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寒夜裡,
流星逝去時迅捷的美,
劃破了夜空的寂靜,
風聲鶴唳,聽不見心底的呼喚:
沉睡吧,我的痛苦,沉睡吧,我的快樂,
沉睡吧,我的世界,沉睡吧,別再醒來······
【陵洞】
從雪界到達玄淵深廊之後,就看到了敬憂,敬憂告訴他們,第三次任務馬上就要開始了,不過這次任務比較特殊,所以破例提前帶他們進入陵洞。
從玄淵深廊出來,他們就被蒙上雙眼,帶到了陵洞。對此,敬憂也作了解釋。在陵洞,隱幻人是沒有資格知道陵洞入口的,必須由空侯帶入。進入了陵洞他們才被允許摘下矇眼的布條,此時他們面前的是隱幻人及普通幻術師的進出通道,看着敬憂把空靈放入石門的凹洞裡,石門慢慢的打開了。
敬憂催動柔級幻術含芳,製造出一些光亮,引着他們走過一段幽暗的長廊,就進入了陵洞內部。
進入陵洞便又是一番景象:
陵洞處於地下,沒有天空、沒有陽光,只有洞頂幻術做出的星光在散發着疲憊的光芒,雖然十分莊嚴,但更多的,是冰冷和孤獨。
熾羽、末淪、翎塵、暗雪、儲漪、零瞬、冷翽一齊站在大殿上,洞主徹魂就坐在他們對面,他安靜的注視着,眼神有些空洞,黑色的頭髮齊肩,身穿一件紫紅色的長袍,腰間繫着一條黑色的腰帶,上面綴滿了寶石,身上一件黑色的披風,隱隱約約能看到數條金線交錯分佈,每一個交錯點上都嵌着一顆黑色的寶石,但遠看上去,那件披風就只是一塊黑色的布,這就是洞曳之風,陵洞統治的象徵,幻術師最高的榮耀。徹魂座位旁還站着一個男人,看上去四十多歲,和徹魂差不多,他叫玄魄,是現任的序師。
除了他們,大殿裡再無他人,得到洞主的承認後,他們就是真正的幻術師了。
首先,他們要了解幻術師的統治系統:
最高統治者稱爲洞主,掌握着陵洞一切權力;
其次是序師,其職責是組織祭祀及宣讀召令;
再下一個等級依次是神爵、銘皇、司襲、諳爵、幽爵,除司襲外,其餘四個職位分別掌握不同的權力、履行不一樣的職責,負責對外作戰,司襲沒有實權,負責與外界交流;
再下面是夢祗、羽除、冥侯、空侯、窨伯、繼承,繼承就是下一任的洞主,窨伯最瞭解幻術師的統治區域,空侯掌握着陵洞的鑰匙,普通幻術師必須通過空靈進出陵洞,冥侯負責留守陵洞,羽除負責處理日常事務,夢祗是這一等級中權力最大的人,有權收集所有幻術師的信息,洞主做出的獎罰決定都據此作出判斷。
最後一個等級,也就是翎塵他們曾經的位置,是隱幻人,處於最低位置。
進入陵洞後,由羽除安排好他們的住處,就算安定了下來。
陵洞裡晝夜難分,他們回到自己的住處之後,熾羽、翎塵、末淪三個人卻怎麼都睡不着了,這麼多天,第一次可以毫無顧忌的睡着,卻怎麼都無法入睡。
“現在煥島是不是還在下雪?每天都下雪······”翎塵閉着眼躺着,面若冰霜。
