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成了黃海海面上最大的一隻鱷魚,在半個月的時間裡面。他和劉老六駕着五桅大船不斷的在黃海遊曳,在陳老虎那雙毒眼下。陳海龍家裡的船無一倖免,依仗五桅大船強勁的航速。只要被發現,那就沒個跑。
這一次李休做得比較絕,什麼喊話俘獲之類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見到陳家的船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炮彈招呼。
“媽的,一定是李梟搞的鬼。”陳海龍終於覺得不對勁兒了。他的手下有好多天都不回港,要知道他手下可是有數十條精銳戰船的。即便是出去搶劫,基本上也是十天左右就會回港一趟。
一來是卸搶來的東西,二來出海這麼長時間,海盜們也的放鬆一下。現在接連二十天,居然沒有一艘船回港,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如今的渤海黃海,可不再是陳家一家獨大。在擁有了五桅大船之後,李梟的海軍實力驚天逆轉。五桅大船,加上李梟的銅鑄長身管火炮。對渤海黃海的任何海上勢力,都是碾壓性的存在。
能對陳家海盜船形成這樣致命打擊的,也只有李梟的五桅大船。
“侯爺,現在怎麼辦。咱們的船一點兒信都沒有,莫非真在海上出了事情?他李梟真敢做得這樣絕?那些逃亡遼東的人,咱們不是都攔下了麼?”問話的是海霹靂施大宣,出了陳福之外他是陳海龍最倚重的人。
“肯定是咱們在山東乾的事情被他知道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卻沒想到知道的這樣快,那些沒用的東西,連路都封不死。
原打算在李梟和韃子大戰的時候,咱們偷偷的幹他娘一票。他奶奶的,老天爺不幫忙啊!”
“侯爺!不是屬下說您的壞話,那個姓錢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他這是拿咱當槍使,現在李梟紅的發紫。聽說在京城的生意,好多是和萬歲一起做的。咱們現在和李梟衝突,沒人幫咱們說話。”
“哼!至少人家給了咱們三萬兩銀子……!”
“是許給咱們三萬兩銀子,才解到了一船,不過八千多兩銀子。爲了八千多兩銀子,咱們就和李梟翻臉。現在損失的戰船,恐怕就值兩萬兩銀子。”
“你懂什麼?三萬兩銀子都是小數目,和江南的商路纔是大數目。一直以來,咱們的東西都是別人販賣到江南去的。弟兄們辛辛苦苦搶的東西,大頭卻都落到了別人的兜裡。
有了往江南的商路,咱們就可以把東西直接賣給江南的那些財主。得到了回報,將是十萬兩,幾十萬兩。”
“那李梟要是打到山東來可咋辦,咱們現在蓬萊港裡面,只有七艘船。其中三艘還在修理,李梟的五桅大船隻要開過來。就能把蓬萊港轟平。”
“李梟打到山東來?那怎麼可能,他是遼東的總兵。這裡是山東!擅離職守,私自帶兵跨界。到時候老子參他一本,錢先生也會請朝廷裡的人說話。他李梟吃不了兜着走!錢先生跟我透了底,兵部的崔兵部會支援咱們。
你以爲沒有一點兒依仗,我會貿然動手?”
