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上訴
“有這個規定嗎？”
法警領隊不安地皺眉，回首問道。
“等等……啊，找到了！在這裡，我讀讀，根據大英帝國與本聯邦在1874年簽訂的三百六十六項特殊條款……的確有這麼一條，不過，它太生僻了，基本上沒人會用到！”一名法警隊伍裡的法律顧問翻了個半天書籍，終於在龍灝侍從的協助下，找到了規定來源：“隊長，北海伯爵，應該是第一個使用本條款的人！”
“哼，我們走！不過我奉勸你一句，伯爵，你這樣拖延下去是沒用的！”
面色鐵青的法警領隊氣哼哼地揚手，示意收隊。
“沒用嗎？”
看到無功而返的法警隊伍遠去，龍灝轉頭對鴛兒笑道：“如果不是這樣，對方怎麼會露出難看的吃相呢？呵呵……”
五月二十五日，龍灝的特殊上訴被審判團接受，州立大法院再次開門迎客，重審此案。
而在此時，美國上下已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吃相難看的諸多勢力已接近失控，尤其當得知摩根財團在查抄了一個位於芝加哥的麗人公司分部，獲得了三大箱、價值近千萬美元的黃金後，這種查抄行動，便接近瘋狂。
這等局面連隱隱覺得不對的約翰.洛克菲勒也控制不住，只能聽之任之，自己也敦促手下、加緊時間收編魅好化工廠在美國東部的倉庫、辦事處，以及招收其中爲小李比希工作的化學工程師。
聯邦陸軍，大約十數個師團已衝進西部四州，強行控制了各個州府的政府。
另外，激進的白人至上組織。也做出了令人髮指的暴行：就在華盛頓州的斯坎波市，發生了一起華裔家庭全家十三口被人活活用柴火燒死的滅門慘劇！
……
面對財產被人強佔，同胞被人屠殺的惡劣局面，龍灝沒有做出任何官方的反應，彷彿消失匿跡了般。只是……報導這些蘊含了人性醜惡事件的報紙，愈發地多了。
記者在芝加哥，拍下了哄搶麗人化妝品的暴徒；
記者在斯坎波，拍下了燒焦的蜷曲屍體；
記者在墨西哥，拍下了美國軍隊偷襲墨西哥政府軍的照片……
這段時間，美國報紙的刊發頻率比此前全國大罵戰時還要高。尤其是西部報紙，更是免費贈送，造成了全美國上下有近八成的民衆看到了這些報紙，瞭解到了這些秘聞。
他們驚訝於聯邦對伯爵的狠厲打擊，同時也對那些被曝光出來的獸行，義憤填膺。有良知的人民再次自發地走上街頭，遊行抗議！
“北海伯爵是有罪，但這並不能成爲你們‘以暴制暴’的理由！”
“那些伯爵控股的公司是否非法運營先不提，但那些死去的民衆，何其無辜？這裡面不光有華裔黃種人，還有很多低收入的白人也被捲了進去，這絕不是正常的行爲。而是一場披着正義外皮的強盜行徑！”
……
短短十天時間，在輿論的不斷催發下，形勢竟有了種要逆轉的感覺。
對，龍灝是被判決有罪，但是，卻在這些‘貪吃者’難看的吃相面前逐漸變成了被同情的對象。
民衆們不傻，他們有報紙做導引，彷彿看清了：聯邦要給龍灝定罪，爲的不是什麼伸張正義，安撫英靈。而是爲了各自所代表財閥的利益！他們強佔他人產業，他們殘殺無辜公民，他們妄圖再挑起國與國的戰爭，犧牲無辜，替那些已經很富有的財閥寡頭開疆裂土。餵飽他們已經很肥大的油光肚子！
弱勢一方總是容易得到同情，更何況，這個‘弱勢一方’居然又提出了上訴，一個適用於英國貴族的特殊上訴！
