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梟合上手裡的電報,不斷審視着地圖。
想當然了!
太想當然了!
以爲有了坦克,有了裝甲車。有了飛機,再修建一些機場就能夠複製閃擊戰。
現在看起來,這只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
沒有公路,沒有鐵路,沒有橋樑。
坦克、裝甲車可以駛過這些地方,可卡車肯定不行。
裝甲師沒有後勤補給,那還真麼狂飆突進?
突進之後,給人送戰利品?
公路還好說,弄點推土機和壓路機勉強可以快速弄個簡易的。
橋樑這東西就不成了,大明坦克戰鬥全重近三十噸。這可不是什麼橋樑都能夠承受得了的!
歐洲那些大河流,伏爾加河、頓河、多瑙河、萊茵河。
這些河流都是橫亙在大明進軍路上的一道道絆馬索!
工兵簡易架橋,對付那些小河溝還沒問題。
可對付這種寬度達到數百米,乃至一公里的大河就有些不夠用了。
還是滿桂說得對,想要坦克和裝甲車發揮應有的威力。只能等到冬天!
到了那個時候,大地被凍得結實,河流也會被冰封住。
也只有到了那個時候,坦克和裝甲車才能縱橫無敵。
辦公室的房門打開了,順子把綠珠讓了進來,然後在外面帶上了房門。
“消息探聽得怎麼樣,基督聯軍打算什麼時候發動進攻。”李梟揉着額頭。
花費重金打造裝甲師,卻只能在嚴寒的冬天才能發揮全部威力。
換成是誰,都會感到頭疼。
綠珠走到李梟身後,輕輕揉捏着李梟的太陽穴。。
“他們還沒有確定進攻的時間,普魯士總參謀長小毛奇主張現在進攻。
拿破崙卻主張,等待俄羅斯的嚴寒過了之後再發動進攻。
現在兩種意見爭執不下,不過拿破崙的意見似乎佔了上風。”
就情報這方面來說,大明和西方有着無與倫比的優勢。
大明的前沿在新家坡,任何西方人都過不了南海。而他們收買的大明人,也沒辦法進入遼東。
他們只能依靠層層收買,達到取得情報的目的。
可搞情報這種事情,最怕的事情就是環節太多。
只要環節多,出錯的機會就越大。
這些年,綠珠破獲了好多外國人收買的間諜案。
在綠珠的不懈努力下,大明基本上成了銅牆鐵壁。外國間諜滲透難,打探情報更是難上加難。
可大明就不一樣了,商人遍佈歐洲各地。收買的歐洲人,更是多得數不勝數。
加上和大明有利益關聯的歐洲貴族,綠珠已經在歐洲鋪開了一張巨大的間諜網絡。
雖然沒辦法顛覆歐洲,但探聽一些消息還是沒問題的。
李梟對綠珠的話深信不疑!
“八十多萬人集結在華沙城下,人吃馬嚼的,軍費自然花費不菲。
而先期開赴華沙的大都是普魯士軍隊,多待一天就多花費一天的軍費。
普魯士人自然着急!
拿破崙就不一樣了,他對俄羅斯的嚴寒有慘痛的記憶。自然準備等開春了再打!
動機不一樣,進攻時間自然是談不攏的。
十月了,俄羅斯已經下雪了。可道路還沒有凍硬,還是泥濘不堪。
我們的裝甲車和坦克都不能用,我已經命令滿爺和敖爺,撤到莫斯科以東,沿着鐵路線方便補給。
想個辦法,讓聯軍暫時不要進攻。最好能夠讓他們冬天再發動進攻!”
綠珠揉捏的很舒服,李梟舒服的發出了哼哼聲。
“這個很難辦,畢竟我們收買的歐洲貴族都是一些小貴族。
對當局決策影響力有限!
所以……!”綠珠有些爲難。
那些大貴族大多有希伯來人關係密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希伯來人在歐洲混了千年之久。
“沒事兒!
諜報這種事情,其實也是一項長期的過程。
不過你們突破的方向要好好想想,有些時候啊,這小貴族也可以變成大貴族。
挑一些可以長期合作的,適當的給他們寫資源和機會。讓他們有機會成爲一代權臣!
那些歐洲的貴族啊!
