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琵琶聲聲故人來
沈如初笑道:“這聲音真翠,唱腔很好。彈得是琵琶哦。”
唐夢瑤笑道:“是唱的不錯。你聽得懂她唱什麼嗎?”那唱歌之人用的並不是安陽本地話,而是濃濃的外鄉音,聲音軟軟柔柔的,讓人光是聽了聲音就起了憐愛之心。
沈如初搖搖頭,道:“聽不懂她唱什麼,不過真好聽。”
唐夢瑤笑道:“我喜歡她彈得琵琶聲。”
沈如初吟哦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曾經古詩中的意境如今自己也親身經歷了一回,沈如初笑得很舒心,一時間主板煩惱煙消雲散。
唐夢瑤吃驚地看了一眼沈如初,道:“初兒,我發現你出口成章啊!整日說我是才女,我現在才明白,你哪裡是誇我哦,根本就是取笑人家嘛!”
沈如初笑道:“好姐姐,那都是別人寫的,我不過是背下來罷了。”
唐夢瑤笑道:“我不信!這麼好的詩句,我怎麼沒讀過!我雖算不上飽讀詩書,但也看過不少詩詞,怎麼就沒你說得這一首?”
沈如初扶額嘆氣,什麼叫禍從口出,這就是禍從口出呀!自己好死不死的,吟哦什麼詩句嘛!
好在這時,船孃開腔了,笑道:“二位夫人,要不要我把船往前撐,靠近些,你們也聽得真亮?”
沈如初看了看那船,分明就是一艘畫舫,又高又大,裝飾濃豔而俗氣,船頭鶯鶯燕燕成羣。時不時看到幾個姿態妖嬈的女子穿梭在那裡,不但有琵琶聲,還混雜着女人們的嬌笑聲,再看那些女人的穿着,雖說天熱穿得少,但又少又那麼透的,實在太不多見了。
“船家,這是什麼船?”沈如初笑道。
唐夢瑤看了沈如初一眼,笑道:“你個傻丫頭,那樣的船自然是青/樓的。尋常人家的姑娘。誰會穿成那樣在這裡唱歌。你再看看。時不時還有男人上船呢。”
船孃笑道:“這位夫人說得極是。那可不就是暢春樓的畫舫嘛!”
沈如初一愣,這暢春樓的名字很耳熟,想了想好像從餘翠柳的嘴裡聽說過,她當初想去暢春樓找金牌殺手夜無常。爲的是殺掉胡山海爲父母報仇。
“我聽說夜無常是暢春樓的常客?”沈如初笑道。
船孃侃侃而談,道:“夫人說對了,這殺手第一、勾命無常的夜無常就是暢春樓的貴客,聽說他每年將自己殺人得來的金子全部花銷在暢春樓這個銷金窟了。暢春樓的姑娘美貌動人,個個都是多才多藝,伺候人的本領又是一流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就算是天底下最冷酷的殺手也過不了這一關!”
這些在河裡撐船的人,見慣了南來北往的人。聽了不少趣事、奇事,自然也算是見多識廣,能和客人侃侃而談。
沈如初看了一眼唐夢瑤笑道:“姐姐,我還是遠離吧。不要遇見了登徒子,招了晦氣。”
唐夢瑤笑道:“好。就依你!我們就在這裡聽聽歌也挺好的。”
沈如初笑道:“姐姐,走,我們繼續吃東西去。過段時間我們再來遊船。船家就在這裡停着吧。”
那船家笑道:“好!不過,上游更好玩,有很多蓮花,這個季節還有蓮蓬,又甜又清香。”
說到蓮蓬,沈如初兩眼放光,笑道:“那船家,這哪裡有賣的?一定要去上游嗎?”
船家笑道:“不去上游也可以。夫人瞧瞧那邊,那裡就有搜小船,賣的便是蓮蓬。”
沈如初拉着唐夢瑤的胳膊,撒嬌道:“好姐姐,我們去一下吧,我想吃蓮蓬!”
唐夢瑤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吃貨!船家,就朝那個方向去吧,錯開那艘畫舫,繞開一點。”
她一邊說一邊讓飛雨塞給船家一錠小銀子。
船家歡天喜地裝好銀子,飛快地搖着船朝河中心駛過去。
沈如初坐在船頭,笑兮兮地看着水面上的景色,唐夢瑤坐在她邊上,給她遞了一塊杏幹,笑道:“你最愛吃蜜餞了。這杏幹是我讓廚娘親自醃製的,用的是我們老家的法子,用冰糖泡了,又曬乾。所以,這杏幹酸中帶甜,甜中帶酸。一點都不膩人。”
沈如初笑道:“只要是姐姐餵我,就算是毒藥,我也甘之如飴啊。”
“貧嘴!”唐夢瑤嗔道。
雖說那船孃按着唐夢瑤的授意,將小船劃開了,離那畫舫稍微遠一點,但因爲是朝河中心駛去,所以離那畫舫的距離比起先前還是近了好多。
“夫人!”沈如初正和唐夢瑤說笑,卻聽有人朝這邊喊話。
沈如初四周看了看,卻沒看見誰在喊話。
船孃笑道:“夫人,有人喊你呢。”
沈如初吃驚道:“喊我?誰喊我?”
