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約翰和鮑比就更加的興奮。儘管熬了一夜的眼睛兔子一樣紅,可還是站在碉樓的最頂端望夫石一樣的看着港口裡面,希望揆一可以快一些到達。
他們都在擔心,這年頭海上的事情其實沒個準譜。耽誤一天兩天都是常事兒,可這一次最大的依仗。就是趁着鄭芝龍還沒有召集部下的當口,一舉將鄭芝龍消滅在澳門。沒有鄭芝龍,明國人在南海就會陷入羣龍無首的地步,下一步荷蘭人可以輕鬆的逐一消滅。
不但約翰和鮑比在看,李梟和鄭芝龍他們也在看。那些澳門的地方勢力也在看,不少首鼠兩端的更是站在碉樓上眺望。希望儘早爲自家找一條出路!
揆一果然不負衆望,一個上午的時間。海面上連一艘鬼影子都沒有,除了“啾”“啾”叫個不停的海鷗,還在海面上找吃食。
“他們不會不來了吧!”李梟畢竟航海的年頭短,疑惑的問鄭芝龍。如果荷蘭人不來,自己的佈置可都白費了。
“應該不會,今天是十五大滿潮的日子。十分便於艦隊上的人登陸,船直接靠港口的話,大炮都能運下來。”鄭芝龍用舌頭舔了一下手指,感受着風向和風速。
“海上的事情很難說,提前一天落後一天都是有可能的。甚至落後個三四天,也不是啥新鮮事兒。不過紅毛鬼倒真會找時機,這幾天風速和風向都不錯。今天又是十五大潮,大船也可以直接懟到碼頭上。”
鄭芝虎看了一眼遠處的港口,又看了看大哥和李梟。他很擔心,自己這一方這麼點兒人,到底能不能守得住鄭家大院兒。
如果只是槍械,憑藉鄭家大院兒堅固的院牆倒還能堅持。可如果有火炮,那就要了老命了。院牆再結實,也不可能是城牆。城牆都擎受不住大炮的轟擊,更何況是院牆。
“能晚一點兒來就晚一點兒,咱們還要時間收集材料和東西。鄭二爺,火藥收集的怎麼樣了?”
“好說歹說,攀上過去的交情。纔算是買了六百多斤,加上家裡存的,也不過一千二百多斤。哎……!世道人心啊!
以前我大哥登高一呼,這澳門哪裡有人敢不給面子。可現在看荷蘭人得了勢,一個個的舔屁股溝子的巴結。
操他孃的王八蛋,等老子幹趴下荷蘭人。一個個的都綁了石頭給扔海里!”鄭芝豹吐了唾沫,嘴上雖然這麼說。可他心裡面也沒底,到底能不能打過荷蘭人。
怎麼問老大鄭芝龍,他就是不說。總說那個年青的總兵有安排有安排,可究竟怎麼安排半個字都不透露。氣得鄭芝豹直磨牙,卻沒有任何辦法。
“等明天,他們就知道後悔了。”李梟看着海面,眼睛好像磁石一樣被吸引住。
昨天還喧鬧的澳門,好像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海面上甚至連一艘漁船都沒有,全澳門的人都龜縮在家裡,膽小些的還會躲到很隱蔽的地洞裡面,希望躲過這次空前規模的大戰。
從早上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了晚上。全澳門有頭有臉的人,都像望夫石一樣看着海面。那些投靠了荷蘭人的傢伙,心裡“咚”“咚”打鼓,很怕荷蘭人放自己鴿子。
至於約翰和鮑比,一整天都待在碉樓上面。連廁所都沒有上過!李梟的望遠鏡每次掃過他們身上,這倆貨的姿勢都沒怎麼變,李梟很希望這倆王八蛋變成望夫石。
夕陽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還燃燒着一片橘紅色的晚霞。大海,也被這霞光染成了紅色,但是,它比天空的景色更要壯觀。
因爲它是活動的,每當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時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紅又亮,簡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燒着的火焰,閃爍着,滾動着,消失了。而後面的一排,則又閃爍着,滾動着涌了過來。
天上的明月照着海面,波光粼粼,偶爾有魚會躍出海面,海面上就會泛起銀色的波浪在這幽美的夜晚中,李梟看着軟綿綿的沙灘,沿着海邊,眼神慢慢地向前走去。海水,輕輕地撫摸着細軟的沙灘,發出溫柔的“刷刷”聲,晚來的海風,清新中帶着寒意,李梟的心裡,卻有說不出的擔憂和焦躁。
揆一還是失信了,整整一天荷蘭人的艦隊還沒有出現。天上掛着好大的一輪月亮,非常非常的圓,也非常非常的大。李梟甚至可以隱隱約約看到月亮上面的陰影,那應該是月亮上的山脈。
潮水的聲音非常響亮,今天的潮汐特別的大。海岸線甚至差一點兒就推到了臨海人家的房根底下!
