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一個太監打扮的男子手中舉着一個托盤,正在跟段宛兒和彭掌事說着什麼,見到唐沐姿出來,彭掌事便說道:“這位便是唐沐姿了。”
那太監趕忙側過神來,將托盤高舉,說道:“唐姑娘,這是在下的主人吩咐,一定要親自送給唐姑娘的一點小禮物。”
“你家主子?”唐沐姿睜大了眼睛,一臉不解地望向彭掌事。
彭掌事淡淡然地說了一句:“你望着我幹什麼?你自己認識一些什麼人,你自己都不知道麼?”
“我……”目光順着望過去,只見托盤中是一個雕花樓空的的錦盒,唐沐姿帶着好奇心,打開一看,卻見是一個白瓷藥瓶,藥瓶下面,墊着一張翠綠欲滴的荷葉。
她會心一笑,原來是他呀!
這荷葉,昨夜自己用來當做酒杯飲酒的,後來離開的時候順手放在石桌上,或許他就拿走了吧?這荷葉上的摺痕還在,不錯,就是昨夜那片。
見唐沐姿收下了錦盒,那小太監便繼續說道:“我家主人說了,姑娘腿疼,這是上好的傷痛藥,每日熱敷兩次,不出七日,姑娘的腿腳便會好了。”
想起昨夜那個長着一張令女人都嫉妒的臉的男子,唐沐姿一臉幸福的甜蜜:他還惦記着自己的腿傷呀?
白色的瓷瓶被攥在手心,唐沐姿說道:“這禮物我收下了,還請問公公,你家主人……姓甚名誰呀?我也好擇日過去謝謝他呀!”
小太監將托盤收好,說道:“回姑娘的話,我家主人說了,總有一天,他會親自告訴姑娘他的身份的。如果沒有什麼其他的吩咐的話,小的就先告退了。”
看來也是問不出個什麼結果了,唐沐姿便無奈地擺擺手,說道:“也罷,你先回去吧!替我謝謝你家主人的好意。”
那小太監喏了一聲之後,便匆匆而去。
彭掌事挑了挑眉:“什麼時候還認識了這麼一位關心你掛念你的主子?”
“彭掌事,我……”唐沐姿不好該如何解釋,難道說自己深更半夜出去、跟一個男人喝酒?這在規矩多如牛毛的後宮,應該算是大逆不道吧?
彭掌事似乎看穿了唐沐姿的心思,嘆了口氣,說道:“在這繡坊,多少女子仗着自己的美貌,不甘心做一個平凡的、被人欺凌的繡女,想要藉着各種方式結交達官貴人,夢想着有朝一日能夠飛出這個繡坊。但是又有多少人如願呢?若是你真有那個本事,我這個做掌事的,也算是欣慰吧!但是也要告誡你一句,凡事在行動之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不要到時候搞得自己一身傷痕累累,還要拖累繡坊。”
該說的話說完了,彭掌事眼神複雜地瞪了唐沐姿一眼,便往前廳而去。
段宛兒站在一側,現在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便過來拉着唐沐姿的袖子,一臉豔羨:“姐姐,你什麼時候結識了這麼對你好的主子啊?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呢?”
“宛兒,我連這個人是誰都不知道呢!只是昨夜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就遇見他了。”
“他是什麼身份呀?官大不大?”
“哎呀,你問這麼多幹嘛呀?”唐沐姿嬌俏一笑:“我是真的不認識他,知道他是個長得還不錯的男子吧。”
“哇!姐
姐,”段宛兒伸出蔥白一般的手指,在唐沐姿臉上劃了一下,說道:“姐姐,你臉紅了!”
“有嗎?”唐沐姿微微頷首,更加顯得嬌羞不可方物。
段宛兒蹭到唐沐姿身側,一臉諂媚:“看來姐姐真是動了芳心呢!什麼時候介紹他給妹妹認識一下呀?讓妹妹也見識一下,這個能讓姐姐芳心怦動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宛兒!”唐沐姿一跺腳,說道:“都說啦,我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麼,怎麼介紹給你認識呀?”
段宛兒繼續說道:“能差使小太監,給你送這麼名貴的藥的,應該是個地位不低的人吧?對了,既然藥都送到手上了,那就趕緊回房,我去打盆熱水,給姐姐熱敷一下吧。”
“恩,那就麻煩宛兒你了。”
不一會兒,段宛兒便端來一盆熱水,將小瓷瓶中的藥粉倒在膝蓋處,然後用沁溼了熱水的毛巾,輕輕敷在紅腫處。
段宛兒稍稍一用力,坐在牀沿邊上的唐沐姿便倒下一口涼氣,雖然已經過去兩天了,但是這膝蓋和小腿,還是不能碰啊!一碰,那種錐心的痛便立刻滿蔓延全身。
燕珺!若非你是個世子,我唐沐姿早就將你打個狗吃屎了!唐沐姿在心中憤憤然,早知道是這樣的話,那麼那天在妓院,就應該多打他幾頓纔是!
世間的事情就是有這麼奇妙,剛剛還在心裡罵着燕珺,一個身着胡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便進屋來,問道:“哪位是唐沐姿姑娘?”
段宛兒站起身來,問道:“有事麼?”