倒是出了一些人才,可也有不少其實就是紈絝子弟。
這一點,跟咱們大明沒啥兩樣兒。
紈絝子弟好大喜功,偏偏又眼高手低。
在咱們大明,他們只能靠着祖上的庇佑混吃等死。
可在歐洲,他們的紈絝倒還是很有市場的。
歐洲的掌權者,有任用貴族的習慣。
不信,你看看普魯士人的軍中有多少人名字中間有個馮字就知道了。
紮緊籬笆,手伸到別人家裡掏雞蛋,這活兒其實不好乾。
可讓人家的雞把蛋生在咱們家裡,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嘍。”
綠珠是何等的冰雪聰明,立刻明白了李梟的意思。
“諾!屬下明白了,一定按照大帥的指示去辦。”
李梟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綠珠正要告退,忽然間聽到李梟說道:“那兩架飛機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綠珠知道,李梟說的那兩架飛機。指的是墜落在山東號和遼東號兩艘航母甲板上的飛機!
因爲這兩架飛機的墜落,大明沒有辦法繼續進攻克裡米亞。
直接後果就是讓以色列,躲過了這次滅國危機。
戰略企圖沒有達到,從李梟開始。整個總參謀部上下,都會這兩個死去的飛行員充滿了怨念。
到現在爲止,兩個人的陣亡通知書還沒有發出去。
對於兩個人究竟是烈士,還是叛國者的猜測從未中斷過。
現在查了兩個多月,無論如何也要有一個結果。
“我們集合了很多專家,另外也詢問了所有在場的證人。
得出的結論是……,兩個人並沒有明顯撞擊航母的行爲。
專家們給出的結論是,事故!
據山東艦艦長呂樂說,這兩名飛行員一共飛行時間也不超過十個小時。
其中山東艦出事之後,墜毀在遼東艦上的飛行員,不過飛了一個小時多一點兒。
訓練和經驗不足,是導致此次事故的主要原因。”綠珠說得非常小心,她還弄不清楚李梟對這件事情的態度。
反正總參謀部這些人,就想把這兩名飛行員定成叛國罪。
他們恨透了這兩個飛行員,如果不是他們,現在總參謀部已經在開祝捷大會了。
“專家是從專業上看問題,我想知道你的看法。”李梟閉着眼睛,幽幽的說道。
“兩個人都是身家清白的遼東子弟,上學的時候也是品學兼優。
他們的父親,都是遼軍退役軍官,家境十分殷實。
我派人調查了他們家裡,也調查了他們的所有親眷包括訂婚的女子家裡。
沒有發現有人接受過大筆的錢財!
再說,外國人和江南人士去遼東,都要經過嚴格盤查的。
最近五年,他們包括他們的家人都沒有解除過南邊經商過來的人。”
綠珠說的南邊經商的人,是指大明南邊的海商。
因爲遼東、山東、河北、有非常多的工廠,所以這裡的人大部分都進了工廠上班。
工人的子弟到了年齡,也大多數通過招工進工廠工作。
可以說這三個省份的人,除了農民就是工人和士兵。
南邊那些省份,由於傳統商業氣氛濃厚。通常都在這三個省份的工廠裡面進貨,然後用船載到泉州等地。
換了大船之後,有些拉到新家坡賣給歐洲商人。
還有些,直接裝上貨船漂洋過海的直接運去歐洲。
“所以,屬下認爲他們並非叛國者。也不具備叛國的條件!
撞上飛行甲板,一是可能飛機出現故障,二則,就是訓練和經驗不足。”
綠珠說話的時候陪着小心,仔細看着李梟的臉色。
“嗯!
身家的審查還是必要的,飛行員這樣的崗位,一定要找身家清白的遼軍子弟來做。。
最不濟,也得是身家清白的農民子弟。
既然是事故引起的,你們就給總參謀部一個結論。
雖然是釀成了這樣不利的後果,但好歹也是犧牲在前線的,該給的榮譽不能少了。
撫卹也得按照朝廷的規章來,不得剋扣有挪用。”
“諾!”
