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大局已定
不提布甲第和洪易和在那兒一冷一熱地嘴上‘鬥法’,這邊,保安軍的探頭部隊已經走出樹林了!
褪去了森林裡的晦澀陰暗,探頭的保安軍人身上都帶着濃郁的硝煙氣味,這些大都是移動陸戰炮連續發射濺到他們衣服上的,所以,儘管未開幾槍,這些腰粗膀闊的保安軍人,身上也都帶着幾分沙場氣味。
沙場氣味,能轉化成煞氣威壓,而老兵面對新兵,一個很大的優勢就是這個‘煞氣威壓’。煞氣威壓,迷信的說法就是刀下亡魂纏身,那是老兵用一條條手刃的生命鑄就而成。
這支探頭的保安軍人,現在就十分希望能遇到樹林裡的護衛隊,因爲離開了詭秘複雜的樹林,來到了開闊地帶,老兵的煞氣威壓絕對能震懾住那些新兵,從而造成優勢的戰果。
辛克萊已經看穿了護衛隊的‘真面目’:缺乏經驗,手裡很少見血,雖有制式的裝備,但一旦遭遇逆風戰,便很容易潰逃敗亡……施密特花了重金打造的護衛隊啊,都是新兵啊!
辛克萊這邊的保安軍則不同,他們九成是美國陸軍的退伍老兵,在正面白刃戰中,老兵絕對可以一個頂倆!
探頭的保安軍人貓着腰、端着槍,一出樹林,就迅速集結到一塊,排成一個梯形的方陣,一支支步槍擡起,密密麻麻的,槍口直面前方,一個個胸膛也都挺了起來,無數雙銳利的眼睛,謹慎無比地打量四周。
辛克萊落在後面,對此情景非常滿意:什麼叫專業?什麼叫陣型?什麼叫老兵?瞧瞧,瞧瞧,施密特這個教書的。真應該過來好好學一學,打仗,不是那麼簡單滴!
探頭部隊已經走出樹林幾百米了,梯形的方陣,遙遙指向遠處山谷的波瀾湖面,辛克萊揮了下手:“兩翼跟上。留意護衛隊的偷襲,保護好陸戰炮和炮彈箱,只要有了這兩門武器,護衛隊無論來多少人都是送死,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長官!”
辛克萊周圍的保安軍,齊齊應諾,眼光掃過那兩門黑乎乎的移動陸戰炮,士氣都變得十分高昂。
而這個時候。探頭部隊後面響起了節奏分明的鼓點,這是辛克萊執意從家族要來的鼓樂手,有了鼓樂手敲打出鼓聲,列成方陣的保安軍就能踏出相同的步點,這對他們戰鬥力的進一步提升,會有很大幫助。
當近千人的保安軍全都走出了樹林,辛克萊騎着小馬駒,踱到隊伍中央。一身萬紫千紅的禮服戎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衣服上的碎小晶片。反射出七彩的光線。
乍一看,還真有如神祗降臨呢!
辛克萊微笑着檢閱了一下自己的隊伍,左手劃了個優雅美好的弧度,從禮服戎裝裡抽出一把薄薄的佩劍,然後清了清嗓子,將劍尖遙指遠方湖泊:“各位勇敢的戰士。讓我們去解救被困在那裡的……”
可是,辛克萊字正腔圓的話說到這裡,就被不知何方突然響起的喇叭聲(?)給打斷了!
‘滴滴答……滴滴答……’,急促的喇叭聲彷彿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簡單明快的節奏、高亢刺耳的調子。令人聽了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辛克萊扯了扯受驚的小馬駒,有點驚慌地去看周圍,四周那些很多本應該藏不了人的地方卻突然出現了很多士兵,而且他本應進攻的目標——湖泊漁場,也彷彿踏翻了蟻巢,放出來一羣嗷嗷叫的士兵!