假如沒有這些吃相難看勢力的襯托，這個上訴大概只會被當成龍灝的垂死掙扎，但現在不同了，通過報紙瞭解到龍灝要上訴的民衆紛紛認爲：肯定是有新證據了，要不然，北海伯爵怎會有勇氣提出上訴？嘿，快去買票，很可能有好戲要看了！如果北海伯爵翻盤了，我們倒要看看聯邦對這些天來所做之事，作何解釋，如何賠償？哼！
抱着這樣的心態，州立大法院的審判大廳再次爆滿，一萬二千個旁聽席上，人人正襟危坐，睜大了眼睛，準備來看北海伯爵如何翻盤。
上訴的焦點，由龍灝的一句話明確點出：他要求重新傳喚證人薇薇安，要求對她的證詞和提供的證據進行一次複查！
這是應有之理，可以說十五天前，龍灝這一方敗就敗在那個楚楚可憐的侍女身上，而這次想要翻盤，自然要從這點着手。
解鈴還需繫鈴人嘛！
薇薇安是第二次出庭，這一次，她顯得更加地不安，一直盯着自己的膝蓋看，外邊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她就瑟瑟顫抖不止。
“安靜！不要驚擾了證人！”
高臺上，大法官用力敲着錘子，喝止旁聽席上不斷髮出噓聲的人。
“薇薇安，你的證詞還是跟上次一樣嗎？”
等薇薇安稍稍平靜下來，龍灝自個站了起來，離開輪椅，親自走上去詢問。
“抗議，被告不能直接詢問本方證人。”聯邦第一大律師，舉手抗議。
“你錯了，我現在不單是被告，還是辯護律師。”
龍灝回首悠然一笑，又看向高臺：“法官大人，今天我選擇自己爲自己辯護，這樣沒問題吧？”
“嗯，沒有問題，不過，伯爵，你確定要這麼做？”大法官皺着眉頭，垂頭打量龍灝。
外行人來做辯護律師，爲自己辯護，一般只有兩個原因：一是缺錢，二是有不受律師技巧幹擾的證據。
北海伯爵自然不會缺錢，那麼……他就是有足以翻盤的強力證據了？
大法官心臟一顫。有點後悔十五天前爲什麼要接過由摩根財團開具的支票，加快了判決書的下達。
“我確定。”
龍灝微笑着，走到低着頭的薇薇安身前，柔聲道：“薇薇安小姐，如果我現在說。你其實被騙了，你會相信嗎？”
“我，怎麼會？”
薇薇安擡起了頭，看向那個熟悉又陌生的清秀臉孔，心頭一顫。
他不來罵我，也不來羞辱我。只說我被騙？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的，這裡是一份醫院開具的報告，你可以看一下。”
龍灝從懷裡取出一份文件，遞給薇薇安，然後好整以暇、溫柔地說道：“慢慢看，我等你。”
“抗議。抗議被告將沒有被登記的物品交給本方證人看！”聯邦第一大律師高喊。
“你要看也可以，等會我拿給你！”
龍灝笑了：“法官大人，上次薇薇安的出現，也沒有經過我方同意，現在我只是拿出一份醫學檢查報告，不算違例吧？”
大法官考慮了一下，點頭道：“不算爲例。但伯爵，下不爲例！證據應該先由我們過目。”
“好的，我會記住法官的吩咐。”
龍灝溫文爾雅地一笑，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那是一張支票，晃了晃：“可惜呀可惜，說了下不爲例呢……看來，某些人沒法發財了。”
龍灝說這話的時候，眼光若有若無地瞟向大法官，直瞥得他心驚肉跳：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收黑錢了？而且知道我收的還是支票！？
……