李梟看着海面,幸虧這一次飄在海上的是沉穩的李休。不然以李虎的脾氣,肯定是要壞事的。
天亮了,海水了也退了潮。調皮的孩子出來撿海,結果被大人們抓回去一頓狠揍。李梟從望遠鏡裡面甚至可以看見,他們對着鄭家的碉樓還有荷蘭人的碉樓指指戳戳。
大街上沒一個人,可李梟知道每道門縫後面都有一雙或者幾雙眼睛。
一連兩天,揆一的艦隊還是沒有到。街上已經出現零星的買賣人,老鼠一樣的鑽進鑽出。走路都是腳跟不着地,眼睛四處的瞄。
就算你們要打生打死,可大家畢竟還是要過日子。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是要的。
第三天早晨的時候,大人們已經不太管孩子們去海邊撿海了。靠山吃山,靠海當然要吃海。大海退潮的時候,總是會給海邊的人留一口吃食。不管怎樣,海龍王還是慷慨的。
火紅的太陽出來沒一會兒,就聽海面上傳來了三聲低沉的號聲,像是巨人發出的喘息聲,隨着號聲結束,海面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桅杆,爲首的一艘戰艦似乎是從太陽裡直接跳出來似得,鉅艦頭部那根長長的撞角,好像神的武器。
巨大的風帆讓戰艦的速度非常高,可以看到海浪都飛到了甲板上。以這樣是速度進港,這他孃的是在找死。
戰艦上的風帆,忽然間一瞬間全都落下來。接着戰艦一個左滿舵,山一樣的戰艦在海上來一個漂亮飄逸。隨着海流的推進,戰艦非常漂亮的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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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考上岸,船上的火炮“咚”“咚”“咚”的連發三炮。停在海港裡面一艘掛着鄭家旗號的船,立刻碎片紛飛。
所有人都被這下馬威震驚了,雖然那艘船已經被遺棄。但所有人都知道,荷蘭人這一次是來真的。不會有以前的那種談判,雙方要真刀真槍的幹一場。
戰船出現的那一刻,約翰和鮑比抱在一起,激動的又蹦又跳。眼淚都流了下來!
三天了,這三天他們都在煎熬之中。原本答應幫助他們的一些人,現在也有了反水的跡象。鄭家重新得到了補給,短短几天時間居然收集了差不多八百斤火藥。
如果再有幾天不來,等鄭芝龍嘯聚的手下到了,約翰和鮑比只能洗乾淨脖子等着挨宰。
現在好了,揆一的艦隊來了。而且是這樣囂張的開場,那些老鼠一樣的明國人肯定躲起來。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真正強大的存在是什麼樣子。
兩好基友擁抱着,歡呼了好一會兒。纔像得了瘋牛病一樣,從碉樓上衝下來。雙手狂舞着,衝向碼頭迎接強大的荷蘭艦隊。
李梟不說話,臉色很難看。時間剛剛到上午,這就說明自己要在強大的敵人面前,硬撐整整一天才行。
看到這樣多是風帆戰艦,鄭芝龍艱難的嚥了口口水。想到過敵人會很多,卻沒想到會這麼多。這哪裡是二十艘,恐怕四十艘也不止。
戰船蠻橫的衝進港裡面,巨大的船身只借助海浪的力量,就把那些可憐的小漁船碾進了船底。稍大一些的商船,反應快的全都匆匆起錨,向遠處逃竄。管他去哪裡,別擋這些紅毛鬼的道兒就成。
反應慢,或者水手們都上岸躲避的船都倒了黴。不是被戰艦巨大的船身擠成碎片,就是被紅毛鬼一頓大炮轟成渣渣。
澳門港裡面到處都漂浮着木船的碎片,更有人抱着船板不斷的呼救。還有人被炮彈打掉了半邊身子,只有一雙腿在海面上一衝一冒很嚇人。
“紅毛鬼這是在立威!”鄭芝龍憤恨的捶了一下院牆,這一下那些牆頭草的傢伙也肯定成了紅毛鬼一夥兒。
“也是在結仇,這幫混蛋信服的就是武力。暴力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在他們宣揚武力的時候,同樣會種下仇恨。
家裡有船和人被弄進海里的人,難道說不會很他們?讓他們折騰,倒是要看看他們能折騰到什麼地步。”李梟笑着看向熱鬧非凡的海港裡面。
鬧騰了一個早晨,荷蘭人的艦隊終於全部都進了港。一隊隊穿着紅色衣服白色褲子的荷蘭兵,手裡端着火銃殺氣騰騰的下了船。
約翰和鮑比快樂瘋了,抱着爲首的軍官又親又啃。
終於見到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