“外面不知是什麼天氣?”熾羽嘆了口氣,關上了門。
“還沒有煥島好呢······”末淪嘀咕着,也上牀睡覺去了。
異鄉的空氣都那麼沉重,壓得他們難以入眠······
【玄淵深廊】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們就走出陵洞,去了玄淵深廊。
而對於這次的任務,是要營救一名幻術師,他就是幽爵素悌,現在陵洞負責守衛玄淵深廊的幻術師。
近些天來,噬夢人不時便向玄淵深廊展開攻擊,起初素悌沒有防備,幻術師損失慘重,後來素悌雖然有所準備,可還是屢屢失利,尤其是今日,噬夢人加大了攻擊力度,素悌這才報告了陵洞請求幫助。
於是洞主派銘皇晝影率領幻術師前去救援,新的幻術師也奉命前去。
這也是這七個人第一次見到晝影,晝影今年十八歲,是陵洞中年齡最小的高級別幻術師,他的衣服都是黑色的,黑色的戰袍、黑色的長袍、黑色的披風、黑色的長褲,再配上一頭黑色的短髮,甚至連他的幻器也是黑色的,那是噬影,一把黑色的長劍,在幻器中的殺傷力僅次於弒痕。
再看他的容貌,黑色的清澈的雙眸雖有些空洞,卻依然十分迷人,他的側臉輪廓分明,鼻樑高挺,刀鋒般的嘴脣泛着蒼白的顏色,讓人不忍心多看一眼,生怕驚擾了他的靜美。
而他冷若冰霜,從不多說一句,從不多看一眼,就連笑容也從未顯現。
說起來,倒與翎塵有幾分相似。
到達玄淵深廊後,晝影在地面上率領幻術師與噬夢人已經進入戰鬥狀態,新的幻術師分別到每一層搜尋幽爵素悌,由於噬夢人毫無準備,被打了個手足無措,以至於玄淵深廊內的噬夢人全部出動,裡面便空無一人,所以他們
很容易就到達了各層。
暗雪在第一層,零瞬在第二層,儲漪在第三層,冷翽在第四層,熾羽在第五層,末淪在第六層,翎塵在第七層。
眼前的景象分別像描述的那樣,如他們所想的那樣。
從一到六層都有不同數量的噬夢人,翎塵先去第七層探查,其他人等下會過來會合。
翎塵進入第七層就聽見了哀嚎聲和怒吼聲,他環顧四周,昏黃的燈光籠罩着整個空間,黑色的鐵壁上偶爾會發現幾塊血跡,牆角堆着幾堆白骨,不遠處的十字架上還釘着幾個人,他看着不覺的感到陣陣的噁心。
翎塵小心翼翼的循聲前去,看見前方十字架上的一個身着華貴的人,任憑怎樣動用酷刑卻始終不吭一聲,那人對面的血坑邊上站着一個女孩,黑色的長髮,潔白的衣裙,被兩個男人推到邊上,正準備推下去。翎塵側身看了一眼,整個熔間是懸起來的,熔間下面包圍着滾燙的**,發出恐怖的聲音。
“不要!你們放了她!”那個男人終於說話了。
“放了她?好啊,把圖卷交給我們,我就放了她。”
“休想!我不會給你們的,你們想怎樣就衝我一個人來,不要傷害我的女兒!”他的聲音開始沙啞。
那人冷笑一聲,把女孩推了下去。
“是她!”