“是護衛隊!這些士兵都是施密特的護衛隊!”看清楚那些士兵淡綠色的衣着,辛克萊脫口而出。
藉着衝鋒號的鼓舞,人數不亞於保安軍的護衛隊士兵,怒吼着從四面八方衝了上來,大量的步兵裡還有騎兵,只見幾匹個頭極大的駿馬,載着騎士如風般飛過,‘啪啪’數響,當場就打死了外圍的幾名保安軍人。
這會兒,辛克萊的保安軍正一陣騷動,護衛隊的突然出擊,絕對出乎他們的預料!所以在這個當口,那像極了喇叭的衝鋒號響聲再鑽入保安軍的耳朵,給予他們則是膽寒的感覺,而熱血沸騰的……恰恰是他們的敵人!
該死的護衛隊!他們竟敢正面與我交戰!
辛克萊心中非常憤怒,這是對自己失算後的惱羞成怒,他用力一揮佩劍,大聲吼道:“不許慌,不用怕,給我列陣射擊!我們有大炮,只要幹掉了那些討厭的騎兵,剩下的敵人根本不會構成任何威脅!你們是老兵,你們是無敵的,給我站穩陣腳,射擊,射擊,給我統統射擊啊!”
不過,辛克萊的吼聲跟震天響的衝鋒號比起來,是那麼的渺小,除了他身旁的保安軍能夠聽到,其他人則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最高長官竟然在喊話!
萬幸的是,辛克萊的話有多少人聽見並不那麼重要……聽到了的人開始調校陸戰炮,準備轟擊,而沒聽到的,則以退伍老兵固有的素質,脫去驚慌、開始開槍還擊,他們射擊的目標與辛克萊的指示不謀而合……都是打向了那幾個攪亂了自家陣型的騎兵!
樹林前,一時之間變得火爆異常!
到處都是噼裡啪啦如炸油籽般的槍聲,吶喊聲、嚎叫聲、馬蹄聲、衝鋒號聲、亂掉的鼓樂聲,交織在一團,令本來平靜的場面一下子沸騰起來,沒有前戲,直接就達到了高潮!
遠處,布甲第放下望遠鏡,嘿然笑道:“天眼通的騎兵不單偵查有一手,這馬背上開槍的技術,也頗得張老虎的真傳啊!”
原來,那幾匹攪亂了保安軍方寸的騎兵,並不是屬於夢魘旋風,而是一直徘徊在保安軍周圍刺探情報的天眼通!
這也說明,能騎上夢魘大馬的士兵,都是文武雙全,馬術和槍法。無一不精。
“天眼通是不錯,可如果沒有布團長大公無私地傳授輕功,他們也沒法這麼就快形成戰鬥力。”
洪易和淡淡一笑,誇了一下布甲第,誰都知道,天眼通是從野戰團裡分離出去的。如今表現出色,布甲第臉上也與有榮焉。
洪易和沒用望遠鏡,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眨一閃之下,就把遠處的戰況淨收眼底。他這雙眼睛的視力本就遠超常人,而在習練了第15套廣播體操之後,其視野和精度都再次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望遠鏡對洪易和來說,已經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被誇讚了,布甲第不禁紅光滿面、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他又舉起望遠鏡。嘖嘖道:“我那點輕功,又不是什麼絕學,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你看,這些洋鬼子兵真是傻了,以夢魘駿馬的速度和靈敏,他們能打着嗎?呵呵,就是在浪費子彈啊!”
洪易和眯着眼看去。果不其然,戰場上。夢魘大馬就像一團烏雲,飄來飄去,目標明明很大,可卻怎麼夠也夠不着,而烏雲過處,留下的則是一片雨水——腥風血雨!地上流淌的都是保安軍士兵的血液!
在夢魘大馬尖刀般的鑿穿帶動下。後面如潮水涌上來的護衛隊更是如魚得水,他們雖然是主力帶新兵,但光從跑動的姿勢來看,卻一點都區別不出。
只見這些護衛隊士兵一邊跑,陣型一邊散開。雖然是衝鋒,可卻不是傻傻地沿直線跑,而是扭着身子,跑出一道道古怪的曲線,甚至於在接近了敵人的射程,他們還會突然間臥倒,等到保安軍士兵以爲他們中槍便不再理會時,他們又‘詐屍’般地爬起來,左扭右擺地找到個掩體,對準走神的敵人就是一槍!
