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彷彿喝醉了一般,就那麼癡癡地看着蘇轍,這個在夢裡出現過不知多少次的男人,他恨,恨自己爲何身爲男兒身,他恨爲何自己走上了不歸路,他恨,爲何上蒼要這麼不公平。
覆水難收,死在自己手上的冤魂早就不計其數,其實自己這麼爭奪,無非就是想讓他能注意到自己一樣。李鈺並不想做這個人人唾罵的攝政王,他寧願還是當年,丟了錢袋不知所措的少年,若不是蘇轍的出現幫助了他,是否一切又會變得不同?大抵會吧。
“蘇轍,我累了。你能……抱我一下嗎?哪怕一下也好,我便收手,不再放任自己,這代價太沉重了,午夜夢迴的時候,多少人向我索命,我已經記不清了。”
許是雲香墨的毒並未讓他神志不清,反而此時的李鈺是神智最清楚的,如若重來,他再也不想飽受想思之苦,再也不願就這樣沉淪下去。
少澤見李鈺這樣,如鯁在喉,其實若不是他這般狠心,置清苑母子於死地,置天下人於不顧,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蘇轍的爲人,祁少澤又怎能不知?畢竟,都是塵世中的可憐人。蘇轍是,自己是,那李鈺與綠賢,哪個不是爲情所困沒了出路的人呢?
“你大抵是瘋癲了罷。”蘇轍甩袖,背對着李鈺,竟是一眼也不願意見到他。
李鈺搖着頭,蒼白的臉已經沒了血色,嘴脣也在顫抖着,似是想說些什麼,卻看着蘇轍這般,再也說不出口。
“也罷,也罷,你終究是厭惡我這個人了。無惡不作,殺妻滅子,目無尊上,弒君奪位。哈哈哈……”李鈺瘋癲的樣子,眼中閃過的是絕望,即便沒了權利地位又如何?即便沒有得到,又能怎樣,哪怕他的一點憐惜,都看不到。
這樣的李鈺,當真是一點念想都沒有了。蘇轍的決絕,讓李鈺徹底的崩潰。
“哈哈哈……”他笑中帶着淚,髮髻也早已凌亂,他走到了蘇轍前頭,手中緊握着劍,似是還抱有着一絲希望:“你當真,對我這般無情?你可信,
我讓這天下人爲我陪葬?”
“信。”蘇轍回道,李鈺甚是詫異,他沒有想到蘇轍會這樣說。
似是這一句信,將李鈺的心理防線徹底的擊潰,他不可置信道:“爲何信?你就不怕我真殺了這皇宮裡所有人?然後殺了你嗎?”
“失去了心的人,活着與死,又有何區別呢?”其實他是理解李鈺的,這種滋味,未嘗不是自己對百里清苑的感情呢?
幾次在戰場險些丟了性命,若不是心中的那份執念,掛念着清苑是否安好,他也早已戰死沙場。身上疤痕累累,每一個都是爲了她打天下而得,這份付出卻沒有回報的感情,卻讓蘇轍,甘之如飴。
李鈺與自己,又有何區別呢?
當聽到蘇轍的話,李鈺不由得顫抖,原來……他什麼都懂,只是自己不能被世俗所包容,斷袖怎了?難道斷袖就該去死?就沒有愛人沒有活着的權利?若不是想拼勁權利博一把,站在權利的頂峰,自己也不敢貿然走出這一步的。
李鈺踉蹌的步子,擡起了劍直逼着蘇轍的胸口,他質問道:“那個百里清苑,當真就那麼好?那麼讓你忘不掉?當真是看不到我嗎?你真以爲她也是心思純良之人嗎?她手上沾染的鮮血與亡魂,可不比我少,爲何你那麼傾心與她,爲何要因爲她,你與我爲敵!”
蘇轍咬着牙,向李鈺走去。劍已經刺進了蘇轍的胸口,鮮血瞬間便染紅了盔甲。蘇轍停了步子,將手放入懷中。輕輕地將已經沾染了血的荷包拿出,放在脣邊輕吻一下,仿若是這世間的珍寶一般,那樣的小心翼翼,蘇轍的目光有些渙散,緊緊地握住荷包,思緒卻回到了當年。
那年,她巧言笑兮,對他有着無盡的柔情:“蘇轍哥哥,這個荷包送給你可好?上頭是我繡的,雖然繡工不錯,但確是權家公主唯一的繡品呢。”
思緒被拉回,蘇轍心上一疼。筆直地大步向前,劍已經貫穿了他的身體,奈何身上刀疤重重,他卻爲感到一絲疼痛。
李鈺卻慌了陣腳
,他急忙鬆開了手,驚呼道:“你這是作甚?你難道讓我親眼看到你死在我面前?蘇轍,你好狠的心!”
蘇轍卻笑了,復言道:“這不是你想看的結果嗎?我若死了,我看你還去與誰糾纏。我若死了,心便可以就此停止,於你一樣,便不會飽受相思之苦。”
李鈺哭喊着,將蘇轍身上的劍拔出。瞬間血如泉涌,李鈺便拿着劍,自刎下去。
“你想死,沒那麼簡單。做了鬼,我也要世代與你糾纏,你是……逃不過我的。”說着,李鈺便直直地躺了下去,再也沒了生氣。
“蘇轍,你瘋了嗎?”祁少澤不相信懷中已經奄奄一息的人,是叱吒疆場從未言敗的大將軍,他喚着蘇轍,可蘇轍卻再也不能迴應。
“啪嗒。”蘇轍手已經落下,直至斷氣之時,也沒能將手中的荷包鬆開。祁少澤終是忍不住內心的悲痛,放聲大哭。
此時在楊初柔寢宮的清苑,正在爲家康繡着衣裳,心中突然閃過一絲不安。
“嘶。”百里清苑終是心神不安,走了神將手指給刺破。她將指尖含入口中,腥甜之味瞬間襲來。
夏意在一旁驚呼着:“娘娘,放着奴婢來吧,娘娘這幾日操勞着,奴婢看着心疼啊。”
清苑搖頭,剛要安慰夏意,卻見楊初柔急忙進了殿,神色異常的樣子,讓清苑的恐懼,升到了最高。
“娘娘,蘇轍將軍,薨了。攝政王,也殉情而死!”楊初柔這是第一次在百里清苑面前這樣失態,事情能發展這樣,叫人如何接受。
“蘇轍哥哥!”清苑驟然起身,便要往殿外走,誰知祁少澤從殿外走近,將清苑攔住,一把攬入懷中,百里清苑哭喊着掙脫,卻怎麼也掙脫不過。
“清苑,你冷靜一點。蘇轍這是爲你名聲而死,他的死將李鈺的一切都帶走了,你若是這般情緒失控不懂得控制自己,他不就白白的爲你而死嗎?”
清苑聽了少澤的話,終是不動了。卻在少澤的懷中,哭的不能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