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七章

李麟還是第一次乘坐這樣的火車,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爲,火車車廂就是一個非常大的包廂。

包廂裡面有舒適的沙發,獨立的洗手間,甚至還有漂亮的陶瓷浴缸。

火車車廂裡什麼都沒有,沒有鬆軟的沙發。

上廁所需要到車廂兩頭,需要排好久的隊,才能進入那個鴿子籠一樣的地方。

在那裡蹲大號,牆壁幾乎就貼着你的鼻尖兒。

稍微時間久一點兒,外面就會有濃郁東北大碴子味兒的聲音,問候你家祖上。

座位是硬座,木頭凳子上放一層棉墊,根本起不到緩衝的作用。時間久了,李麟感覺自己的屁股明顯變成了幾條。

而且硬座的靠背,還被非常反人類的做成了九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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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啊!誰他孃的整天挺直着腰板坐着?

至於陶瓷浴缸,那根本就是傳說中的東西。李麟覺得自己如果跟旁邊的人討論這個問題,會被認爲是精神病人。

“李參謀,抽菸!”李麟對面坐着一個齜着大黃牙的老傢伙。

這就是李麟所在連的連長,資格相當老。據說是當年在山東蓬萊從的軍,那時候李麟的老爹剛剛當上山東巡撫。

“不會……!”李麟搖搖頭。

德川千姬的家教比較嚴,抽菸這種事情是嚴格禁止的。李麟倒是偶爾偷着抽一口李梟的雪茄!

說實話,正宗哈瓦那雪茄。跟漠河的煙沫子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物種!

尤其是當李麟看到,他們的煙點着之後,會發出濃重的藍色煙霧,甚至在抽的一瞬間,還會冒出火苗子之後,李麟就下定決心不抽這種會要命的東西。

“咋弄的這是,當兵的哪裡有不抽菸的道理。就算是大帥,俺也見過他抽菸。

不過人家抽的那個,是粗粗的那玩意,聽說一顆就要五十個銀元。”

“在學校的時候,教官嚴謹抽菸。有幾個抽菸的,也被硬逼着戒了。

教官說,抽菸抽多了對肺不好,跑不動路!”李麟沒辦法,只能往教官身上推。

“嘿!嘿!學生娃,抽菸多了咋就跑不動嘞。你看看俺,十八歲從軍。

今年算算都三十好幾了,跑個五公里,恐怕你這個學生娃都追不上嘞。”

“呦!候連長,您這從軍都十四五年了,怎麼才……!”李麟實在不想抽菸,只能藉着話頭沒話找話。

“俺家裡打小就窮,木有上過學讀過書。

隊伍上教識字,俺也實在不是這塊料。教員都說,俺瓷笨瓷笨嘞,怎麼教都不會。

現在隊伍上,興你們這些學生娃。俺這樣的,升不上去嘍。”老連長抽了一口煙,噴出濃重的藍色煙霧。

幸好車窗開了一條縫兒,灌進來的風直接把煙吹散。

“您說笑了,隊伍上最缺的其實就是您這種會帶兵,能打硬仗的軍官。

我們這些人,都是軍校畢業的。會的那些東西,跟您比不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麟知道這種老兵油子,基本上都是死人堆裡面爬出來的。一個個都油透了!

跟這些人打交道,最好把自己的姿態放低。

不然偷偷的給你使個絆子,絕對是吃不了兜着走。

這都是李梟教給他的,在軍隊中其實最難搞的,就是這種老兵油子。

不過只要搞定了他一個,就等於是搞定了整個連隊。這就是老兵油子的另外一個特性,在普通士兵中威望極高,絕對屬於那種一呼百應型的人物。

“後生娃會說話,不過還真別說。

俺識字不行,可打槍那叫一個準。新兵那會兒剛摸槍,上手百米靶就打了個八十六環。

敖爺看見了很高興,新兵連下連隊,俺就成了班長嘞。

哎……!可這班長,一當就是三年木有動過窩。

別的俺不敢說,你說擒拿格鬥、射擊、還是投彈刺殺。在全團,乃至全師俺都是有一號的人物。

只要提到老猴子,誰敢不豎個這……!”老連長驕傲的伸出一個大拇指。

“老連長,您都打過哪些仗啊,跟我們講講。”

“且!

打過的仗那就多了去了,當兵那會兒跟着大帥,打濟南府,打京城,剿匪都打過。

那時候年青,敢衝敢打。。

最兇險那一次是打蓬萊,哎呦陳家的那個碉堡修的那叫一個結實。

那時候的炮也不行,炮彈打上去就是一個坑。海軍那時候也不成,還都是木頭船。

都是人往上頂啊!

扛着五十斤重的炸藥包,就往上衝啊。前邊的人死了,後面的人接着上。

死了三四個人,才能送上去一個炸藥包。

就這!