保安軍崇尚的還是列陣放槍的古典戰法,哪裡見過如此詭異‘無賴’的作戰方式……倒就倒了,還帶重新爬起來嗎?一是愣神、二是不適應,前後不過十多分鐘,保安軍就被夢魘駿馬和護衛隊士兵的迂迴衝鋒法給幹掉了三十多人!
儘管這三十多人都是處於梯形方陣外圍的側翼,對中央陣型的完整並無影響,可是他們接二連三倒下蕩起的塵埃,中槍後嘴裡發出的嗷嗷慘叫,胸口飈出的朵朵血花,都令他們的戰友人心惶惶,手腕發顫,打出的子彈愈發不準了。
辛克萊早就從小馬駒上滾了下來,他鐘愛的華美戎裝,已然成了明顯的靶子,那些飛馳而過的天眼通騎兵,十槍有八槍是朝着辛克萊打來的,逼迫得這位西點高材生不得不放棄了‘制高點’,狼狽地躲在親兵護衛身後。
好在辛克萊周圍的親兵護衛實在夠多,流彈大多打中了這些忠心的肉盾,而矮小的辛克萊,只是在落地時手掌擦破了點油皮,其它的傷是一點沒有。
“陸戰炮,我的陸戰炮呢?你們這羣笨手笨腳的傢伙,陸戰炮還沒調試好嗎?敵人都衝上來了,再不開炮,我們全都要完蛋了!”
辛克萊縮着腦袋,齜牙咧嘴地衝着身後大罵,這些炮手,方纔裝彈不是挺流利的嗎?轟大樹是一把好手,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了?
六名操縱移動陸戰炮的炮手也是一頭大汗,蹲在火炮屁股後直折騰:奇怪呀,這炮膛怎麼突然間就堵上了,連膛口都沒辦法打開了!
離兩門移動陸戰炮不遠,兩個野戰團員裝扮的保安軍人正趴在地上,一人一隻手按住了中間的山德士,肚子裡嘻嘻笑道:你們打的開纔怪,這可是我們讓天眼通送來的一瓶神奇藥劑,是我們少爺親手配置的融合藥劑,沒個三十分鐘,你們能打開,我就跟你們洋鬼子姓!”
原來,這兩個野戰團員在目睹了移動陸戰炮的威力後,便悄悄與樹林裡神出鬼沒的天眼通成員取得了聯繫。
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天眼通就帶來了龍灝留下的神奇藥劑:能在短時間內讓金屬融合!
大家還有印象的話,龍灝曾經用過這一招,令得切羅夫船長悶在船艙裡,飲恨而亡。
龍灝在晉級爲高級煉金術士之後,就爲華夏鎮留下了若干瓶這樣效用神奇的藥劑:只要用心保存、少接觸空氣,藥劑的有效期能持續至少一年!
兩個野戰團員拿到融合藥劑後,趁着混亂。把藥水塗抹在了兩門移動陸戰炮的膛口,據天眼通帶來的消息,這藥劑令金屬融合的時限是半小時,而在移動陸戰炮變成啞炮的這半小時,足夠護衛隊衝上來解決問題了!
做完這些後,兩個野戰團員還暗暗感謝辛克萊的‘穩步前進’。要不是他在樹林裡呆了這麼長的時間,恐怕融合藥劑就沒法及時送來,更別說塗抹到移動陸戰炮的膛口上了。
“滾開,一羣廢物!”
看到陸戰炮始終不響,辛克萊終於忍耐不住,衝上來踹開了一名炮手,自個親自湊眼去看,結果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發現。膛口的蓋子居然嚴絲合縫地‘粘’在了一起,彷彿製造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塊完整的生鐵!
見鬼了!
辛克萊伸手在膛口蓋子上的小鐵環使勁拉了拉,可蓋子和炮膛被融合藥劑粘得死死的,又哪裡是人力能拉開的?
“上帝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辛克萊只覺自己一輩子碰到的怪事加起來都沒眼前的詭異,明明不久前還打了50多顆炮彈啊,怎麼說粘就粘上了?
莫非隊伍裡有內奸偷偷把膛口蓋子給焊連上了?
