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雪落滿肩,
朔風不覺兮,雪初晴,
似又見暗影長,
音鳴明。
【玄淵深廊】
玄淵深廊位於堊島中心,表面看上去是一間寺廟,但是其結構確與正常的寺廟不太一樣,它的最頂端其實是在地下最深層,地上與地下的部分關於地面對稱。這裡既是監獄,也是連接各個要地的捷徑通道。
地下第一層是地上與地下的過渡層,空曠無人,有機關。
地下第二層是“頂端大廳”,堊島上十三個“要地”的入口都在這裡,這十三個“要地”分別是:決雪之堤、寒諾、冰幻、銀城、墨冢、雨剎、風閣、夜川、躚宇、藍領、炙島、幻都、熔間。其中,屬於“冷域”的四個區域除冰幻和銀城,寒諾、墨冢只有通過玄淵深廊才能到達。
地下第三層開始履行“監獄”的職責,這一層是“審訊室”,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刑具。
地下第四層是“關押處”,裡面有數不清的監牢。
地下第五層是“處決室”,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火坑,四周依舊是數不清的刑具。
地下第六層是“停屍處”,死去的幻術師若是被後人敬仰,屍體就會在這裡被封存起來,不腐不朽。
地下第七層是最深處,就是熔間,這是堊島上最恐怖的地方,一旦被送進這裡,便幾乎再無生還的可能。
目前玄淵深廊由陵洞管轄,現今管轄玄淵深廊的是第四代幽爵素悌。
此時,玄淵深廊地下第一層裡,幽爵素悌正嚴肅的站着,手中握着一把青藍色的厚鈍長劍,這把劍叫空寒,素悌對面,站着皓呎,還有三個女人。
中間那個穿着暗紅色衣服,束着高馬尾的女人叫媊橤,是墓恥第五代夢司,她手中的幻器是鍊翅,鍊翅主體爲細長鏈,手握處較粗,可將鏈收緊,另一端成魚骨狀,最末端爲尖鉤。
她身後的兩個人是她的屬下,瞳頀和熠月,身穿黑色衣服的叫瞳頀,手中拿的幻器叫堧萐,紅色長劍,單刃,劍背上刻有黑色的蘭花,穿墨綠色衣服的叫熠月,手中拿的幻器叫闇靈,黑色長劍,劍身黑色,劍柄即柄頭爲白色且等寬,有骨狀紋絡會在暗處顯現。
四個人不由分說便打了起來,十分激烈。沒過一會兒,素悌這邊的幻術師就過來支援了,雙方打得愈加激烈。
“父親······”躲在暗處角落裡的女孩輕輕的叫了一聲,聲音有些顫抖。
她叫宸愔,是素悌的女兒。
素悌不停的進攻和被攻擊,體力漸漸透支,最後用空寒撐着身體才能不讓自己倒下,眼看着媊橤的鍊翅就要刺過來,宸愔急忙衝了上去,用身體擋住攻擊。
“宸愔!”素悌大喊了一聲,把宸愔拉到自己身後,身上的白色長裙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鍊翅直接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父親,沒事吧?”宸愔強忍着痛,坐了起來。
“你這傻孩子,你快走,去雪界,我剛纔讓詎諒去雪界了,你快去找他,讓他去找幻術師來支援!”
“那您怎麼辦?”宸愔問。
“我沒事,一定能撐到你們回來!快去!”