翎塵認出宸愔,立刻發動妖眸,阻止了她繼續下落,慢慢地讓妖眸回到自己身邊。
另外的幾個人看着,開始攻擊翎塵,翎塵早就看得出他們是噬夢人,不過幾個普通噬夢人而已,翎塵使用斬星,沒過多久,就全部解決了。
但是其他噬夢人已經得到了消息,正在往這邊趕來,過不了多久,這裡就會聚集更多的噬夢人,必須趕快把他們帶出去,不然等一下會很危險,況且,翎塵提前救下他們已經違反了命令,在遇到噬夢人,情況會更加麻煩。
翎塵把妖眸引回身邊,妖眸慢慢消失,她便無力的癱在翎塵的懷裡,翎塵低下頭,又看清那女孩的模樣。
她清澈的眸子彷彿清明的月光,離散在人間,浮游着迷離的幻境,她的面容該是上天的恩賜吧,她生的那樣美好,那樣純潔,翎塵看着,竟不捨得再移開目光。
“你,怎麼樣了?”翎塵攬着她的手臂緊了緊,柔聲問道。
“我······”她搖了搖頭,睜開眼看着翎塵,微微蹙起了眉頭,問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嗯,見過,在雪界。”翎塵輕聲道。
“謝謝你那天救了我。”宸愔笑了笑,那是翎塵從來沒有見過的甜美的笑,好像一下子就照亮了他的整個世界。
“宸愔,你沒事吧?”旁邊一個少年問她,那個人就是詎諒,是當時在雪界救下宸愔的那個人,是素悌的學生。
“詎諒哥哥,我沒事。”她慢慢睜開眼望過去,聲音依然那麼無力。
翎塵這纔回過神來,扶起宸愔,解下詎諒身上的繩子,然後向素悌走去。
“您···是幽爵素悌嗎?”他一邊問,一邊救下素悌。
“是······你···是來···救我的嗎?”他問。
“是的,洞主派銘皇率領幻術師前來營救,他們此時正在地面上開戰。我們七個新的幻術師來裡面救您。”翎塵說完,又打量了一下他,問:“您···還好吧?”
素悌搖了搖頭,差點跌坐到地上,翎塵急忙扶住他。
“父親,您怎麼樣了?還撐得住嗎?”宸愔扶着血肉模糊的素悌,急切地問。
“讓我坐下來吧。”素悌掙扎着坐了下來,沉沉的嘆息着。每一次觸碰到實物都足以加深他的痛苦。
“父親······”宸愔呼喚着他,不知所措的流下淚來。
“老師······”詎諒也走過來,一路跌跌撞撞的扯得傷口流了不少血。
“孩子啊,我···怕是撐不住了·······”他握着宸愔的手,又望了望詎諒,說道:“詎諒,我死了以後,你要記住我的話,去做你該做的事,不要爲了我毀了自己的前程,還有我告訴你的話,一定要記得。”
“老師,您不要這樣說!”詎諒眼裡噙着淚,不停的哭喊。
“你若還當我是你的老師,就不要再說了。”素悌搖了搖頭,望向了站在一旁的翎塵。
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翎塵。”翎塵看到素悌望向自己,快步上前,蹲在他身側。
他點了點頭,說:“翎塵,你能答應我·······保護她嗎?”
“嗯,我會的。”翎塵說完也握起了他的手。
他把宸愔的手放到翎塵的手上,又輕輕的握了握,血肉凝結在一起的雙手看得讓人覺得眩暈,覺得噁心,覺得心疼。
“父親,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宸愔一直在旁邊哭。
翎塵看着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素悌現在已經沒有救了。
“老師!”
詎諒低聲吼着,聲音裡充滿了悲痛。
“父親······”宸愔擦了擦眼角的淚,無聲的哭着。
素悌擡起手,想安慰她,可是手擡到半空又落了下來,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對翎塵說:“翎塵,帶她回陵洞見洞主,保護好她。”說着,他突然催動幻術,宸愔暈倒在翎塵懷裡。
“宸愔?”翎塵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我不想讓她看着我死。”說完,他看着詎諒,說道:“詎諒,你快走吧,離開這裡,做你該做的事,快走,不要違抗我最後的命令!”
“是!老師!”詎諒努力的站起身,擡起雙手,雙手交叉放在自己胸口,然後催動柔級幻術含芳,光芒匯於中指指尖,再然後,恭敬的垂下了頭。行完予命禮,他就離開了。
“翎塵,”素悌叫了他一聲,說:“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她。”
“嗯。”翎塵迴應着他,他慢慢地閉上了眼,垂下了頭。宸愔閉着眼依然流着淚,翎塵看着,有些心疼。
“翎塵!”
