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青把幾滴化裝水倒在手心裡, 對着梳妝鏡撲打着臉。
“老公，快過來。”
“怎麼了？”李明輝用毛巾擦擦頭髮。
“看，我有皺紋了。”
“哪裡有啊。在哪兒呢？”李明輝湊近萬青的臉仔細看。
“在這裡。”萬青指着眼角。
“哎呀, 誰會這麼仔細看你啊。”李明輝不以爲然。
“老了, 老人, 再過幾年都沒人要了。”萬青嘆了一口氣。
“你還想讓誰要啊？”李明輝摟住萬青的脖子, 裝作兇狠狠的樣子說, “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人。”
“那可不一定啊，我們倆又沒有結婚。”萬青把手一攤。
“是不是想結婚了？”李明輝坐到萬青對面，輕輕拉着他的手問, “今天和郝蕾燕子一起出去了？”
“是啊。”萬青擠了米粒大的兩粒眼霜塗抹在眼角，她希望自己老得更慢一些, “郝蕾要結婚了。”
“那改天我買一個戒指, 也跟你求婚。”
“哎呀, 求婚哪有事先說好的。”萬青聽了心裡喜滋滋的，但並不表現在臉上, 她覺得即使自己很想嫁，也得保持得矜持一些，不過心中的喜悅告訴她，她真的很想嫁給眼前這個人。
雖然萬青極力掩飾，李明輝還是察覺了她心中的喜悅。這個恬靜溫柔的女孩, 他又何嘗不想早日將她娶進家門, 看來結婚這件事, 得放到議程上來考慮了。
“我一定要把我的新娘打扮成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本來麼, 我的青青就比他們都漂亮。”李明輝繼續哄萬青開心。她開心了, 他也開心。
“少來了。郝蕾多溫柔，多有女人味, 燕子身材多火爆，多性感。我怎麼能跟他們比呢。”聽到自己所愛的人誇獎自己，萬青心裡更甜了。
“在我眼裡還是我老婆最好，看着舒服。”李明輝想了想，“是一種自然美，永遠不會過時的自然美。”
“我們的房子裝修得怎樣了？”萬青問。
“進度很快。要不，這個星期日我們倆一起去看看，順便看看做得怎樣，我就怕包給他們做他們會偷懶。等裝修好，我們真的可以考慮結婚的事情了。”
“好的呀，那就去看看唄，順便想想以後還要添些什麼傢俱。”
“真會過日子。”李明輝親了她一下額頭，“咱們很快就有一個家了。等裝修好了，就馬上結婚。”
“咦，老公，這裡怎麼多了個櫃子？”萬青看看過道里多出來一個大傢伙，奇怪地問。
“哦。那是我讓木工臨時加上去的。”李明輝看了一眼回答道。
“這樣卡在過道看起來不協調啊。你看，從房間到客廳，得經過這個過道，裝了這個櫃子空間變得狹小了。”萬青搖搖頭，“我看還是把它拆了吧。”
“拆了？”李明輝仔細看了看，“我看看很協調啊，充分利用了空間，到時候堆放堆放平時用不着的東西。”
“我看不行，你說將來要是有了孩子，很容易走走路摔跤的。”萬青擺擺手。
“哎呀，你考慮得這麼多幹嗎，那麼久遠的事情。”
“什麼久遠？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要孩子。”萬青不高興了。
“不是，我是說不打算馬上要孩子。現在晚生晚育的多了，我們應該過幾年兩口之家的日子，人活着能有多少年啊。”李明輝拍拍櫃子，“你看，做得多結識，可以擺放好多東西呢。”
“我倒有點不明白了，人家都是男人求女人生孩子，你怎麼就不要孩子呢？燕子生的時候你在醫院裡還這麼喜歡，現在怎麼又不要了。”萬青靠在牆上，不解地問。
“我沒說不要啊，我只是說晚幾年而已。”李明輝解釋道。
