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期快結束了，萬青正在辦公室給孩子們寫評語。
“萬老師!萬老師!”一個孩子推開辦公室門，衝了進來。
“哎呀,小毛,你怎麼出來了?怎麼不呆教室裡呢?”萬青慌忙站了起來。
“萬老師!教室外面有一個阿姨找你!”
“是嗎?”萬青跟着孩子走到教室門口。
她看到一個女孩，剪着齊耳短髮，推着一個行李箱站在教室門口。
聽到有人走來，女孩轉過身來。萬青愣住了。
“郝蕾!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
“我回來了。”郝蕾的聲音是嘶啞的。
“你怎麼了？眼睛紅紅的。嗓子怎麼這麼啞？你的長髮也剪掉了？”
不等萬青問完，郝蕾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綠島咖啡,依然如故。兩個女孩坐在吊椅上輕輕地搖着。
“這次回來什麼時候走？”
“不走了。”
“不走了?那廖林生呢？”
郝蕾低下頭去，眼淚又流了出來。
“到底怎麼了?”
郝蕾抽出一張餐巾紙，慢慢地撕着，紙巾在她手指間化成了碎片，“我們,分手了。”
“分手了?”萬青一驚，差點從吊椅上摔下來，“爲什麼呀?你們談了整整三年，就這麼分了?”
“是啊。談的時候沒想那麼多!一畢業,各種各樣的問題就來了。”
萬青端起水杯，遞到她面前說：“喝口水，,你別難過,有什麼心事,和我說說吧。”
“知道嗎?”郝蕾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說，“在我們這個小城市,也許研究生還算吃香,可在北京,鋪天蓋地的高材生。許多博士生都找不到工作!”
“就爲這個嗎？如果你們真心相愛，有什麼困難克服不了呢？慢慢找，總能找到的。”
“我和林生整整找了兩個月,還好,林生是本地戶口,總算在一家公司落下了腳。”
“那你呢?你找到工作了嗎?”
“我找不到工作,家裡打電話催我回去,媽媽說在我們這個小城市,研究生可是搶手貨。”
“你媽怎麼這樣!你怎麼能回來呢?回來了林生怎麼辦呀？”
“我媽說,要讓林生和我一起回來!還要讓林生入贅到我們家。”
“什麼?這怎麼可能呢?你媽也太胡塗了!她怎麼會想到這個念頭！林生爸媽會同意嗎？”
“他們不同意。但也不能完全怪我媽!我媽就生了我一個,從小就把我當兒子養，好不容易把我拉扯上了大學,又讀了研究生，他們吃了很多苦你是知道的。”
萬青點點頭。雖然他們這個地方還算富裕，但作爲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僅僅靠一些地裡的收入和工廠打工的工資把孩子供到碩士畢業，實在是很不容易的。
“青青，你知道嗎？我爸媽他們是希望我留在家裡的。如果我真的嫁到北京那麼遠的地方,我自己心裡也總覺得虧欠了他們很多,我也末必會快樂。”
“那你們談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嗎?記得那一年你和林生到我家裡來玩,我爺爺也問過你這個問題。”
“那時候我想,我們如果很相愛,有一天他會跟我回來的,而且,他有個哥哥可以留在北京爲他父母養老送終。”
“事實上呢？”
“他告訴我,他絕對不可能跟我回來!而且他父母也絕不允許他離開北京。”
“所以你們就分手了？誰提出來的？”
“沒有人提出來。我們天天爲這些事吵架,吵到後來,就不打電話也不見面了,我就回來了。”
“他知道你回來了嗎?”
“知道。走的那天,我給他打了個電話,我告訴他,我買了兩張票,如果他願意和我一起走的話,就到車站來找我。後來,他沒有來。我上了火車之後,他給我來了個電話,他說,讓我照顧好自己。”
“就這麼完了？”
“就這麼完了。三年哪，萬青，一句話就完了。”郝蕾抽噎着，再也說不下去。
“蕾蕾!別難過了!難道少了他廖林生你就活不成了？”萬青坐到郝蕾的身邊,摟着郝蕾說，“這個世界上男人是不會死光的。”
萬青突然想到：這句話是糖糖說過的。不知道糖糖現在怎樣了，已經有大年沒見到她了。
萬青覺得郝蕾的結局雖然可惜了點，但卻是意料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