很快,其他六個人集聚到了這裡。就看到翎塵抱着宸愔正朝這邊走過來,不遠處,素悌的屍體下,全部是血,看到眼前的場景,沒有人再多加言語,整個空間又歸於沉寂。
地面上,晝影正與噬夢人開戰,晝影本來勝券在握,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叫肆湮的人,肆湮是墓恥的仙司,與陵洞的銘皇地位相當,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鎧甲,手中握着一把銀色的長刀,那是他的幻器,決殤。
兩人戰了幾番,不分上下,只是晝影年紀尚少,不如肆湮耐力持久,久戰過後,就敗下陣來。肆湮正準備殺人滅口,翎塵等人也趕了出來。 www.т tκa n.¢ ○
肆湮看到翎塵懷裡抱着的宸愔,立刻意識到熔間裡的情形,開始準備催動更高級別的幻術,這個時候,敬憂突然出現,對晝影說了什麼。
“撤!”晝影一聲令下,餘下的幻術師便紛紛撤退,沒有命令,他們不敢貿然作戰,便也隨着一起回去了。肆湮此時已經不佔優勢,只好放他們離開。
【陵洞】
離開玄淵深廊後,他們就回了陵洞。因爲晝影要先去和洞主覆命,所以其他人就回了自己的住處,翎塵把宸愔也抱回了自己的住處。
“宸愔?”翎塵把她放在牀上,輕聲叫醒她。
“父親!?父親······”宸愔緊緊攥着翎塵的衣袖,眼裡又充滿了淚水。
“宸愔······”他想安慰她,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叫了聲她的名字。
“怎麼辦啊?我,我不想讓他死!”宸愔哭着,把臉埋進翎塵的袖子裡。
“沒事的,別怕,還有我呢,我會保護你的。”翎塵輕拍着她的背,她又哭了很久。
過了很久,她慢慢擡起頭,問他:“我好像忘了你叫什麼名字?”
“翎塵。”他輕聲地回答着,語氣也比平時溫柔了許多。
宸愔只是看着他,不再說話,也不再流淚,只是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翎塵他們也該去覆命了,宸愔也一起去了。
完成所有的任務後,洞主也會適當的進行獎勵或懲罰。
冷翽和儲漪成爲夢祗株綺的屬下,翎塵、暗雪成爲銘皇晝影的屬下,熾羽和末淪成爲羽除凝羽的屬下,零瞬成爲新的幽爵奡司的屬下。
宸愔現在還不是真正的幻術師,所以還不能接受獎罰,但是因爲圖卷還在宸愔手裡,所以必須讓翎塵保護她拿到圖卷,所以翎塵暫時不參加其他任務,只負責保護宸愔。
於是,翎塵奉命和宸愔一起去了躚宇。暗雪跟隨晝影去了冰幻執行任務。冷翽和儲漪留在陵洞聽從株綺的命令。零瞬與奡司也留在陵洞。熾羽和末淪隨凝羽去了寒諾。
【寒諾】
這次來寒諾,凝羽是有要事要找風弦商量的,末淪和熾羽只能等在外面。寒諾的風亂了年歲,安靜的夢像一曲雪中的歌,雪命默默的開放,散着純潔的顏色、純潔的光。
熾羽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說:“末淪,你看這裡,像不像煥島啊?”
“嗯。”一向多言的末淪,此時,卻只說出了一個字。
熾羽看着他,他的眼角溼潤了。沒有抱怨等待的無聊,沒有抱怨外面的寒冷,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雪花從空中飄飛落下,熾羽突然感覺,他成熟了許多。
想起在煥島上的那些日子,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泛着笑容,然後慢慢的落下淚來,熾羽知道那些回憶一輩子都無法挽回,也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們控制的範圍之內,在這個龐大的幻術世界裡,他們就只是極其微小的一部分,儘管堊島再小,他們也逃不出去,對於他們而言,這裡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禁錮住肉體和靈魂,也禁錮住自由和幸福。
風雪依然漫無目的的漂浮在廣褒的天空中,時而隨風散落,時而歸於塵土,那些年無數的歲月裡,他們日復一日生活在這樣的場景裡,卻從未感到過像現在這麼孤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