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樑看着蘇牧的表演，陷入了沉默。
蘇牧剛纔，臺詞其實只有一句，剩下都是動作，表情。
更重要的是，蘇牧是在這會議室，沒有任何道具與演員的參與的情況下，自己一個人演出的這一段劇情。
沒有什麼機房，沒有呼喚他的同伴，也沒有地震，沒有煙盒與紙條，一切都是虛構的。
無實物表演。
這種幾乎是影視專業的必修課，但說實話，能做好的人不多。
更何況蘇牧表演的並非尋常的吃法喝水開門，而是一段完全只存在於劇本里的劇情。
可剛纔，就在蘇牧表演的時候，張樑分明感覺自己好像真的看到了劇本里的場景，看到了老何犧牲時候的畫面。
這畫面感過於強烈，以至於他立刻將手上的筆記本翻過一頁，寥寥幾筆，將這個分鏡勾勒了出來。
他之前看綜藝節目裡蘇牧的表演，還認爲蘇牧可能是融入了自己情感的本色演出，可現在一看。
蘇牧哪裡來的感情，全是演技！
會議室依舊沉默，那些排在後面的人再也沒有了竊竊私語，有一種被這表演震撼到的感覺。
有幾個同樣試鏡的這個角色的人，甚至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這怎麼比？
人家啥道具情境都沒有，站定之後就表演成這樣了，要是再優化一下，那就是老何本何。
蘇牧見到四周沉默，還尋思是不是自己表演出了什麼問題。
他給攝製組的人行了禮，走到一邊。
黃欣迎了上來，一邊拉着蘇牧往外走，一邊有些語無倫次。
直到兩人走出會議室，黃欣才終於組織好語言。
“你看過這電影的原作小說？”
在她看來，剛纔蘇牧的表演堪稱完美，就算是平日裡對這種科幻災難題材沒什麼興趣，沒看過幾部相關影片的黃欣都能感覺到蘇牧剛纔表演的張力。
有人說表演張力是個很玄學的詞，但剛纔，黃欣是真的被蘇牧的表演震懾到了。
她甚至以爲蘇牧剛纔會就這麼斷氣，都快要下意識打急救電話了。
所以，黃欣覺得蘇牧可能是研究過原作，很有把握，所以才選擇這個劇組，這個角色。
“也不能說沒看過......但這電影劇情也就小說裡的一兩句話和一個設定，劇本里的內容小說都沒有的，欣姐你不是也說過嘛？”
蘇牧剛纔已經在網上搜索過了電影的原作小說，與記憶中差別不大。
“哦對，我都忘了。”
黃欣揉了揉腦袋，剛纔蘇牧的表演都給她整懵了。
“那你這演技可以啊。”
她戳了戳蘇牧的肩膀。
“這試鏡我感覺十拿九穩，咱們到時候再去別的，多幾個機會。”
“嗯。”
蘇牧也沒就直接拒絕其他的機會，反正都試試看。
一段時間後，會議室內。
最後一個試鏡的演員結束，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
今天試鏡的內容都已經記錄了下來，方便之後隨時查看。
其他的人選導演張樑還沒做好選擇，只有一個確定了。
那就是蘇牧的老何。
“張導，這角色人設是五十三歲，蘇牧我看只有二十四五歲，是不是不太合適？”
一旁，編劇提出了異議。
“他剛纔表演的時候，你會覺得他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嗎？”
張樑反問。
“這，的確不會這麼想......”
編劇被噎了回去。
“他要麼就是專門鑽研過這個類型的角色，要麼就是有過類似的經歷，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很難表演出那種狀態的。”
製片人也說道。
“老劉，你怎麼看？”
導演張樑看向一旁的演員劉帆。
這一次他先是和劉帆交流了一段時間，讓他來客串一個角色，不過出乎張樑意料的是，劉帆不但對張樑的電影很感興趣，還提出要投資這部電影。
當然，從客串演員變成投資人之一，影片的劇本也會有所改動，劉帆的角色會加重一些戲份，對張樑而言，還在可以接受的範疇內。
這次試鏡，劉帆也有很大的決定權。
畢竟誰給錢，誰就是大爺。
這個圈子裡，很多知名導演不是想拍爛片，而是身不由己。
一部影片需要各自投資，各個投資方又有自己的想法，等到各個勢力的演員進來，導演，編劇，都失去了對作品的掌控力。
“我覺得蘇牧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角色，我現在覺得奇怪的是，之前怎麼好像沒聽過他的名字。”
劉帆自己也是演員，蘇牧什麼水平，看一眼就知道。
這樣的演員，只要不是惹了什麼麻煩，在圈子裡肯定有名，可劉帆卻完全沒聽過蘇牧的名字，着實令人感到困惑。
“小莫，有蘇牧的資料嗎？”
張樑問了問劇務。
“在這兒。”
劇務第一時間就拿出了蘇牧的資料，因爲剛纔在看過蘇牧的表演之後，他也感到好奇，就翻出來看了看。
“你看，他五年前拍了一部特攝電視劇，之後好像拿了錢有點兒膨脹，酗酒，抽菸，和幾個合作方都鬧掰了，才被雪藏到現在。”
張樑之前就看過相關的資料，只瞥了一眼就對劉帆說道。
“酗酒，抽菸？看不出來啊。”
劉帆回憶了一下，除了表演之外，蘇牧給人感覺就是個精神小夥，也挺有禮貌的，如果不說，根本不知道他有這些黑歷史。
“是吧，伱想，他在詮釋老何這個角色的時候，是不是也融入了自身的經歷，一個曾經充滿希望，但被現實磨平棱角，開始變得膽小，謹慎，狡黠的人，在生命的最後重拾了曾經的自己。”
張樑說道。
幾個人尋思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除此之外，我看過他出演的綜藝，我感覺蘇牧的演技絕不止如此，這個人咱們可以多接觸接觸。”
他又說道。
“嗯，沒問題，到時候和他確定一下檔期，咱們開拍也得暑假了。”
製片人頷首道。
“對了，老劉，你明天的飛機？”
張樑又詢問。
“是啊，後天的試鏡就得你們把關了，沒關係，你們的眼光我放心。”
劉帆笑了笑。
“行。”
張樑翻了翻後天的安排，基本都是女演員的。
“韓朵朵的話......”
他的視線掃過一排邀請試鏡的藝人名字，很快就找到了一個之前還挺陌生，但現在卻分外眼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