湖青色長袍的男子將手中提着的籃子放在桌上,說道:“這是我家主人送來給唐姑娘的中藥,都是些止咳化痰、驅寒退燒的,還請唐姑娘笑納。”
“你家主人?”唐沐姿坐在牀上,問道:“我就是唐沐姿,不知道你家主人是誰?”
“我家主人是平陽王府的燕世子。”
燕世子?燕珺?!唐沐姿眸中放火,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把這藥拿回去!我不要!”
男子似乎有些猶豫:“可是我家主人說了,一定要唐姑娘收下。”
“拿走吧,我怕這藥會吃死人。”唐沐姿白了一眼:“還是拿回去給你家燕世子自己吃吧。”
“世子的吩咐,我已經做到了,就先告退了。”那男子絲毫不理會唐沐姿的抗議,將裝着藥物的籃子往桌子這邊推了一下,便拂袖而去。
“燕世子?他送藥過來幹嘛呀?”段宛兒一臉鄙夷:“是怕姐姐你還沒死,想要送藥毒死才痛快麼?”
“真是有什麼樣子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下人!一點禮貌都沒有。”唐沐姿伸手將籃子掃在地上:“還在這裡假惺惺送藥?得了,我可不想喝藥,也不敢喝,我還想着多活幾年呢!”
“就是!”段宛兒附和着,然後繼續給唐沐姿換一隻腳敷藥。
等到藥上好了之後,唐沐姿便穿鞋下地,第一件事便是將這裝着藥的竹籃子一腳踢到了牀下。
竹籃子被打翻,一個瓶子咕嚕嚕從裡面滾了出來,段宛兒好奇地從地上撿起,見這瓶子晶瑩透亮,便問道:“這是什麼呀?”
唐沐姿接過來,擰開蓋子,聞了一下,說道:“應該是枇杷露吧!化痰止咳的,以前我咳嗽的時候,大哥總是去買這個給我喝,喝了便好了,而且味
道還不錯。”
“味道不錯?”段宛兒說道:“姐姐生在豪門之家就是好,不像我,長這麼大還沒喝過這麼奢侈的東西呢!”
“那你就試試味道嘛!”唐沐姿笑道。
“嗯哪!”段宛兒試探性喝了一口,說道:“果然味道不錯呢!”
就這樣,燕珺大發慈悲派人送來的枇杷膏,就被段宛兒給喝掉了。
今日繡坊中也沒有什麼事,段宛兒覺得無聊,也不能私自出去玩,便在房中來回走着。
“姐姐,你說我們都住進來這麼久了,可是爲何還沒見過這張牀的主人呢?我們只是知道她叫徐蕙媗,其餘的一概不知呢!”段宛兒指着依舊整潔的牀,問道。
“既然是室友,總會相見的呀!”對於此事,唐沐姿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好奇心。
段宛兒湊過來,說道:“聽繡坊的人說,這個徐蕙媗樣貌奇醜而且性格怪異呢!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麼進入後宮之中的。”
“別說人家那麼多壞話啦!都是室友,雖然未曾謀面,但是以後畢竟還是要生活在一起的。”
段宛兒卻不停歇,走到徐蕙媗牀邊,隨手在她牀上亂翻,說道:“管他呢!咱們兩個人,她只是一個人,就算有什麼恩怨和衝突,也無法跟咱們倆抗衡呀?到時候,還不是乖乖的聽從於我們兩個?咦?這是什麼?”
唐沐姿擡起頭來看,只見段宛兒手中拎着一個紅色絲線掛着的玉墜,上面有兩個模模糊糊的字,但是卻看不很清晰。看這玉佩的成色,雖然不說是價值連城,但是卻也算得上是上等貨品吧!想到此,唐沐姿便說道:“趕緊放下吧!說不定是人家很重要的東西呢?”
“你怎麼知道是重要的呀?重要的話就會戴在身上,而不會放在枕頭下了。”
唐沐姿還想說着什麼,卻被門外闖進來的一個人打斷。
進來的是一個女子,大約十幾歲的模樣,身材小巧玲瓏,但是一張臉上卻長滿了麻子,而且眼神陰冷,令人忍不住想要打個寒顫。
“你們兩個是誰?”女子語氣冰冷,閃着寒光的眼掃了一眼屋內的兩個女子。
沐姿感覺她的眼神像是寒冰一般,沒有任何的人情味,而且面容奇醜,在美女如雲的宮中,居然還有如此其醜無比的女子?
段宛兒立刻將手中拿着的玉佩藏入衣袖中,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就是徐蕙媗吧?我們兩個是新來的繡工……”
“唔!”也沒有再問她們的名字,徐蕙媗便脫鞋和衣而睡。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滿疲倦了吧?只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她一直告假沒來繡坊,夜不歸宿,是去做什麼了?
唐沐姿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徐蕙媗的右手虎口處有厚重的老繭。在這繡坊,能出現繭的地方應該是在手指尖。虎口處有老繭,要麼就是平日裡經常握鋤頭幹農活,要麼……就是練武、長期使用刀劍的結果。
既然人家並不友善,唐沐姿也很識相地沒有多問什麼,只是給了段宛兒一個責備的眼神,因爲她看到段宛兒將徐蕙媗的玉佩藏了起來。而現在徐蕙媗已經安睡了,想要重新放回她枕頭下,估計也沒什麼機會了,只能得到她起牀再說了。只希望這段時間她不會發現玉佩不見了吧?不然……想起徐蕙媗陰冷的眼神,唐沐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