船孃朝那畫舫上看了看,擡起下巴,道:“不就是她嘛!”
沈如初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見畫舫上站着一個妙齡女子,懷裡抱着琵琶,正衝沈如初招手,唐夢瑤也看到了這一幕,道:“你認識她?”
沈如初看過去,發現那女子的面容十分眼熟,想了一會纔想起那人是誰,遂點點頭,道:“還真是個故人。”
唐夢瑤道:“你怎麼認識暢春樓的人呢。”
沈如初笑道:“說來話長。”她站起身子,衝對面的畫舫笑道:“千雪,別來無恙!”
對面的彈琵琶女子正是千雪!
千雪巧笑倩兮,明眸皓齒,濃妝卻不豔抹,風情萬種地站在那裡,道:“如初,你變得更加漂亮了!”
沈如初不置可否,淡淡笑着,道:“你回來了。”
千雪點點頭,低頭看着琵琶,信手撥動了兩下琴絃。
唐夢瑤笑道:“這是你朋友?要不要叫她過來一起說會話?”
沈如初看了一眼唐夢瑤,笑道:“你不介意?”
唐夢瑤白了她一眼,道:“你的朋友,有什麼好介意的!”
這時,畫舫裡走出幾個身材曼妙的女子,拉着千雪,笑道:“喲,這是你的好姐妹呀!一個個還都挺水靈的,要來我們暢春樓嗎?”
另一個笑道:“她們兩個若是來了,恐怕要搶走我們不少生意呀!千雪,你怎麼不介紹一下你的好姐妹呢?”
千雪正色道:“她們是我的朋友!請你們尊重我的朋友。”她一邊說,一邊作勢要撥動琵琶。
那幾個人似乎吃過千雪的虧,急忙閃到一邊去了,一邊閃一邊抱怨:“真是的,不過是開句玩笑,犯得着這麼當真?”
沈如初和唐夢瑤小聲道:“我這個朋友有些特別,不是一般的風塵女子。”
唐夢瑤笑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正說着,就見對面的畫舫上放下一隻小船,而千雪已經坐在了小船上。
“好久不見了。我還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沒想到……”沈如初一邊說,一邊將千雪拉上船。
千雪淺淺一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而散,是爲了聚。很高興又見到你。”
沈如初和唐夢瑤介紹說:“姐姐,這是千雪。”
千雪和唐夢瑤相互福着身子,算是見禮了。
“千雪,這是我的義姐唐夢瑤。”沈如初笑道。
千雪點點頭,道:“就是宮大公子的夫人吧!我聽聞過。你們一對姐妹花在這裡遊船實在很惹眼。瞧瞧,那邊已經不少公子哥兒朝你們這邊看了。”
沈如初沒把這話放心上,唐夢瑤聽了這話卻心中不快,暗自埋怨千雪說話輕浮,不知輕重。
“來,喝點酒水,順帶和我們說說這一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有哪些有趣的見聞,讓我等也長長見識。”沈如初笑道,並沒有當着唐夢瑤的麪點明千雪的身份。
千雪笑道:“就是在北夷。北夷的天更冷更幹,不過那裡的羊肉卻特別的香。”
唐夢瑤驚道:“你去過北夷?”
千雪喝着杯子裡的酒,笑道:“好酒!”然後媚眼如絲地看着唐夢瑤,道:“怎麼,如初沒有告訴你,我本就是北夷人。”
大燕和北夷現在起了戰事,而且有惡化之勢,大規模的戰爭一觸即發,現在安陽內出現的北夷人越來越少,也鮮有燕國人去北夷那邊販賣瓷器、皮草等物了。千雪竟然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是北夷人,這多少出乎唐夢瑤的意外,就連沈如初也吃了一驚。她之所以瞞着唐夢瑤,就是擔心千雪並不願意讓人知道她的身份。
唐夢瑤笑道:“聽說北夷人粗獷高大,民風彪悍,但我見千雪姑娘,風雅得很。”她這句話裡微微有些諷刺的意味,說一個粉頭風雅,基本上是說她風/騷了。
千雪不以爲杵,優雅地笑着,道:“我母親是大燕人。我的長相隨我的母親。”
唐夢瑤笑道:“那你該承認自己的大燕人,畢竟這是燕國的土地。”
千雪冷哼一聲,看向唐夢瑤,道:“可惜,我沒的選擇,誰叫我母親沒有我父親強大呢。”
沈如初急忙打斷二人的對話,道:“來,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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