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凌山黃山閉關的暗室裡。黃山盤腿坐在圓形的石牀上,周身氣流急促,呼吸紊亂,眉頭緊鎖,額頭冷汗涔涔。
五凌山的後山,一個不大的少年坐在石崖邊上,一身白色的衣衫,頭髮用一根白色的髮帶高高束起,腰間有寫明身份的木牌,是五凌山弟子特有的裝束。風吹起少年的長髮與衣角,少年眯着眼享受着崖風帶來的清爽。
“黃山師兄!”一道歡快的聲音傳來,少年回頭望去,俊秀的面容看着向他奔來的白衣少年展開一抹笑容。
“小師弟。”少年時的黃山叫着來人。
“黃山師兄!”同是一個少年,穿着也一樣,不過看起來年紀比他小。少年也坐下來,與他並肩,白淨的臉龐洋溢着笑容。“黃山師兄,師父又教給我一套新的劍法了。”
“噢?師父教給了你什麼劍法?”黃山本是寵溺的笑容微微斂了笑容,卻還是不着痕跡的帶着和煦的笑溫和的問他。
“就是我們那天偷看的那本劍譜裡的一套劍法。”少年欣喜的比劃着。
“噢!挺好的。”黃山回頭看向遠方的山河淡然的說道。
“黃山師兄,你不開心嗎?”少年感覺到黃山的興致缺缺,也收了笑意。
“沒有,大師兄爲你高興,師父待你非比尋常人。”師父對你始終和別人不一樣。
“哪兒有,師父對大家都是一樣的,他教我劍法肯定是因爲我平時太懶了,所以找事壓我的性子。”少年撅着嘴抱怨的語氣。
“好了好了,你也別不高興了!”黃山好笑的點點他的額頭。少年捂着額頭調皮的做鬼臉。
大殿外的廊道上,兩個白衣弟子肩並肩的走着,靠裡邊的身高比外邊的要高些,都已過了弱冠之年,兩人同樣俊美非凡。
“黃山師兄,你要下山了嗎?”其中的一人問着裡邊的人。
“嗯。”時光荏苒,曾經崖頭的兩個少年都已長大成人,黃山已經從一個未長大的少年變成了五凌山資歷最深的大師兄。
“那我也要去。”
“你去?”黃山挑眉看向他的小師弟。
“對啊!”
“師父不會同意的。”黃山搖搖頭,他了解師父,師父是不會放心他下山的。
“放心,只要你肯帶我我就有辦法說服師父。”
大殿裡,黃山兩人站在下首,上首的掌門,也是他們的師父踱步而下。
“黃山,你下山爲師很放心,不過該注意的也要注意。”
“是,師父。”黃山拱手。
“嗯……”掌門沉吟着“把然儒也帶上吧。”黃山的小師弟正是然儒。
“是!”黃山扭頭就看見然儒對着自己笑得一臉燦爛。
“是!”
“終於可以下山走走了,我都想了好久。”通往五凌山下的石階梯上,然儒悠哉悠哉的走在前面。
“下山有什麼好,我倒寧願在山裡修行。”
“不不不不不,我都把五凌山的裡裡外外都看遍了,下山來看看外面和山裡有什麼不一樣。”
“外面沒那麼好看的,妖孽橫行,人與人之間笑裡藏刀。”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啊!”然儒儼然不信。
“哎,黃山師兄你看!”兩人剛走下五凌山,然儒好奇的到處張望就看見草叢裡倒着一個人。
“受了重傷,不過還沒死。”然儒替那人把了把脈看向黃山。“黃山師兄,我們帶他回去吧。”
“不行!”黃山站起身走到一邊,拒絕道“你忘了山規了嗎?不準帶外人入山的。”
“可是……我們不帶他回去他就會死的!”然儒有些着急,他替他查了脈象,虛弱得很,再不施救會出人命的。
“我們只是過路人,別人的生死和我們無關。”黃山不聽他的話,堅決反對。
“不,我絕不能看着他死在這兒。”然儒看着黃山的鐵石心腸毅然過去扶起他,將他背到背上。
“師弟!你幹什麼!”黃山扣住他的肩,攔住他的去路。
“我要帶他回五凌山。”
“你瘋了!”
