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大將軍府
大夫人白嬌娥正坐在廳中飲茶,卻見蔚蝶衣怒氣衝衝地走進來,不由凝眉呵斥,"跟你說了多少次,在人前要注意修養儀態,這魯莽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
蔚蝶衣是白嬌娥的親女,也是蔚府的嫡長女,出生尊貴,自小被寵得無法無天,故而性子驕橫至極。
她在白嬌娥身邊的椅子上坐下,面上帶着一絲羞憤與不滿,"娘,我聽說聖上要爲那個賤人賜婚了?!"
白嬌娥拿着那五彩釉燙金茶蓋拂了拂杯沿,到底沉得住氣,"這事你爹跟我提起過,估計這兩天聖旨就要下來了。"
"可是,之前要賜婚的不是十六皇子嗎?怎麼突然變成五皇子了?!"蔚蝶衣眼底盈滿嫉妒,五皇子是何等優秀之人,那個賤人也配嫁給他?!
前幾日夜染塵領着衆軍浩浩蕩蕩回雲都,惹得全城百姓皆駐足觀望,因爲戰績卓越,百姓們對他早就心生敬慕,而當他們真的瞻仰到他的風貌,就更不禁心折與歎服。
蔚蝶衣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個清晨,遠遠的,她看到他高大的身軀跨在馬背上,一身威嚴的銀色鎧甲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他眼底斂着一絲銳利的幽光,薄薄的脣角泛着溫和的笑容,讓人不由產生幻覺,彷彿他就是降臨人世的神祗,一不小心就能奪人心魄。那儒雅俊美的容貌,那睥睨天下的氣度,幾乎迷醉全雲都少女的芳心,蔚蝶衣也不例外,只需一眼,她就被他深深迷倒了!
白嬌娥怎會不明白女兒的心思?這幾日女兒在自己面前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及五皇子,眼顰間盡是少女的羞澀與傾慕,她便猜到她已對五皇子暗生情愫。
要說這五皇子,確實是個十分出色的人物,他冷靜,睿智,沉穩,殺伐決斷,年紀雖輕卻不乏帝王風範。幾年來,他在邊關退敵決勝千里,立下無數戰功,受聖上親睞的程度甚至超過太子,照這樣的形勢看,將來繼承大統也並非不無可能。
蔚紫衣區區一介庶女,身份低賤,能成爲五皇妃就已頗具爭議,如果以後還要當皇后,那不是貽笑大方?
而自己的女兒,是身份尊貴的嫡女,容貌才華皆是一流,她纔是真正適合嫁給五皇子的人。身爲母親白嬌娥自然會爲女兒的將來着想,既然女兒喜歡五皇子,白嬌娥決定幫女兒一把!
"你放心,娘會想辦法,叫那賤人沒辦法嫁給五皇子。"白嬌娥擱下茶盞,慈愛祥和的臉上瞧不出任何情緒,低垂的眼中卻有一抹狠色劃過。
像是明白了白嬌娥話中的意思,適才還叫囂不甘的蔚蝶衣臉上露出了笑意,"娘,您對女兒果然是最好的!"
只要除掉那個賤人,就再也沒有人能跟自己搶五皇子了!
出了遠熙關就是帝都雲都了,遠熙關附近小鎮的一間客棧裡,蔚紫衣已恢復了一身女裝。不同於之前男裝的風華俊逸,此時的她只着一襲簡單的鵝黃色長裙,窈窕曼妙的身姿猶如一隻飄然的蝴蝶,美豔不可方物。單看這身段就叫人無限遐想,而令人惋惜的是,她的臉龐用面紗遮住了,讓人無法窺探到其中的美麗。
蔚紫衣正準備就寢,突然察覺到屋外有異樣,眉心輕挑了一下,脣角冷冷地勾起,眼底也隨即掠過一道精光。
有人鬼鬼祟祟地捅破了紙窗戶,而後,從破洞處吹入一縷青灰色的迷煙。蔚紫衣知道那是軟骨香,清然的冷眸眯起來,看來,對方是想藥暈自己,讓自己完全失去反抗之力。
只有極不入流之人,纔會使用這樣的手段。蔚紫衣一面屏住呼吸,一面不動聲色地步上牀榻,闔着眼躺在錦枕上,心中冷笑開來,她倒要看看,這些人究竟想拿她怎麼樣!
外面的人以爲她已經被迷藥薰暈了過去,便推門進來了,從腳步聲蔚紫衣判斷,來的人大約有七八個,人雖然多,但她並未感覺到絲毫的威脅,這幾個人內力平平,怎可能是她的對手?!
