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因爲髮帶的事情不小心惹到了青華上神,因此,阿離一直想着要怎麼向上神道歉,奈何他已經許久不見她了。每次她去找他,他都不見或是有事不在,如果他再生氣下去 她害怕他會把自己趕下天宮。在這個世上,唯一對她好的人就是師父了,她不想離開他。如果他真的不要自己了……自己該怎麼辦?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失去了他,她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她千萬不能被趕走……
阿離鬼使神差的來到留璃閣外,而破天荒的留璃閣外竟沒有仙侍守着。阿離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再三猶豫不決……她好想進去瞧瞧,她知道既然師父不讓任何人進去,就一定有什麼,她知道她是膽大妄爲,可……想要一探究竟的慾望驅使着她。再三猶豫,還是偷偷地闖了進去。推開房門再掩好,便看着屋子。這是她第一次想必也是第一個人進留璃閣,入眼的是一片青色,青色的紗簾,青色的佈景……青華上神喜歡青色,是衆所周知的。她小心翼翼的怕碰到屋裡的擺件,又怕在青色的地毯上留下腳印,拂開珠簾輕輕的一步步走進裡間,裡間裡的地面雖然沒有地毯鋪就卻用上好的地轉鋪着,光滑明淨。除了最裡邊靠牆壁有一張圓木牀外,依舊由青色的紗簾罩着,離窗不遠處還有一張長形烏木書桌,桌後有一把烏椅,窗子洞開,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外面的半邊無葉的樹枝。
烏木桌上整齊利落的擺着筆墨紙硯,房間裡瀰漫着一股好聞的清香……她帶着竊喜又膽怯的心情走向牀邊,看着錦帳,激動得不能自己,小心翼翼的坐下。心裡一直不能平靜,這是師父的房間……她一擡頭就看見了視線所及處牆壁上掛着的一副人物畫像。阿離歡喜的眼神一暗,看着畫像趨步走向畫像下。畫像裡,一個國色天香,如畫中仙的女子靠在一棵桃樹上,手裡捏着一枝桃花,淺笑嫣然。一頭烏髮飄逸,僅插着一支流珠簪子,發上依稀可見白色的髮帶,簡單的裝束卻不顯得小家子氣,倒有一種簡單利落的典雅。看向眼前的什麼,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就可以看出她的明淨,眼裡隱隱透露着狡黠與俏皮。一襲青衣出塵,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一身清攜冰清玉潔。
她……她是誰?阿離緊緊的盯着畫像,不覺得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她是誰?爲什麼師父要畫她?爲什麼要掛在這裡?掛在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那髮帶……好熟悉……眼前的女子她只覺得刺眼得很,那根髮帶——就在師父頭上!她就是碰了它,所以師父纔會不理她……原來……都是因爲她……師父心裡,原來一隻有一個人……
阿離就像失了魂一般,無目的的遊走着,腦子裡,全是師父對她好的點點滴滴,又有留璃閣裡的那個畫像裡的女子。腳就像踩着棉花一樣軟綿綿的,如果一個不小心就會磕倒。
“阿離姑娘……阿離姑娘?”伺候她的仙侍見她回了房間,連忙上前伺候着,叫她她卻在神遊天際。
“嗯?嗯。”阿離回了神,不解的望向她,她在說什麼?
“阿離姑娘沒事吧?”仙侍小心翼翼的問,看她的臉色,除了有些蒼白外也沒什麼。
“沒事。”她能有什麼事……仙侍見她真的沒什麼就準備退下,被她叫住。
“等一下。”
“姑娘?”
“我問一下……你知道上神以前有喜歡的女子嗎?”