“那你要晚幾年啊？三年？五年？讓我成爲高齡產婦，你考慮過高齡產婦的安全性嗎？”萬青的臉色明顯變了，她突然發現，其實很多時候，自己和李明輝在很多問題上還是有比較大的分歧的。
“你想得太複雜了，現在是什麼社會？是什麼醫療水平？你怎麼能用老眼光看問題呢？現在有的產婦四五十歲生孩子，照樣也很安全啊。”李明輝不以爲然。
“你就爲了自己輕鬆，自己享樂，拿我來打這個賭？”萬青面色發紅。
“怎麼叫我自己輕鬆，我是讓我們倆一起輕鬆。”李明輝也激動起來，但仍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我看你壓根就是不想要孩子。你怎麼不想想，早生就早養大，你難道希望自己六十歲的時候孩子還在讀小學嗎？”萬青希望自己的說理教育能讓眼前這個“學生”信服。
“你越說越離譜了！”李明輝臉色發青。
“誰離譜？誰離譜了？”萬青眼淚下來了。
“哎，你別動不動掉眼淚要嗎。我沒有犯錯啊，我只是在跟你講道理。如果我真犯錯的話，指不定你要怎樣呢？”
“講道理？你講的話有道理嗎？有什麼道理？”
裝修工人們都停下來看倆人吵架。
李明輝覺得好沒面子。他臉色發綠，“啪”的一下，推倒了一根木條。
“你幹嘛？你想動粗？”萬青喊道。
“你真的是不可理喻。怎麼年紀輕輕的不考慮如何發展未來，一天到晚想着要孩子！”李明輝提高了嗓門。
“好，那你一個人發展去吧，你發展去吧。我們分手好了。給你發展的自由。”萬青扯着嗓子叫得，她氣得直髮抖。
“分手就分手。你以爲這個世界上少了你我就不活了。”李明輝用力拍了一下櫃子，木屑飛濺。
“這可是你說的。”萬青抖得厲害，豈止是身體，心臟也在發抖。
“哎呀，小夫妻吵吵架，過去就算了，犯得着嗎。大男人麼謙讓點。”一個裝修工人說。
“謙讓謙讓，我煩偷了，我已經讓到懸崖邊了還要怎樣？”李明輝青筋直爆。
萬青覺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你讓我什麼了？”
“你說說，你三天兩頭鬧小脾氣，我哪次不是俯首稱臣地來哄你開心。我從來都沒有向你吼過，從來都沒有對你提出這樣或者那樣的要求，你呢？你體貼我多少啊？你關心我多少？天冷了，只有我來問你有沒有添加衣服，下雨了，只有我來問你有沒有帶雨具，你呢，你問過我多少？我需要的是一個妻子，不是一個女兒，處處要人哄的女兒。”李明輝已經控制不住他的情緒，他歇斯底里地吼着。
“原來在你眼裡我這麼不值錢，李明輝，我算看錯人了。”萬青淚如泉涌。
“你也用不着這樣生氣，我只是說說，我有缺點我會改，你有缺點也應該改。”李明輝看到萬青這麼傷心，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還沒有結婚呢，你就已經對我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了。以後還怎麼過？對不起了李明輝，既然我不是你理想中的妻子。我希望你能找到稱心如意的。”
“你什麼意思啊？”
“分手啊。”萬青吼道，她吼道心裡好痛。
“你這人一點都說不得。”
“分手啊！”萬青覺得每一個毛孔都在流淚。
“好，分！分！分！”李明輝把木條扔得亂七八糟。
萬青衝下樓去。
剛剛還是晴空萬里，頃刻間便烏雲四起。
戀愛難道非要有這麼多坎坎坷坷？
“一帆風順的戀愛咀嚼起來沒有滋味。”郝蕾說，“像我們，失而復得，回憶起來多麼值得一提。”
不，戀愛是不應該有這麼多眼淚的，戀愛應該幸福，應該永遠陽光萬里纔對。萬青傷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