素悌說着推了宸愔一把,宸愔強撐着身體,扶着牆壁,去了頂端大廳,進了雪界。
【寒諾】
這裡是堊島上氣溫最低的地方,堊島上的人們把過於寒冷普通人無法生存的地方稱爲冷域,堊島上現在共有四個這樣的地方,寒諾是冷域中最冷的地方,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寒之源。
他們來這裡的任務是拿取“冰堊之花”,冰堊之花生長在寒諾,無根無莖,由冰雪凝結而成,主要用來裝飾。
帶着使命,他們來到了寒諾。
這是個寒冷的深淵,走入了,猶如一隻蒼鷹墜落了,彷彿是被拋在這冰天雪地的精靈,融入雪中,化在風裡。這裡的雪,來得很緩慢,一朵又一朵潔白的雪花,像跳舞一樣,從灰色的空中飄落。
灰白色的世界裡,交相掩映着幾朵白色的花,這種花叫雪命,只生長在寒諾,它隨着雪層生長,始終把根插在土裡,把莖長在雪裡,把花開在雪層上。
寒諾是堊島上最冷的地方,但相比煥島,還是不如。
雪,無聲的飄落,翎塵黑色的長袍在風中搖曳,這種寒冷,根本不算什麼,因爲他早已習慣了這種感覺,被冰雪包圍的寒冷能讓他忘記一切,他看了看黑衣上的雪,突然閉上了眼,感受着雪花輕撫臉頰的冰涼,這讓他想起了在煥島的日子。
“你不冷嗎?”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一陣柔美的聲音,時遠時近。
“你是誰?”翎塵睜開眼,面無表情地問。
四周又恢復了寂靜,只有雪飄落時與風撞擊的聲音,風愈來愈大,風裡的雪命不停的顫動。翎塵擡起頭,迷人的瞳孔放出冷黑色的光芒。
“你是來找我的嗎?”聲音明顯的靠近了。
翎塵轉過身,白茫茫的雪地上佇立着一個藍色的身影,黑色的長髮及腰,她走近一點,淡色的眸中閃着妖豔的光。
“你是誰?”
“陵洞第五代司襲風弦。”風弦看着他,他靜靜的把頭移向了雪命,風弦又說:“不是要拿冰堊之花嗎?跟我來吧。”說完轉過身,朝一個洞口走去。
翎塵跟着她進入了那個山洞,洞裡黑漆漆的,風弦舉起手發動了一些幻術,洞內立刻明亮起來,但隨之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堆白骨,有些還帶着噁心的
粘液。
“他們?”不,應該是“它們”,翎塵看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哦,這些啊,都是亂闖進來的,被殺死了,你知道是誰幹的嗎?”翎塵望向她,她眸中閃着無所畏懼的光芒,語氣裡也滿是驕傲,“是我!”
“我並不感興趣。”翎塵面無表情的說。
“就你一個人嗎?”風弦又問。
“不是。”
“那其他人呢?”
“還沒到,我還有其他任務,所以要提前拿到冰堊之花。”
“那可不行,我這裡可是有規矩的,可不是你想拿就拿的!”
“沒有人告訴我不可以。”翎塵看着她,說完話,就望着洞口。
風弦疑惑的看着他,問:“你能不能換個表情?不,你能不能有點表情?你是正常人嗎?你可不可以多說幾句話呀?”
“不能,不是,不可以。”翎塵看着她,冷冷的說。說完話,翎塵就轉身走出了山洞。
風弦追出來,問:“你這是幹嘛?”
“既然你說不行,那就算了吧,我下次和他們一起來。”
翎塵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不遠處的雪命,看它一點點的生長,看冰雪在周圍飄落,風弦只靜靜的看着翎塵,聽風雪從耳畔吹過。
翎塵停了五秒鐘左右,就離開了,風弦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靜靜的看着他,漸漸走遠了。
【決雪之堤】
決雪之堤位於堊島西北部,是一座雪域高原,這裡是堊島最高的地方,被很厚很厚的雪層覆蓋,是堊島上氣候條件最惡劣的地方,最初的決雪之堤並沒有很高,因爲這裡經常下雪,而且常年不化,所以這裡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雪界,隨着時間的推移雪層越來越厚,纔有了現在成爲堊島最高的雪界。
當時劃分冷域範圍的時候,雪界的氣候還沒有惡劣到現在這樣的地步,所以沒有劃分進冷域中。
如今,偌大的雪界,變成了每一場戰爭的最佳選擇,因爲這裡會抹去一切痕跡,誰也不知道,腳下的雪層裡埋葬着多少屍骨,多少希望。
宸愔一步又一步艱難的從傳送的洞口中走出來之後發現,蒼茫的雪界裡空無一人,除了風雪還是風雪,身上的傷口不斷的流血,沒走了幾步,她就倒了下來。
翎塵離開寒諾後,到了玄淵深廊,他還不知道上面的人已經打起來了,隨後就準備執行另外的任務,那個任務是要他去冰幻,具體做什麼還不清楚,他第一次來玄淵深廊,面對十三個門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去寒諾,是敬憂告訴他要選擇什麼顏色的,這一次,敬憂不在身邊,他也不知道該選擇哪一個,不過這裡的門的顏色與它所對應的地點是有關聯的,寒諾、冰幻、銀城、雪界都是冰雪覆蓋的地方,顏色應該差不多。