有人走近了牀榻,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而後欣喜地朝後邊叫:"大哥,她暈過去了!"
"唔,把她綁起來,嘴裡塞上布條,裝進麻袋裡,動作利落點!夫人有交代,一得手就馬上將她賣入青樓!"
賣入青樓?可真夠歹毒的!
馬上就有人想上來給她綁繩子,那老大以爲諸事順利,轉身就在一旁喝起了茶,笑聲中滿是貪婪,"這次我們可真是賺大發了,不僅擄她能得銀子,一會賣到百花樓,還能再進賬一筆!"
見無人附和自己,那老大心下奇怪,不由回過頭去,下一瞬,他便看到一雙幽然澄澈的眼,在燈下迸射出懾人的冷茫,當即背脊一麻,跳了起來!
"你……你……"那老大目光微微往前,只見自己的屬下不知何時已橫七八豎地躺了一地,霎時間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整個人都傻了。
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轉身就想逃走!身後突然傳來"嗖嗖!"兩聲,他只感覺像是有冰冷的利器自自己的耳旁飛過,緊接着前方的門驟然"嘭!"地關上,兩把明晃晃的劍成"叉"字插在門上,如果他膽敢再往前走,可想而知是怎樣的下場!
那老大瞳孔一縮,頓時就不敢動彈了,像是生怕自己再往前一步,門上的劍就會直直飛入自己的心口一般。
"小姐,你沒事吧?"素雅與綠兒自另一側門走出來,素雅臉上亦帶着冷然的笑。就像是心有靈犀一般,方纔她並沒有急着出來救蔚紫衣。
"沒事。"
蔚紫衣緩緩在一旁坐下,漆黑的眼瞳中雖不着情緒,卻無形中給人帶來壓力。
"小姐,我只是聽命行事,請您高擡貴手,放我們一馬吧!"老大"噗通!"一聲跪下來,苦苦哀求道,早知道這姑奶奶是如此厲害的主,打死他也不接這趟生意。
"是誰指使你們來的?"蔚紫衣纖指悠然地敲着桌面,朝着那老大投去一記頗具威嚴的眼神。
她憶起方纔他稱那個指使者爲夫人,冷然的眼眸頓時一眯,心中早已明瞭幾分。
"回小姐的話,是蔚府的大夫人指使我們來的,她吩咐我們,無論如何不能讓你回到雲都,一抓到你就將你賣到青樓裡!"
大夫人竟會做這種事!旁邊的素雅與綠兒暗吸一口氣,蔚紫衣卻毫不驚訝,對於嫡母心狠手辣,她可謂早有領教,所以不管她做出多麼歹毒的事,她都不會稀奇。
不過,這次她的手段確實夠狠!一旦自己被賣入青樓,那麼即便日後她被解救,污名也會伴隨她一輩子。試問一個青樓女子,世上哪個男子會娶,即便有人願意要她,也只會將她當作玩物,絕不會珍惜。別說是幸福快樂了,只怕這一生,她都要遭世人嘲諷與冷眼,這是要她生不如死!
蔚紫衣暗自咬牙,袖中的玉手攥成拳,幽淡的眼眸似冰泉潺動,白嬌娥,這筆帳我先記下了,總有一天,我會將這一切連本帶利還給你!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見蔚紫衣眸光如披霜帶冰般的寒冽,周身迸發出的威懾令人心驚,跪在地上那人嚇得拼命磕頭,每一下都用力磕在地上,不消一會,額頭上就磕破了口子,鮮血直流。
蔚紫衣蹙了蹙眉,她最討厭有人在自己面前流血,冷然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耐煩,"你們滾吧,記住了,今天的事若敢泄漏半句,小心你們的腦袋!"
那老大猶記得方纔劍從耳畔飛過的驚魂,開玩笑,銀子與命相較,自然是命更爲重要!
"是,是,我們不敢!"
她不殺他們,他就已經感激涕零了!他一面顫巍巍地應着,一面拖着自己的傷殘手下,逃也是的離開了。
趕走了一幫草包,蔚紫衣垂眸喝着茶,姿態優雅清閒,眼底卻掠過一抹抹危險的精光。想不到繼那場大火之後,按捺了好幾年的大夫人終究忍不住又出手了。她以爲,她拼命掩蓋真相又隱藏的深,自己就拿她沒辦法嗎?
欠下的,總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