李梟擺了擺手,示意綠珠可以走了。
待綠珠走了之後,李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拔苗助長的結果,在很多地方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貿然鼓搗出先進的東西,難免會有些水土不服。
航母是這個樣子,裝甲部隊同樣也是這個樣子。
滿桂和敖滄海如果知道李梟的想法,一定舉雙手雙腳贊成。
終於接到撤退命令了,敖爺和滿桂在第一時間,就命令屬下給坦克和裝甲車裝滿了油。
俄羅斯的深秋非常討厭,不斷的下着雨夾雪。
泥濘的道路晚上凍住,可還沒等凍結實,第二天早上又他孃的被太陽照得化開。
該死的路被坦克一碾,連泥帶水的足有一米深。遼河邊上的沼澤地,都比這鬼地方好走。
道路雖然化開,可偏偏天還奇冷無比。到了晚上,坦克裡面奇冷無比。
可又不敢去外面,陷入到泥漿裡面,說不定人就被凍僵了。
沒辦法,宿營的時候坦克和裝甲車都空轉着。雖然這樣可能會損耗發動機壽命,還有些費油。
不過好歹這也是個熱源,坦克和裝甲車裡面的人不至於凍死。
問過俄羅斯當地人,說這樣的天氣最多持續一星期。然後天就徹底冷下來,河流結冰大地封凍。
不過敖爺和滿爺今年估計是命犯太歲,他們居然趕上了俄羅斯歷史上比較罕見的暖冬。
而且還是降水非常多的暖冬!
這就比較要命了,天晴上三兩天,又下一天。下上一天,又晴個三兩天。
更多的時候,天是陰沉沉的。
被風“嗖”“嗖”的刮,因爲空氣溼度大的原因,顯得比遼東的冬天還要冷。
用敖爺的話來說,這他孃的比當年在江南經歷纏綿冬雨還要煩人。
畢竟,俄羅斯比江南要冷多了。
天時與地勢就這樣和大明的裝甲部隊過不去,行軍的時候經常看到坦克拖着坦克。
坦克拖着裝甲車的場面,更多的時候,是坦克把大卡車從泥坑裡面解救出來。
甚至有幾次,敖爺不得不命令飛艇,直接把大卡車從泥坑裡面吊起來。
滿桂氣得罵娘,敖爺氣得想殺人。
因爲在種種不利條件下,大明最爲精銳的裝甲部隊開始出現大批的非戰鬥減員。
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凍瘡,敖爺和滿桂也不例外。
甚至有的士兵晚上睡覺的時候,不小心把腦袋靠在了坦克車內壁上。
結果第二天耳朵就開始發癢流水,沒兩天耳朵就開始變黑。
最後還是軍醫一刀下去,把耳朵割掉了事。
凍傷還是小事兒,最可怕的是感冒。
卡車裡面躺滿了感冒發燒的傷兵,軍醫給開了藥,就把他們安置在大卡車裡面。
用棉被裹結實了,等待飛艇來的時候把他們運走。
人被擡上飛艇的時候,非常像是在擡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部隊從莫斯科打到明斯克,前後不過用了十五天時間。可從斯摩棱斯克撤回到莫斯科,居然用掉了整整十天時間。
平均每天行進不過四十幾公里!
步兵每天跑四十幾公里是個還算是說得過去的成績,可對於坦克部隊來說,這簡直就是龜速在爬。
十天時間,傷病達到了五分之一。
泥濘和寒冷,讓大明第一遠征軍和第一騎兵師吃足了苦頭。
天不怕地不怕的滿爺和敖爺,現在對大自然充滿了敬畏。
回到了莫斯科,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國內運來好多可以裝配的房子,不用打地基,不用一磚一瓦。
只要把這些零部件,用螺絲擰在一起,就能夠組成一間房子。
一間間房子連在一起,就形成一行行的營房。
土炕是朝鮮式的,爐子就在外間挖上一個坑,埋在地底下。
這種方式,有效的避免了煤氣中毒。
來自國內的廚子,就在營房中間支起一口行軍大鍋。
下面的柴火燒得很旺,滿營地都是松油的味道。
俄羅斯就這點不錯,樹有的是,隨便砍!
整顆的大白菜切碎,和大塊的豬肉一起燉,再放進去一札札粉條兒。
吃着大米飯,就着豬肉燉粉條。
一條條遼東漢子,哭得像個月子裡的娃娃。多久沒吃着大米飯了,吃乾糧吃的胃裡面直反酸水。
遼東人對於大米的熱愛,絲毫不亞於河北山東人對面食的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