朝角亭走來。
“蘭姑,我有事先下去了。”她起身,往廳外走。
“嗯,你忙去吧。”蘭姑以爲她要下去做事,所以也沒多想,盯着被重新包紮好的傷口左看右看。
“不疼麼?”突然,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蘭姑先是一怔,轉身面向他的時候瞬間將雙手藏到了身後,“老爺,您、您怎的來了?”
楚雲洲沉着臉,目光陰測測的看着她藏手的舉動,上前一步突然將她雙手從身後拉了出來,嘴裡怒道,“遮遮掩掩做何?以爲這樣老夫就什麼都不知道?”
“老爺……我……”蘭姑低着頭,都不敢看他動怒的神色。面對他強勁有利的大手,她下意識的掙扎起來,總覺得他的力道像是要弄斷她骨頭死的。
“哼!”對她表現怯弱的樣子,楚雲洲臉色更加難看,抓着她的手腕不僅不放,還轉身將她拽着走,“同我回去!”別說燙手了,就算只是磨破了些皮肉也該向他撒嬌訴苦纔對,女人不都是這樣麼?可是看着她現在對自己充滿敵意的樣子,恨不得遠離他,哪有半分委屈和嬌氣?
“啊!”蘭姑叫了一聲,只因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住了。被楚雲洲硬拽着走,加之他步伐邁得大,她只能小跑着跟上,“老爺……老爺……”
回到主院,楚雲洲面不改色,但蘭姑卻已是氣喘吁吁。看着臉頰漲紅的她,楚雲洲拉着她手腕直接回了他臥房。房門一關,蘭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子堵在門後,驚得她身子瞬間僵直、動都不敢動了——
午膳過後,楚雨涼坐在寶兒和寶兒房中,聽着主院傳來的消息,一直都竊笑不停,就跟自己做了賊一樣的。聽說楚雲洲把蘭姑拉回房後就一直沒出房門,就連午膳兩人都未用,這都一個多時辰了,他們在房裡做什麼,過來人不用猜都知道。
張海趁楚雲洲未出房門之時偷偷的找到楚雨涼,將楚雲洲剛吩咐的事說給了楚雨涼聽。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楚雲洲讓他找人牙子將那三位姨娘處理了,他跟楚雨涼說的目的就是想要楚雨涼放心,然後順便透露出一個消息,就是楚雲洲和蘭姑大中午爲何沒出房門。他說得很委婉含蓄,甚至有些扭扭捏捏,不過表達得意思楚雨涼還是懂。
總之給她的感覺就是楚雲洲下了某種決定似的,已經開始對蘭姑霸道了。
楚雨涼這頭跟張海偷着八卦,而此時在主院,楚雲洲卻因爲王氏的突然到來不得不丟下牀上的女人去見王氏。
“娘,你沒事不好好待在你房中,跑我這裡來做何?”一見面,楚雲洲就忍不住冷臉,即便王氏溫和的出現,他也是充滿了提防和戒心。蘭姑現在還在他房中睡覺,要是娘現在去他房中找麻煩,那蘭姑不得尷尬死?
“聽說你們還未用午膳,我特意讓人熬了些篸湯,你端放裡去吧,讓她也服用一些。”王氏沒看他,只是盯着桌上的瓷蠱,很低沉的說道。
“不用了!”楚雲洲想都沒想的拒絕。桌上的瓷蠱,別說盛的是篸湯,就是龍肉,他都不會多看一眼。娘是何心思,他比誰都明白。就萍兒那樣的人都逃不過她的毒手,蘭姑這樣的身份,怕是更加讓她容忍不了。否則她也不會當着他的面送篸湯,誰知道湯里加了何種毒藥?!
他甩袖就要走,但王氏去將他喚住,“雲洲。”
楚雲洲背對着她,冷聲回道,“你若安分,我自會爲你養老送終,如果你還想故技重施,那我也只能將你送去秀清那裡……娘,別怪兒子狠心,要怪就只能怪你太傷兒子心了。”
“雲洲。”王氏望着他的後背,老眼中蓄滿了水光,就連嗓音都變得哽咽起來。
“記住兒子的話,不想惹人厭就安安分分的待在你的院中。你若安分,沒人會去打擾你。”楚雲洲冷聲警告完,頭也沒回的走了出去。
不管娘是何意思,他現在都怕!她變好了,他會懷疑她是故意僞裝的。就像當年她也如此僞裝過,在他面前假意的對萍兒很好,但結果呢?她卻趁他離家之際將萍兒殺害……
不是他不願意相信她能改過自新,而是他不敢輕易去相信。他怕自己愚傻看不穿人心,到時又會害了另一個女人。
看着兒子決絕的背影,王氏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淚水從眼眶中如雨般垂落,不斷的洗刷着她蒼老的面容……
“太夫人,你別傷心,老爺說的都是氣話。”一旁丫鬟見她哭,趕緊上前爲她擦拭眼淚,並出聲安慰她。
王氏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望着門口的方向不斷的落淚。
楚雲洲原本心情極好的,因爲臥房中正熟睡的女人,可此刻再次踏入臥房,心情卻沉悶到了谷底,原因是廳堂裡坐着的女人。
看着牀上還未醒的蘭姑,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脫了外袍和黑靴重新躺回她身旁。
一次錯誤的信任已經讓他辜負了一個女人,同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