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青正在疊衣服。
李明輝洗完碗過來。
“青青。”
“嗯？”
“跟你商量件事情。”
“什麼？”
“你那兒還有錢嗎？”
“怎麼了？啥事啊？”萬青擡起頭問。
“是這樣, 這樣。”李明輝吱吱唔唔。
“到底啥事啊？”
“是這樣。我們單位幾個人一起去團購手提電腦，我也想去買一臺。”
“哦？多少錢？”
“一萬。”
“一萬！”萬青停住疊衣服的手，詫異地說, “買這麼貴的手提幹嘛？不是說三四千就可以買到了嗎？”
“哎呀, 幾千的配置不行。”李明輝擺着手說, “再說了, 他們幾個都買那一萬的, 我一個人買個蹩腳的，人家會笑話。”
“你啊，就是圖虛榮。”萬青搖着李明輝的肩膀說, “你跟人家攀比什麼呀，不就是個電腦嗎？能用就行了, 你又不是搞軟件開發的, 要這麼高檔的東西幹嘛？”
“怎麼這麼說話呢？”李明輝推開萬青的手, “我在單位本來就被人瞧不起，還不得爭口氣？”
“爭氣也不是這樣爭法的呀。你以爲買臺電腦就爭氣了？爭氣那得往上爬, 那得多賺錢，這樣人家才瞧得起。”
“哎，青青，你不是剛發獎金嗎？”
“你少動歪腦筋啊，你自己的錢呢？”
“我這不是前幾天買了幾個燈裝新房子裡了嘛。”
“幾個燈又要不了幾個錢的。”
“什麼要不了幾個錢。你知道裝掉了多少錢？”
“多少？”
李明輝伸出大拇指和食指。
“八百？”
“去偷啊你。八千。”
“八千？八千？”萬青誇張地叫着, “金子做的啊？你就不能選便宜點的嗎？”
“便宜的有檔次嗎？”
“哎呀, 你明明是無產階級, 卻要過資本主義的生活。”萬青嘆着氣說。
“哎呀, 你就說一句。幫不幫我買手提？”李明輝急了。
“不買。”萬青搖搖頭。
“真不買？”
“真不買。”
李明輝急得甩手, “我的姑奶奶，我定金都付了。”
“啊。你付了多少？”
“兩千。”
“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商量呢。”萬青生氣地說。
“我以爲你會支持我的嘛。怎麼樣, 借點錢給我。我發了獎金就還你。”李明輝湊上來軟磨硬泡。
“這不是借不借的問題。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咱倆不存在借不借。”萬青嚥了下口水繼續說道，“但是，這次我真的不能給你這錢。我攢了很久，要留着買電器的。上次爸媽已經拿出了幾萬元錢了，雖然他們說結婚電器他們來買，但我這個做女兒的總要爲他們分擔一點吧？我是真的不好意思到時候全問他們要了。你說呢？”
“好吧。”李明輝搖搖頭說，“只怪我付了定金不是。”
“你再想想其它辦法。”
“那我去問我同學借。”
“又借？你上次買數碼相機借的錢還沒還吧？你不怕別人瞧不起你？”萬青跺跺腳。
“那你說怎麼辦？又不讓借，你又不給我？難不成我去偷？”
“你怎麼變得這麼俗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不就一個破電腦嗎？至於嗎？”萬青不高興地說。
“我生氣了。你這樣說我。”李明輝也很不開心。
“氣吧，氣吧。”萬青只顧疊自己的衣服。
其實李明輝是真的生氣了。他是真的很鍾愛電子產品，他一直都想有個手提電腦，這樣出去採訪什麼的帶着也比較方便，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個團購的好機會，正好又是自己早就看好的那一款，沒想到萬青不同意他買，他覺得很委屈，自己就這麼一點愛好，一點也不過分，何況他只是暫時問萬青挪用一下這些錢，過些天獎金髮了再還給她，可萬青卻不肯。
想想自己爲了萬青花多少錢也捨得，哪怕付出生命也捨得，萬青卻爲了這一萬塊錢跟他過不去，他氣呼呼和衣往牀上一躺，也不洗臉洗腳。
萬青推他去洗漱，他動也不動。
“你怎麼這樣不可理喻？”萬青抱着被子睡到沙發上，“你有時候真跟個小孩子似的。不就是臺破電腦嗎？有本事你去當領導，賺大錢，這樣人家自然就看得起你了。你問女人借錢買電腦，算什麼本事。”
李明輝側着臉，第一次，他哭了。在外面他承受別人的冷嘲熱諷已經夠多了，因爲沒有後臺，沒有權勢，所以只能忍氣吞聲，有時候覺得自己都已經失去了做人的尊嚴，像條狗似的徘徊在客戶與領導之間，但是，自己最愛的人卻如此不理解，甚至說出這樣諷刺挖苦的話語，李明輝覺得自己接受不了，他甚至覺得眼前的萬青已經不是那個溫柔可人，通情達理的萬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