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寂靜無聲,只有安子的奶奶坐在搖椅上沉睡,老臭趴在老人的懷裡曬太陽,聽見瑟菲和安子的腳步聲,這才懶洋洋的跳到地上,弓起後背叫了一聲。
瑟菲走進和舅舅家公用的小廚房,一言不發的開始準備晚飯,安子嬉皮笑臉的在旁邊講笑話,想要逗瑟菲開心。
五點鐘,大人們逐漸歸家。安子媽又在廚房裡摔噴摔碗的數落安子奶奶。安子不耐煩的走回家。
秦怡君的電話是在五點一刻打過來的:“瑟菲啊,你別等我了,我加班。”
“嗯。”她似乎從小習慣了秦怡君的臨時加班,只是無意識的問了一句,“又有事了嗎?”
“一輛大客車在高速上自燃了,來了很多急診。”
發下電話,瑟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急忙又打電話給秦怡君確定:“媽,是去哪裡的客車?”
“安城。”
安城。
有那麼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然後,她推開門就向外面跑,慌慌張張的。
“怎麼啦?怎麼啦?”安子隔着紗窗大聲問着。
去安城的客車半小時就會有一輛,根本無法確定自燃的那輛是否是申優鉉他們乘坐的。可是此時此刻,說起安城,彷彿只和申優鉉有關。
在她的回憶城裡,只有申優鉉那一個孤孤單單的國王。
儘管護士在努力的整頓秩序,急診室裡的狀況仍是有點混亂,有人是燒傷,有人是因爲混亂中被踩傷,疼痛聲與哭泣聲混作一團。
她焦急地尋找着,甚至忘記了膽怯,直視着那些令人作嘔與顫抖的血淋淋的傷口。
沒有她熟悉的兩個身影。
彷彿鬆了一口氣,瑟菲全身無力的在休息區的長椅上坐下來。身旁的位置上放着一個黑色的書包,她無意中瞥了一眼,腦袋裡已經鬆掉的弦卻再度繃緊。
書包最外側的口袋裡裝着一隻白色的IPOD,已經露出來大半,幾乎快要掉在椅子上,機身已經磨得有些破舊,需要很努力才能看清上面有一個卡通的貼紙。
她還記得那年夏天,她大力的把一張阿童木的貼貼到申優鉉的IPOD上,她對他說:“我覺得你長得好像阿童木啊!”
雙手像是被人操控着一樣,瑟菲不由自主的拿起IPOD,把耳機塞到耳朵裡。
然而,令她驚訝的是,她聽見的分明是自己的聲音。
十五歲那年的笑聲,彷彿還可以聽見夏天早晨的風聲。
整個人像是被喚醒了,眼淚無法控制的掉下來。瑟菲緊緊地抱着書包折回急診室,一邊跑一邊喊:“申優鉉!申優鉉!”
一定要找到他們才行啊!可是問遍了在場的護士,也沒人見過她所描述的這兩個人。
瑟菲心裡焦急萬分,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隻手忽然自身**住她的胳膊,還不待她回頭,那隻手稍一用力已經將她扯進了懷抱。
世界萬般寂靜,我只聽得見你的呼吸聲。
一隻手溫柔的覆上她的頭頂,輕輕揉搓着她的頭髮,所有的溫柔都自指尖流出,點點注入她的心裡。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的手,就像那年他奮力的擦拭黑板上那些字跡時一般。
瑟菲稍回過神,推開申優鉉,緊張的打量他:“腦殘,你受傷了嗎?”
他的面孔那樣清晰,近在咫尺,真想輕輕摸一摸他的眉,他的嘴脣,他的臉龐。
申優鉉眼裡的湖泊閃着盈盈的光亮,他只是再度把她攬在懷裡,嘴脣溫柔的在她耳邊呢喃:“瑟菲,我很想你!”
放佛連北極的冰川都能爲之融化。
“我也是。”良久,她緩緩開口,說出久久藏在心裡的這句話,“很想你。”
不遠處,單手舉着輸液瓶的楊依娜愣愣的站在那裡。那隻手彷彿越來越沒力氣,直到路人好心提醒一句:“姑娘,輸液管迴流了。”她纔再次把手裡的瓶子舉高,而手背上的輸液管因爲迴流注入了一段細長的血液,觸目驚心。
若不是因爲她半路上闌尾炎發作,大概她和申優鉉就已經搭上了那輛自燃的客車,想想都會後怕。她的闌尾炎是**病,醫生說輸液會比吃藥見效快,於是申優鉉固執地要求她輸了液之後再回安城。
闌尾的疼不知是因爲藥水的作用而消失了,還是眼前的一幕所帶來的震驚,令她整個人麻木的站在那裡,忘了疼。
她似乎從來沒預料過,李瑟菲會是這樣強勁的對手。
“嘿,你不是李瑟菲的朋友嗎?你怎麼會在這裡?見過那丫頭嗎?”安子一進醫院的走廊就看見了楊依娜。
可是這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安子,彷彿已經忘了不久前這個男生還帶着她遊覽了寧遠城。
依娜臉上的漠然與不友好寧安子好沒趣。
這個女生不太討人喜歡!
安子吹了個口哨,眼看着依娜在自己面前轉身而去。他聳聳肩,一擡頭,卻見對面有兩個人傻乎乎的抱在一起。
“真是不害羞啊!”安子皺起眉,大着嗓門嚷嚷起來:“喂,李瑟菲!這是秦醫生的地盤啊!你膽子太大了吧!”說着,一隻手揪住李瑟菲的衣領。
空氣中隱隱有心臟碎裂的聲音,安子好像把申優鉉揍一頓,真是越看越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