“我沒瘋,我只知道我們再不救他他就真的死了!”這是然儒第一次吼人,還是他最敬愛的大師兄,然儒吼完就後悔了,張了張口又什麼也沒說繞過黃山頭也不回的又一步步的上了五凌山。
黃山愣在原地,看着前面堅毅的背影,張了張嘴,卻連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然儒,無視山門律法,帶外人入山,本應杖責四十!可初心爲善,人命關天,他不顧責罰帶回山施救他人,情由可原,罰其面壁思過一月。”掌門對然儒的處罰超出了黃山的意料,他本以爲掌門會嚴厲的懲罰他,卻不想只是面壁思過。
“掌門,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大殿裡,掌門人同一位真人對話,恰巧黃山應瞭然儒的請求過來求掌門從輕寬恕。
“大弟子黃山資歷最深,天賦異稟,勤學苦練,不畏艱苦,是個修行的好苗子,然儒天資聰穎,心懷仁義,大善爲天,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他的品性足以帶領五凌山走向正道的輝煌,”
“掌門,你想讓然儒繼承掌門人?他可是外室弟子啊。”真人聽到掌門措不及防的話,大驚。
“現在說這個還過早。”掌門搖搖頭,兩人的談話終結。門外的黃山聽着掌門的話,面露恨意,覺得很是不公。他纔是首席大弟子,爲什麼師父最偏愛然儒,從小到大他一直因爲自己是大師兄就刻苦努力,什麼都做得最好,爲的是給師弟們做典範,更想讓師父中肯他,而然儒卻什麼都不用做師父就什麼都教給他,現在連本屬於他的掌門之位也要給他?爲什麼!這不公平!從那以後黃山對然儒的態度明顯不像以往那樣親近,反倒生疏了許多,然儒大抵也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後來然儒爲了不讓黃山覺得自己會爭掌門之位,請命下山歷練,掌門也同意了,卻在一年後然儒回山突然說要棄了修行離山,掌門大怒,不允。
“然儒,你不準再下山,除非我死了!”殿會上,掌門十分生氣,怒指然儒,當着全五凌山人發怒。
“爲什麼,師父,我沒有錯!”然儒跪在下面,昂首挺胸始終不承認自己的過錯。
“你沒有錯?你這個孽徒,竟然還不知悔過!”掌門指着他的手顫慄,不僅是憤怒還有痛心。
“來人,把他給我鎖起來!”然儒就這樣被鎖進了地牢。當時不乏有其他弟子求情,可都被掌門斥退,黃山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他不爲然儒求情,不是不幫他,一是心裡的自私,二是他知道他說了也沒有用,師父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不久後,掌門就突然仙逝了,黃山順理成章的當上了掌門人,然儒被放了出來,掌門的死對他打擊很大,因爲所有人都說掌門是被他給氣死的,從那以後他沒再出山,大多數在山裡習岐黃之術,修仙之道。直到有一日天生異象,他毅然下了山,回來時,帶回了一個嬰兒。
“師兄,你留下他吧,我會走的。”然儒看着紫袍加身的黃山,肯求。他把嬰兒交給黃山後,轉身離開了大殿,那是黃山最後一次看見他,最後的一眼卻是那個白色悽楚的背影。黃山不覺得模糊了雙眼,看不清他的背影了,五凌山他們兩個人曾最要好,羨煞旁人,可是……
從以往的往事裡掙脫出來,黃山吐了口鮮血,差點他就走火入魔了。
“然儒……”黃山按着胸口,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他的回憶裡,最深的終是他,難忘啊,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