不過焊烙生鐵動靜不小,自己一直在移動陸戰炮旁邊。不可能發現不了啊!
辛克萊不甘心,用力再次一拉膛口的蓋子。可手一打滑沒拉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腦袋瓜子都被震暈了,兩眼全是呆滯的圈圈。
辛克萊在發暈,可護衛隊一刻不停,還是在一直猛攻。雙方的子彈你來我往,互有死傷,但總的來說,護衛隊有夢魘大馬衝來衝去牽扯火力,又有新老兵散開的陣型、以及躲閃子彈的先進行進方式。所以平均每三個保安軍人中彈,纔有一個護衛隊戰士被打傷。
這會兒離雙方開火已經超過20分鐘,無論是防守的保安軍還是進攻的護衛隊,都察覺出來了:咦,那兩門威力絕倫的火炮一直沒響啊……這就說明,火炮出問題了!
火炮一出問題,兩邊的反應是截然不同的。
本來就被壓着打的保安軍唯一的指望泡了湯,士氣一落千丈,不僅側翼的士兵開始邊打邊找機會撤退(老兵就這樣),就連中央由洛克菲勒家族精英壓陣的梯形方陣,也開始亂了。
另一邊,護衛隊則歡欣鼓舞,士氣高漲,他們在愈發嘹亮的衝鋒號激勵下,攻擊的強度更上一層樓,主力老兵拋去了心頭被陸戰炮壓迫的陰影,心頭暢快,用起步槍來愈發得心應手,往往每開一槍,就有一名倒黴的保安軍人應聲倒下。
新兵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早先在樹林裡就吃了兩門移動陸戰炮不少的苦頭,這次‘大剋星’啞了火,新兵們是撒了歡地狂嘶亂叫,就像一匹匹脫了繮的野馬,玩命地向保安軍中央的梯形方陣衝鋒!他們個個都卯足了勁,想着把那兩門奪取了自家兄弟性命的可惡火炮給徹底摧毀掉!
戰場上的天平,愈發向護衛隊傾斜……
“易和,有一手嘛!快點說道說道,你是怎麼讓那兩門火炮啞火的?”
布甲第擱下望遠鏡,拍了拍洪易和的肩膀,一臉期待地問。
布甲第就這樣,不高興時就叫人‘洪上校’,而高興起來就親熱地喊人‘易和’。這樣變臉的功夫,實在是一絕。
“大局已定!”
洪易和眯着的眼睛鬆弛開,他對布甲第變臉的本事弄得哭笑不得,心裡佩服有加,“我是拿了少爺的一瓶融合藥劑,讓天眼通給送了過去……”
洪易和平平淡淡地把原委一說,布甲第不由恍然大悟,拍掌道:“好啊,原來是用上了少爺留下的神奇藥劑,怪不得、怪不得……這一戰打贏了,得給少爺記上一半的功勞啊!”
饒是洪易和一副雲淡風輕、與世無爭的性子,這下也被布甲第‘無恥’的話語嗆得眉角一歪:呃,還給少爺記上一半功勞……少爺還用得着軍功嗎?要打壓我的功勞就明說嘛,這種沒臉沒皮的話,也虧你布甲第能說得出……
就在布甲第和洪易和說了這麼幾句話的功夫,那邊基本上大局已定的戰場,忽然又生出了一絲變化。
移動陸戰炮啞火,護衛隊佔據了絕對主動,兩翼的保安軍不是被擊斃,就是被打得抱頭鼠竄、不成章法。護衛隊七百多新兵老兵,在各自中層軍官的帶領下,從各個方向、成扇形向保安軍中央的梯形方陣靠攏,形成一個合圍之勢,彷彿用布口袋捉雞,圍已經圍好了,等的就是最後收攏袋口的一刻。
“繳槍不殺!繳槍不殺!丟掉槍,蹲下來,雙手抱頭,我們就不殺你們!”
衝鋒號已經停止,辛克萊的保安軍赫然只剩下三百多人,梯形方陣早已名存實亡,他們蜷縮成了一個‘球形防禦體’,緊挨着樹林,一臉恐懼地看着一邊包圍過來,一邊大喊勸降口號的護衛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