“呃……!”施大宣沒說話,他太知道陳海龍爲啥這麼幹。
除了陳福的事情之外,這些年跟着李梟出去打仗那些傢伙,一個個都富得流油。銀子那是月月往家裡寄,原本窮哈哈的軍屬們,現在搖身一變都成了有錢人。
苦慣了!有錢之後就使勁兒的買地,然後蓋大房子。以前村裡最窮困的人家,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地主。使奴喚婢的,看得人眼熱。
陳海龍就屬於最眼熱的那波人,要知道山東跟着李梟混的有一萬多。每月寄過來的銀子,差不多就有近萬兩。這麼一大筆錢,看在眼裡卻吃不到嘴裡,無論如何陳海龍也咽不下這口氣。
至於陳福的事情,說不生氣是假的。但要讓陳海龍爲了這事情和李梟翻臉,那絕無可能。畢竟,李梟發財之餘也沒有忘記這位提督大人。兩家的買賣,一向都做得不錯。
而且因爲陳福的事情,李梟對陳海龍很是愧疚。在生意上,也給了陳家不少的優惠。可以說,陳家和李梟做生意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又不用風吹雨打,比搶劫來的都舒服。
可陳海龍是海盜的後代,搶劫的基因已經刻在他的靈魂深處。無論來錢多麼容易,陳海龍始終堅定的認爲。搶劫纔是他實現人生價值的終極手段,他從骨子裡就喜歡這種獲取財富的方式。
於是陳海龍授意手下,開始鯨吞那些軍屬們的財產。在無數幫兇拿走了小頭之後,陳海龍非常得意的吞下了大頭。
現在報復來了,可陳海龍認定。限於朝廷的制度,李梟不可能真的打到山東來。你小子就算是再能打,只要帶兵到了山東就算是造反。
“侯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百戶,忽然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哼!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到底是什麼事情?”陳海龍不滿的“哼”了一聲。
“侯爺!倭寇大規模來襲,已經登陸劉公島。我軍力戰敗北,現在已經退回到岸上。”
“什麼?倭寇大舉來襲?他們有多少人?”施大宣慌忙問道。
當年倭寇肆虐的場景,他們可都見過。現在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沒想到這個時候,倭寇居然又開始大規模侵擾。
“據逃回來的百戶說,倭寇人數很多怕是有數千人。”
“數千人?他孃的哪來的這麼大股的倭寇?”
“那些倭寇裝備有大量火繩槍,看樣子不像是海盜,倒像是倭國的倭兵。”
“奶奶的,升帳!”陳海龍心裡發緊。
這個時候忽然來了倭兵,還佔了劉公島去。這事情可就大了,要知道劉公島是海防重地。上面的碼頭是深水港,可以停泊大型艦船。
一旦倭兵佔了這裡,就算是有了一個可靠的基地。可以在劉公島上肆意屯兵,繼而攻打山東沿海。山東沿海何其廣大,就算是有十萬大軍也未必防得住。他是山東提督,真要是出了這事情,朝廷問責下來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在以前,幾千倭寇還不放在陳海龍的眼裡。畢竟,陳家縱橫渤海黃海也是有些家底的。
可今時不同往日,陳海龍的戰船出海之後,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樣沒了任何消息。蓬萊港裡面只有幾艘船,這時候別說幾千倭兵,就算是一千倭兵都打不過。
“咚,咚,咚!”聚將鼓響了起來。
濟南城裡面正在花天酒地的大名軍官們,一個個狼狽不堪的從四面八方彙集到提督府。饒是如此,還是有十幾位軍官沒有到場。不是找不到人,就是喝高了不省人事。
看着盔歪甲斜,好像從戰場上剛剛逃回來的手下。陳海龍氣就不打一出來,這他孃的是土匪窩還是大明軍官。這樣的軍隊還能打仗?
“狗日的,三通鼓沒到者,斬!”這幾天陳海龍就不順,現在他要殺人,只有殺人才能平復胸中的一頓悶氣。
“咚!咚!咚!”第三通鼓也敲響,還是有十幾個人沒到。陳海龍的侍衛長拿着令箭,帶着侍衛們出去抓人。
提督行轅大堂裡面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不斜視。生怕這位氣不順的提督大人,找自己麻煩。
“哼!這些時間也是太放縱了你們,現在要打仗了。老子要嚴明軍紀,不管殺到誰的腦袋上,都不準求情。”
聽說要打仗,一屋子的高級軍官們都把眼睛看向陳海龍。打仗的地方是遼東,山東這地方已經太平了好多年,自從大明王朝建立之後。也只有那位造反的燕王,在山東大打出手。怎麼說忽然間要打仗了?難道說……!
要調大傢伙去遼東?