在大法官和第一律師的疑神疑鬼下。薇薇安看完了那份報告，她的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寫滿了不敢相信，但若仔細去看，眼瞳深處似乎還有一種解脫。
“這是……真的嗎？”她問。
“我告訴你是真的。不過這是一項新科技，你不相信我也不會怪你。”
“我，我願意相信！”
薇薇安猶豫了一下，決心還是遵從本心：“伯爵大人，我，我對不起你！”
什麼什麼？！
薇薇安這話一出，雖然小聲，但卻引起整座大廳一片譁然：控方的證人居然對被告說對不起？這、這是要承認自己做僞證了嗎？
好傢伙，北海伯爵到底給那小妞看了什麼，居然一舉扭轉了局面？
這手段，神鬼莫測啊！
不光旁聽衆有此好奇心，聯邦第一律師也急的跳腳，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喂，這個薇薇安真不靠譜，你看完了也把內容說一聲啊，說句對不起，就坐在那裡光抹眼淚算個什麼事？
“伯爵，請你說出這份報告的內容。”聯邦第一律師考慮了幾秒，決定自己開口問。
“噢，你不問我還差點忘掉了。”
龍灝一揚手，示意報告傳過去：“這份醫學報告是新創醫院的親子鑑定報告，報告上指出，這位薇薇安女士和科恩特朗先生……並無血緣關係！”
“不可能的！”
“你撒謊！”
第一律師和科恩特朗幾乎同時喊了起來，其中，第一律師是驚愕，而科恩特朗則是暴跳如雷，眼中冒紅火，恨不得從證人席跳出來打死龍灝！
“報告的結論就是如此！”
龍灝一聳肩，無視科恩特朗在背後的無盡咒罵：“對了，如果不是心虛的話，這位科恩特朗先生爲什麼這麼激動？”
“嘶……”
第一律師搓了搓鼻樑，向大法官道：“法官大人，事發突然，我要求休庭，並且需要時間請專業人士來判斷這封所謂的醫學鑑定書！”
“準，休庭！”
大法官也急於‘中場休息’，自從龍灝出示了支票後，他便一直心神不寧，趁着這個間歇期，他也好去找龍灝問個究竟。
終身執法，一日犯法，大法官的表現尤爲不堪……
這一‘休息’，就休息到了第三天。
重新開庭後，第一律師鐵青着臉，舉着一摞厚厚的電報：“……這些是來自波士頓、倫敦、法蘭克福等地的加急電報，我們拜訪的都是醫學界有名的專家，他們的回覆都是。從醫學角度來講，親子鑑定目前只有四成左右的正確率，將親子鑑定結果用於法庭作證，是不成立的！因此，我懇請法官大人宣佈。此份親子鑑定報告無效！”
這份報告的真假很重要，如果是真的，薇薇安必然倒戈，本方對龍灝指控的基石，將會崩塌。
因爲，第一律師清楚地瞭解。薇薇安之所以在最後關頭肯出面指證龍灝，很大程度上是因爲科恩特朗公佈了他與她之間的父女關係，也就是這份親情，才讓薇薇安承受了巨大壓力去背叛卡波內拉夫人。
而若是鑑定報告證明科恩特朗在‘父女關係’上撒謊，那麼，薇薇安只需指出此前指證龍灝的證據大部分是僞造的。那麼，就足以令伯爵脫罪了！
所以，這兩天，第一律師纔不惜血本地聯繫了手中這麼多的醫學家，爲的不是證明那份鑑定報告真的不能做法庭證據，而是要穩住薇薇安，讓她知道。龍灝是在‘騙她’！她依然是科恩特朗的私生女！
“伯爵，你如果沒有新的理由，那麼本庭只好宣佈此鑑定書無效了！”大法官瞥了龍灝一眼，公正嚴明地說道。
“這份報告的理念是超前了一點，技術也領先世界，呵呵，要我用別人不理解的先進來做自我證明，這很難！”
