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人羣又是埋頭叩謝,而後才斷斷續續起了身,即便如此,所有人幾近都還是低着頭的模樣,不敢擡頭看。
穆天德視線緩緩地環視了下四周,手在扶手上輕輕地敲了敲,神色微凜,向着海公公的方向微微地點了點頭。
海公公頓時明瞭穆天德意思,福了福身子,再一次面對着衆人,高聲道:“今,汀元大將軍,太子殿下穆雲古出征邊域,乃汀元第一大祥福,故於宮門擺隊,衆人祈福——”
話語落下,所有的百姓均是沒了聲響,心頭上翻涌上一陣疑惑,相互間看了又看,卻是不明白這公公所說的意思。
一個約莫十歲的小姑娘高高地昂起了頭,個子很小,聲音卻是在寂靜的人羣中清脆響起:“娘,祈福是什麼意思呀?”
一瞬間,她身旁格外年輕的孃親一把猛地捂住了女娃的嘴,面上滿是驚恐,一手捂着她的嘴,一邊拉着的身子,想要矮下身子退出這人羣。
可是,哪裡來得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對母女的身上,包括,穆天德。
孩子的孃親明顯沒有料到會出現這般的場景,神色上的驚恐一覽無餘,拉着自己的女兒腳步想要後退,卻是因爲站在了人羣的中央,怎麼都無法離開。
穆天德目光極有深意,落在了那對母女的身上。
“帶過來。”穆天德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海公公本也看向那處的視線明顯頓了一下,心頭,瞬時有了不好的預感,回過身向着他未彎了彎腰:“皇上,我這叫人趕她們走。”
說着,手剛想揚起讓前頭的小太監去做。
“帶過來。”穆天德聲音沉沉,重複了一遍。
海公公的神緒一頓,不好的感覺,愈發地涌現了上來。
便是這片刻的遲鈍,穆天德敲着扶手的手加重了力,聲響,更爲明顯了。
深吸了一口氣,海公公的聲音終是揚起:“把那兩人,帶過來!”
前頭列陣裡的侍衛動作很是迅速,高大的身形擠到了那人羣中,力道極大,便將那母女二人拉着到了穆天德的轎攆的前頭。
侍衛的力氣極大,重重向前一推,女子的膝蓋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小女孩更是因爲孃親跪下的緣故,也一下子摔倒在地。
海公公站在轎攆板上,眉頭皺的厲害,看着這衣着樸素的母女兩人,心頭滿滿地都是憐惜和不忍,他不知曉,皇上究竟想做什麼。
眼見着小女娃也摔在了地上,穆天德的身子微微直了起來,看向了侍衛的方向,話語裡有些責備的意思:“這麼大力道作何?可是要摔壞孩子?”
孩子的母親早已是被嚇得呆滯在原地,甚至連禮都忘記了行。
聽見皇上的話,侍衛雙手猛地一抱拳,單膝跪下:“屬下知罪!”
海公公立在高處,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那母女二人,不好的感覺愈發地騰上。
“算了算了,今日古兒出征,便不罰了。”穆天德臉上的笑意淡淡,向着侍衛擺了擺手,示意他退回到自己的列陣中去。
侍衛絲毫不含糊,很快起身便走了回去。
穆天德的視線打量着,瞧着了那母女二人。
“見了天子,還不行禮?!”海公公的話語很是兇狠的模樣,向着兩人高聲道,海公公比誰都知曉,這天子的陰晴不定,若是現在她們有任何不對的地方,怕是最後,不知要落一個什麼罪責。
“老海,”穆天德的身子竟一下子站了起來,走到了海公公的身後,似是有些淺淺埋怨的語氣,“這麼兇,嚇着孩子怎麼辦。”
海公公的心頭卻是猛地一下子涼了下去,皇上,莫不是對那孩子……?!
“皇上,這母女二人衝撞了您,自是該罰,老奴定會按汀元律法來辦……”
“誒。”未等海公公的話說完,穆天德帶着笑意的聲音已是打斷了他,而後伸手撩起了遮簾子,與海公公站在了同一處。
“孩子,你不是想知曉,什麼是祈福麼?”穆天德聲音愈發地慈祥了起來,好似他本身便是一個溫雅君主一般。
從頭到尾,孩子都沒有哭,只是小小的眸子裡帶着倔強,頭顱昂起,看着穆天德的方向。
穆雲古在幾近最前頭的方向,中間隔了太多的人,只是能看見那母女被帶到了父王前頭,卻是聽不見他們所說的話。
“皇上饒命,小女不懂事,小女不懂事,皇上饒命啊!!!”女子慌亂害怕不已,不斷地磕着頭,期盼着君主能放過自己和孩子。
“小女娃,朕問你,你是不是想知曉什麼是祈福?”穆天德絲毫沒有理會一直磕着頭的女子,倒是又一次詢問了那個孩子。
孩子的頭已然高高昂起,看着穆天德,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孃親,脆生生地回答道:“是!”
女子的額頭處早已是滲出血色,卻是一直都未停下動作。
靠近此處的百姓們,幾近都撇開了眼,不忍看那母女二人,他們知曉,這母女二人,怕是難逃罪責了。
“祈福啊,便是你們要給大將軍,祈禱求福。這樣大將軍才能贏得勝仗而凱旋。”穆天德笑意愈發加深,更是解釋了起來。
海公公始終站在穆天德身旁,卻也是又漸漸懷疑了起來,這皇上,究竟是何種意思?
“大將軍打贏了仗,汀元才能安定,你孃親才能過得上好日子。”停了一瞬,穆天德眼裡漸漸地變得深沉了起來,看着小女娃的視線裡也是慢慢地有了思索,“你可願意爲這大將軍祈福啊?”
磕頭的女子漸漸地停下了動作,腰卻是彎着,身子微微地發着顫,聽着穆天德的話。
一旁,便是連海公公都未聽明白穆天德的意思,更不要說這小女娃,小女娃的眉頭微微動了動看向了自己的孃親,只知曉穆天德口中的最後一句,你孃親才能過得是上好日子。
小小的身子猛地一下站的筆直,聲音也是高高昂起:“小梅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