這裡有白、藍、青、銀、灰、綠、橙、黑、黃、藍、紅、紫、金十三種顏色,對應着冰幻、銀城、墨冢、雨剎、風閣、決雪之堤、寒諾、夜川、躚宇、藍領、炙島、幻都、熔間十三個地方,現在知道藍色的是寒諾,那麼冰幻可能會在白、青、銀三個中間,銀應該是代表銀城,所以排除,最後兩個,實在選不出來,翎塵就隨便進了一個,結果就來到了雪界。
踏上雪界的那一刻,翎塵甚至以爲自己回到了煥島,真的很像,一樣的蒼茫白雪,一樣的凜冽寒風,一樣的飛鳥嘶鳴,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沒有看到宮殿和冰層,翎塵知道走錯了,準備轉身回去,卻發現不遠處躺着一個人,翎塵走過去,看到了宸愔。
雪地上,白色的長裙被血跡浸染出數朵梅花,她靜靜的躺在雪地上,飛雪散漫在她身上,一片片的,覆上她的臉。
“你怎麼了?”翎塵輕聲發問,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還活着麼?”翎塵單膝跪在雪地上,伸出食指試探着她的鼻息。
“救我······”她微微動了動嘴脣,聲音瞬間消融在風雪裡。
翎塵只聽到兩個字,後面的還沒有聽清她就不再說話了,於是他慢慢俯下身扶着她的肩膀,試圖扶她坐起來。
“冷~”翎塵剛剛觸碰到她,她突然顫抖了一下,似乎是要用盡全部的力氣努力縮進翎塵的懷裡,意識到她縮進自己懷裡的動作,翎塵原本準備扶她的手頓了頓,僵在半空中。
“我冷······”她無力的再一次吐出兩個字,繼續顫抖着縮進翎塵的懷裡,翎塵看了看她的身上的衣服,雪白的長裙上沾染了無數的血跡,裙襬已經殘破不堪,**在外面的手臂已經被凍的沒了血色。翎塵快速的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到她的身上,感覺到溫暖,她原本抱緊自己的手臂慢慢放了下來,然後緊緊環住了翎塵的腰。
“你······”翎塵一怔,下意識要推開她,低頭的時候,側臉卻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脣,冰冰涼涼的,又那麼柔軟,翎塵頓時覺得自己所有的感覺都被佔據了,手裡早就沒了動作,愣了許久,他看着懷裡瑟瑟發抖的女孩兒,還是不忍心的將她摟進了懷裡,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意識漸漸清醒,睜開眼就看見翎塵那張無可挑剔的側臉,冰冷的眸子裡彷彿裝着所有的冰雪,她那樣看着閉上眼的翎塵,有一瞬的失神。
“你醒了?”翎塵忽然開口。
“你救了我嗎?”她的聲音依然有些虛弱。
“你好些了嗎?”翎塵放開她,輕聲的問。
“我沒事了,謝謝你。”
“還冷嗎?”翎塵問着,又幫
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不冷了。”她搖了搖頭,肩膀上的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現在來不及告訴你這些,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帶我出去?”宸愔越說越沒有力氣,最後只好倚在他身上。
“你?需要我······做什麼?”突然被一個女孩子離得這麼近,翎塵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快到無法控制。
“帶我出去,求你······”她說着,緊緊的抓住翎塵的衣服。
翎塵點了點頭,“嗯,”然後揹着她走出了雪地,她一開始還一直的說謝謝,後來就完全沒了聲音。
走出雪界之後,翎塵把她叫醒,她又說了一遍謝謝。
“把你放在這裡就可以了嗎?”翎塵扶着她問道。
“嗯,會有人來找我的,謝謝你了······”她不再說話,翎塵又看了她一眼,然後離開了。
走了很遠了,翎塵突然想起來,他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又有些擔心她。
於是準備回去看看,快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他看見一個男子走了過來,扶着她站了起來,然後揹着她離開了。
翎塵鬆了一口氣,才繼續往前走。
離開雪界又回到玄淵深廊,翎塵遇見了熾羽,原來他正在等他呢,其他人都已經走了,另外,去冰幻的任務取消了,他不用再去了。
於是,翎塵就跟着熾羽又去了寒諾。
【冷域之寒諾】
寒諾有兩座雪山,一座叫折冰,一座叫臥寒,兩座雪山環繞相疊,將整個寒諾圍住,與外界隔絕。
風,又揚起雪,雪命仍如離世的仙,在塵世中搖搖晃晃,順着幾行腳印,感到他們尚有餘溫的鼻息。
跟隨着風弦,翎塵一行人進入了山洞裡面。
走入洞的深處,便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個洞大約有十幾米高,牆壁由冰築成,透明的樓梯順着牆壁一直延伸到頂端,洞中央一根透明冰柱上的巨大的淡藍色冰花發着幽冷而明亮的光。
“這就是冰堊之花,是最大的一朵,除了這朵,這洞裡還有很多,都在牆壁裡,你們去拿吧。”風弦走到中央說。
“風弦姐姐。”儲漪突然打斷了她。“你在這裡多久了?”