龍灝淡然一笑，就在別人以爲他要放棄這份證據的有效性時，他從鴛兒的手裡又取過了一份資料：“法官。各位陪審團成員，這是一份新創醫院針對88對親子關係的實驗者做的實驗報告，其中判別正確率達到100%，我想，這個就是我能拿出的全部理由。如果這樣法庭還無法採納，我也沒辦法了。”
資料被遞交了上去，在三個小時的漫長等待後，大法官從商議的小屋率先走出，咳嗽一聲，宣讀了審判團的意見：“……根據聯邦法律，伯爵提供的實驗數據雖然正確性毫無疑問，但臨牀實驗的時間距今少於一個月，所以按照規定，不能成爲法庭證據！抱歉了，伯爵……”
“噓！”
廳內一片噓聲。
第一律師如喪考妣，面如土色：抱歉，抱你妹的歉啊！你直接宣佈證據無效不就完了？說這麼一長串話，現在是人都明白，那份親子鑑定報告是真實的了！完了完了，這下薇薇安那小妞反口一咬，我怎麼應對？北海伯爵必定要脫罪了！MD，這個法官，他是不是腦袋秀逗了，他難道不記得他收了我們的支票嗎？幹……
心裡咒罵了幾句，控方的第一律師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於是他狠狠地瞪了收錢不辦事的大法官一眼，忿忿道：“法官，我要求休庭！”
“又怎麼了？”
發出這個問題的不光是大法官，還有在場的旁聽衆。
動不動就休庭，你這是審案件還是演電視劇啊，廣告插播的太頻繁了吧？
大法官：“證據不是無效嗎？就不要休庭了，控方律師，請繼續吧！”
第一律師：“不行，我認爲這個鑑定書嚴重影響到了我方證人的情緒，因此，本方必須要做出調整，否則，我請求陪審團忽略掉這名證人的所有發言。”
“你想怎麼調整？”大法官聳聳肩，無奈地說道。
“我方要準備五對實驗體，然後由伯爵提出的那個什麼親子鑑定來親自鑑定一下！”
“伯爵，你的意見呢？”大法官轉頭，溫和地問向龍灝。
“我沒有意見，我想，薇薇安小姐也一定期望看到這個實驗，書面的東西，總是很空洞的。”
控辯雙方都沒意見，一心看熱鬧的旁聽衆就更沒意見了。
總算這段‘插播廣告’，後邊還有‘精彩馬上回來’的預告，等待中不會那麼的無聊……
第一律師很快準備了五對實驗體，而來自新創醫院的鑑定專家也給出了答案。
五對實驗體是否親子關係，答案……完全正確！
“噢，神奇！”
當鑑定專家微風領着一幫子濫竽充數的醫生退場時，審判大廳裡響徹起旁聽衆們的歡呼。
百分百的正確率，這個親子鑑定真的不能再真了！
“哈哈，這個好啊，等休庭了，我就要我那個三歲的孩子去鑑定一下了，MD，當初欺負我不懂事，說什麼八個月懷胎產子也是正常的！這頂綠帽子，我還非得搞清楚顏色不可！”
“哇塞，兄臺好興致，我有個建議，在搞清楚帽子顏色的同時，最好也把這頂帽子的粉刷匠弄弄明白！”
“怎麼弄？”
“呵呵，簡單啊，你沒看到？剛纔那個親子鑑定多簡單，只要一根毛髮就能進行，你去把懷疑的幾個對象的毛髮搞到手，多鑑定幾次，那個‘粉刷匠’不就出來了？”
“哎呀，仁兄大才，呃，這個鑑定收費好像不便宜，呔，你莫非是新創醫院的託？”
“你纔是託呢，呸，你們全家都是託，怪不得戴綠帽子，就衝你這疑心病，我嫁給你也得給你戴！”
……
事情已經很明瞭了，薇薇安根本就不是科恩特朗的女兒！
薇薇安的淚水蒙花了眼睛，她顫抖着身子，向隔着幾米遠的大管家望去，嘴脣翕動：“你，你在騙我？”
相比起龍灝的風輕雲淡，第一律師此刻滿臉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