“這……姑娘……奴婢並不知道……”仙侍偏着腦袋想了想,一副深思的樣子倒不像在說假話。
“不知道啊……”阿離有些失望。
“是的,姑娘,奴婢只是一個小仙侍,怎麼知道上神的事呢。”
“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的意思是說她的身份不夠,打聽不到關於師父的事……那麼……
“你聽說了嗎?上神厭了那個阿離了。”九曲長林裡的一座雲亭裡,幾個小仙女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聊着別人的事兒。
“真的?”一個小仙像是聽到了特別的驚喜。
此時她們不知道的是,亭邊橋下有當事人在。坐在橋下戲水的阿離,臉色一白。那天的事,竟然被傳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
“嗯,好像是她爲了討好上神,給他織了根髮帶,就想要親手給上神繫上,結果被上神訓斥了。”那個小仙女有些幸災樂禍。
“髮帶?她這下惹大了,我相信過不了幾天,她就會被趕出紫霄宮了。”
“呵!她以爲她是誰?上神頭上的髮帶被上神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她竟然想要取下它。”一個仙女搖搖頭,倒有些憐憫她了。
“那髮帶是上神送給那狐族姑娘的,後來姑娘爲救上神不在了,上神就一直戴着它從不曾取下。”其中一個仙女挽着旁邊女子的手道。
“就是,連名字也同胡璃姑娘一樣,上神的阿璃姑娘怎麼是她能比的呢?”
“如今在崑崙拜習的曲風上仙可是璃姑娘的哥哥,我見過上仙一面,至今讓我難忘。那曲風上仙都是如此的玉樹臨風,卓然風華,可璃姑娘怎的一副傾國傾城相貌,難怪上神對她情有獨鍾,戀戀不忘。”
“一個替代品而已,還妄想取代姑娘,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也是……胡璃姑娘雖然是狐妖卻是上神唯一愛的人,她是誰?只是上神可憐的一個可憐蟲而已。”
“就是……上神一直在尋找復活姑娘的辦法,也不知道上神能不能復活姑娘呢?”
“好想姑娘能重生,這樣上神就開心了,就不用一直活着痛苦悲傷的回憶裡了。”仙女們都一副沮喪無奈的樣子,雖然她們沒有見過胡璃,可能讓上神一直牽腸掛肚的,上神都不再像以前那樣自在悠然了,總是有種淡淡的憂傷……好想她能復生。
替代品……我是替代品……阿離……阿璃……留璃閣……原來……我一直都是那個人的替代品……阿離臉色越來越白,抓緊了衣裙,似要生生扯破。阿離忍着心底的怒意與悲傷踱步回了紫霄宮,就遇上一個紫霄宮的仙侍捧着一個托盤,托盤上蓋着一塊紅布。
“阿離姑娘。”仙侍見到阿離,停下見禮,她雖不是仙,在紫霄宮的地位卻不低,因此禮不可廢。
“你拿的什麼?”阿離看着那個托盤,她去的方向是留璃閣,東西想必是送去留璃閣的吧。
“是崑崙老祖送來的古籍,說這古籍是青華上神尋了好久的,被他給找到了,所以送來給上神。”仙侍恭恭敬敬的回答。
“哦……我看看。”阿離說着就要去揭開紅布。
“這……姑娘……”仙侍連忙低頭,連着託托盤的手也放低了,阿離的手一空,眼神都變了。
“我就看看,又不會做什麼,再說了 這是我師父的東西,我怎麼看不得了?”阿離心裡才因着那些仙女的談話而有了氣,而這小仙侍卻不懂得看人臉色,下了她的面子,難免的高了聲量。
“是……是……”仙侍嚇得手有些發抖,頭抵得更低了,看都不敢看阿離。阿離瞥了一眼她就掀開布,裡面果真是放着一本看起來很古老的舊書,只是……阿離看到了書的封面上面寫着的書名,頓時臉色一變,抓着紅布的手揪得緊緊的,褶皺都揪出來了。
“姑娘……”仙侍似乎感受到了阿離的怒意,又怕耽擱了時間,顫巍巍的出聲提醒她。阿離眨了眨眼,收回氣息,面無表情道:
“去吧。”
“是。”仙侍連忙退開了,生怕被阿離怎麼了。她只是一個天宮的仙侍,得罪不起她的。
師父……你真的要救活她嗎?可她復活了……我怎麼辦?阿離吸了吸鼻子,眼淚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她從來沒有哭過,就算是被獵人追得滿山跑,她也沒有哭,有了師父後她只會笑,天天都在笑……可是……現在她笑不出來……她愛的師父,她信的師父,她敬的師父,會爲了另一個人不要她了……
阿離再一次偷入留璃閣,看着那幅畫手裡就出現了一把刀,剛要狠下心下手劃破它,又堪堪停住。
不能這麼做 師父知道了……會生氣的……可是……我不甘心!憑什麼!我要做她的影子!只有把她毀了!我才能真正入了師父的眼!阿離本來潸然淚下突然眼神變得凌厲。
可是……我是替代品……有什麼資格……她纔是師父愛的人……
阿離最終還是丟了刀,苦笑着看着畫像——羨慕又嫉恨的看着畫像,擡手撫上畫中人。胡璃……你人都死了,爲什麼還要佔據師父的心……所以……你不能活!