“不太久,十幾年吧。”風弦輕鬆的一句回覆,卻讓儲漪溼了眼眶。
“爲什麼?你犯了什麼錯嗎?爲什麼讓你來這裡?”
“丫頭,能別濫用你的多愁善感嗎?我可是陵洞的司襲,誰敢管我啊!寒諾可是我的地方,這是一種榮耀,你懂嗎?”話說到這裡,風弦看了看四周,又說,“好了,一人拿一個,可不許多拿,拿完了就出來,我先走了。”
風弦又看了看儲漪,似笑非笑,儲漪也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她一步步走遠。
看到儲漪發呆,末淪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說:“不燒啊!儲漪,你病了嗎?”
“你才病了呢!”儲漪用力的甩下末淪的手。
“這纔像你嘛!你剛剛怎麼對風弦那麼溫柔?”
“我願意,要你管!”
儲漪瞪了他一眼,就朝中央走去。
踏上樓梯,依次是:零瞬、暗雪、翎塵、末淪、冷翽、儲漪、熾羽。走着走着,就聽零瞬喊:“你們看!”順着他指的方向,他們看到一朵冰堊之花就藏在冰壁裡。
“我去看看!”暗雪說着,發動縱夜快速移動到那裡,用力敲擊冰壁,拿出了冰堊之花,但那一段的樓梯隨之破碎,中央的冰堊之花下的冰柱也降了一層,幸好暗雪及時用妖眸保護住自己,所以纔沒有受傷。
“不是吧?這什麼啊?”末淪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那現在,我們怎麼從斷開的那段過去啊?”儲漪問。
“這個簡單,用映雪暫時連接一下就好了。”熾羽說。
發動映雪,他們順利的過去了。接下來,用同樣的方法,儲漪、冷翽、末淪、熾羽都拿到了冰堊之花,但此時,中央的冰堊之花已經下降到離地面最近的地方,零瞬拿到冰堊之花後,中央的那朵花便陷了下去,他立刻用妖眸回到了另一邊的樓梯上,地面瞬間塌陷,露出下面黑洞洞的空間,伴着令人發怵的聲響。那朵花還在下降。
“這···翎塵······”熾羽看着下面說。
“是啊,這···怎麼辦啊?”儲漪問。
“抓緊時間吧,馬上這裡就沒有光了。”暗雪說着,看了看翎塵。
翎塵四周看了看,擡起手,對着上面的冰堊之花放出了幾條綠色光束,他用夏舞刺穿了冰壁,冰堊之花隨之從巖壁上掉下來,翎塵用妖眸包裹住它,使它到達了自己手上。下面的冰堊之花竟然慢慢的升了上來,洞內又恢復了原樣。
帶着幾絲疑慮,他們走出了山洞,風弦就等在外面。
“恭喜你們,又完成了一個任務。你們可以回去了。”風弦說。
“風弦姐姐,那你呢?”儲漪問。
“丫頭,照顧好自己,姐姐我好着呢,不用你操心,快走吧,他們都走了。”風弦說着,帶着幾分笑意。
轉身的時候,儲漪又看了她一眼,轉過身,落下一滴淚,落在雪上,沒了蹤跡,倒是雪上淺淺的痕跡,像傷口處未癒合般,保留着灼熱的痛。
一片雪,可以冰凍一個生命;一滴淚,可以融化一個世界。雪慢慢停了,風輕拂,不知拂散了多少離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