遼東那地方可不敢去,誰去誰死。杜鬆劉挺都扛不住,更別說山東這些好多年不打仗的兵。
“剛剛得到稟報,倭兵數千人佔據了劉公島。下一步究竟要攻擊哪裡,暫時還沒有信兒。你都說說,應該怎麼辦?”陳海龍的眼睛,電鋸一樣掃視着這些山東高級軍官。
沒人說話,大堂裡面仍舊是鴉雀無聲,連個咳嗦的人都沒有。
這個消息太過震撼了,自從萬曆年間在朝鮮打敗了倭國之後。那個東瀛小國已經消停了好多年,怎麼這一次又來了。而且還是一次就來了幾千人,佔據了劉公島爲據點。
好多軍官都是在萬曆年間到過朝鮮,知道那些倭兵有多麼的難搞。陳海龍一問,沒人肯做出頭的椽子。
“啞巴了?他孃的在妓館裡面取樂的時候,一個個不是都挺精神的。現在都他孃的成了啞巴?”看到手下們都充當啞巴,陳海龍甩手就把令箭盒子拍飛了。
“嘩啦!”令箭盒子掉在地上,令箭也灑了一地。這一下,更沒人敢說話了。
“王八蛋!”陳海龍想抽人,把下面這些傢伙挨個的抽。
“侯爺!我看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應該先上報兵部。同時在威海等地嚴加防守,阻止倭兵進一步的行動。”施大宣站了出來,陳海龍已經處在暴走的邊緣。
“還算是有人說了句人話。”陳海龍忍着氣,坐回到座位上。
“施大人說的有道理。”
“屬下贊同施大人的話。”
“屬下也贊同!”
“屬下……!”
聽到陳海龍說話,下面是一片贊同的聲音。再一次把陳海龍氣得夠嗆!
“好,那就擬一份行文遞到兵部……!”陳海龍的話還沒說完,一名校尉急匆匆的跑進來。
“報!啓稟侯爺,昨日夜間倭兵趁夜襲擊威海衛。鎮守陳百戶屬下大部陣亡,倭寇人數上千。有非常多的火銃,射擊異常精準。餘情待查!”
“什麼?”陳海龍驚得站起身來。
倭兵的速度好快,居然昨天下午佔了劉公島,晚上就佔了威海衛。現在到哪裡了?登州?萊州?
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陳海龍的意料之外。
“侯爺!應該即刻上報兵部,倭寇勢大以咱們的兵力,萬難應對。還是奏請兵部,協調援軍來山東,共同抵禦倭兵。”施大宣再次進言。
“對!對!對!立刻五百里,不!八百里加急,向兵部稟報。”陳海龍現在已經有些慌神了,這些倭兵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們的行動太快,已經遠遠超出了陳海龍的意料之外。
山東多年沒打過仗,衛所基本上廢弛。威海衛的衛所還算是不錯,因爲鎮守威海衛的就是陳家的一個子侄。威海衛也是陳家海盜團伙,一處重要的補給基地。
沒想到百十來人防守,被人輕易拿下。
“諾!”施大宣應了一聲諾,親自去佈置。
“各部加緊準備,這一次怕是要大打了。”陳海龍歎了一口氣。這些年辛苦搶劫所得,大都在山東。現在就是想撤也撤不出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濟南城城高池深,想來倭寇也不可能輕易攻打。
“諾!”這些高級軍官們如蒙大赦,稀稀拉拉的應了聲諾轉身就走。估計沒人會去軍營,第一時間都會往家裡趕。通知在外面的家人回到濟南避禍!
看看手下這些人,陳海龍感到了絕望。山東太平太長時間了,指望這些手下打仗顯然不靠譜。可不指望他們,又能指望誰呢?
他孃的狗日的倭寇,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
信使到京城的時候,崔呈秀剛剛吃過午飯在午休。信使跑了一宿加一個上午,幾乎要累癱了。
“你是說,忽然間有數千倭寇進襲山東?”崔呈秀感覺到頭皮發麻,這女真韃子還沒收拾乾淨,怎麼倭寇又來添亂。
“啓稟尚書大人!倭寇已經佔據了劉公島和威海衛,倭寇來的突然,兩地守軍淬不及防傷亡慘重。提督陳大人奏請兵部,速派援軍支援。”
“倭寇!倭寇!哪他孃的來這麼多倭寇!”崔呈秀驢子拉磨一樣揹着手轉悠,去年剛剛大裁軍,這個時候你讓老子哪裡找援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