阿離轉身不猶豫的走向書桌,看着上面剛被送進來的那本古籍。如果胡璃重生了,紫霄宮就沒有自己的位置了……所以……胡璃……你不能復活!
阿離抓起那本古籍,不再顧及的二話不說的扔向火盆裡,古籍一入火盆,就噗嗤的燃了起來。阿離看着紅色的火焰吞噬着古籍,有些後悔後怕,伸出手想要抓起來可那火舌燒疼了她的手指,倏得收回手,看着被火灼傷的手指吹了吹,已經燙紅了……
對不起,胡璃……
青華上神一陣風一樣的回到留璃閣。他在白髯那裡,聽到前來的崑崙的弟子說,他家老祖已經尋得《重生紀要》,已着人送回了留璃閣,於是他片刻都不敢耽誤的回了留璃閣。卻不曾想,沒見到書,他急急慌慌的找了整個房間,連牀上牀下都翻了都沒有見到書。崑崙的人是不可能騙他的,唯一的可能書是被人拿走了……
《重生紀要》是他救活胡璃唯一的希望,他傾盡了所有力氣才找到它,他都還沒來得及讓希望變成現實。雖然他知道,《重生紀要》也可能沒有辦法復活她,可,那也是他唯一的期望。就像他行走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的黑夜裡,看不見前路,看不到希望……突然卻看到了前方一點就微乎其微的一小點的一點的亮光,那種讓人振奮,讓人心裡有了希望的感覺……可……希望突然間變成了失望,他怎麼接受得了……
青華上神懊惱得一錘桌面,悔恨間看到桌腳邊的火盆,火盆裡有被燃燒過的痕跡,青華上神顧不得身份伸手去扒,卻翻見了一小片發黃的書頁……青華上神緊緊的捏着那一小片的書頁,眼眶發紅,似在隱忍着淚眼,嘴角卻若有若無的勾起一抹笑,可那笑,卻好苦……明明就只是小小的一點,可爲什麼他卻覺得如千斤重……
古籍嗎?
他努力了那麼久……怎麼就被一把火給毀了?怎麼可以!爲什麼要把他的一個個希望給一次次的毀掉!爲什麼?他就想要復活阿璃而已……他有什麼錯?爲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再一次死心的機會也好啊。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了,他都還不知道這個希望可以是希望嗎,就把最後的希望生生的變成了失望……
他有什麼錯?他就想要復活一個人……他是三界神尊,爲什麼復活不了一個人?他自詡三界至聖,這一次他又感覺受到無能爲力的挫敗感。第一次,也是想要復活阿璃,可是……就算他是上神又如何?他救不了就是救不了,後來他把希望放到了三界四海,也是在一次次的失望後更加堅定希望。他連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都救不了,現在他又連一本書都守不住,他有什麼用?他是世人尊崇的上神啊,爲什麼?他感覺好無力……好失望……對自己,好失望……
阿璃,這樣的我,你失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