五十斤的炸藥包爆炸之後,也只能炸掉一小塊水泥。

虎爺你們都知道吧,大帥的親弟弟啊。扛着炸藥包跟俺們這些小兵一起衝鋒!”

“真的假的!”

“咋,你不相信?俺們打韃子那會兒,敖爺都親自拎着刀上陣。

哪像現在,當官兒的都躲在掩體裡面。”

“聽連長怎麼說,連長不管他們接着講。”

“你們這些人,現在打仗能夠跟以前比?你看看現在的大炮,一炮打下去,你躲在地下兩米的地方都會被炸出來。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你的工事再堅固,都沒有辦法硬抗住炮彈轟擊的。

俺們打蓬萊那會兒,就是靠着重型火箭炮覆蓋射擊。那個大炮臺,捱了五六發重型火箭彈纔算是被幹掉。

那一仗,死了的人海了去了。

也就是那一仗,俺被提拔上來當了排長。不過好多兄弟,都沒能挺到戰鬥結束。

後來打韃子,打西安,打金陵,打蘇州。

再後來,咱們一師就沒什麼仗好打了。

去了西北兩次打蒙古人,蒙古人難打啊!

這些人是真的猛,身上穿着皮袍子,就敢往前衝。

那時候咱們還木有機槍,蒙古人的槍又準。只要你敢探出頭,說不準腦袋上就被捱上一槍。

咱們一師還好,三師打的苦啊。虎爺都被打成重傷,鷹嘴山一戰打下來,一個團撤下來編不成一個營。

戰鬥俺可去過那裡,整個山都被炮彈犁遍了。冬天的時候山都是黃的,唯獨那鷹嘴山是黑的。

整個山頭都是焦黑焦黑的,地上的浮土踩一腳能陷到膝蓋。

重新挖工事的時候,時不時就能挖出條胳膊挖出條腿,又或者是半個腦袋。

能落個全乎屍體,那真是上輩子積了德了。”

候連長說的時候,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

火車過了張家口,看到的就是一片黃黃的土地。

冬天的大地顯得沒什麼生氣,樹是光禿禿的,草是枯黃色。

大片的莊稼地也是黃色的!

還是老傳統,土地種三年歇一年。在遼東,這叫做撂荒。在河北,這叫做撂地。

“連長,有沒有打的舒舒服服的仗。”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兵,齜着白牙崇拜的看着自己的連長。

“打的舒舒服服的仗,有啊!那就是最近一仗打印度,那叫一個舒坦。

大帥指揮的好啊,直接伏擊了吳三桂帶着的印度軍隊。

那些廓爾喀人,腦袋上都包着頭巾。臉黑漆漆的,大眼睛那麼大。

眼睛大,白眼仁還大。

尤其是他們的廓爾喀彎刀,耍的那叫一個好。

打仗的時候,當官兒的把帽子往地上一扔。敢退過那頂帽子的人,直接上去就是一刀。

咱們跟着大帥,伏擊了廓爾喀人。機槍打人,好像割韭菜一樣。

最沒意思的就是火箭彈覆蓋射擊,天空一片鬼叫。然後敵人的陣地就被一片濃煙籠罩,濃煙散去的時候,到處都是被炸碎的人。

俺打仗也有些年頭,死人也見得過了。嚇人哦!”

“咱們就撿人頭就成了?”

“哪有那麼容易?大帥讓俺們坐上飛艇,沿着廓爾喀人撤退的路線上,佈置了層層陣地。

那時候,打人就像是打兔子一樣。

俺們一師是最先換裝阿卡步槍的部隊,每個人都是一挺機槍。

廓爾喀人光着膀子往上衝,都被俺們打翻在陣地前面。

一羣又一羣,人變成了屍體。屍體摞了幾層,後來乾脆像小山一樣堵住了整條路。

那個血流的,把土都染成了紫色。”

“紫色?不應該是紅的麼?”有人表示懷疑。

“不懂了不是,血是紅的。但和泥土混合之後,那顏色是詭異的紫色。

印度那地方又熱,屍體也沒人管。

被太陽曬上幾天,那一個個屍體的肚子漲得比女人懷孩子還要大。

最後漲得太大,皮都被撐得成了薄薄一層。

每天都能聽見死人爆炸的聲音,我們管那叫爆肚。

那傢伙,死人的腸子內臟全都被迸飛出來。

肉乎乎的蛆漫天都是,落下來好像下雨一樣。

哎呦那個臭啊!

頂風能臭出去二里地,後來實在沒辦法。弄了火油就開始燒!

點着了之後,爆肚的聲音此起彼伏的。

死人被燒的時候會動,你們知道不?

明明躺倒的死人,會直接坐起來。渾身燃着火,眼睛,鼻子,嘴裡面都往外冒着火。

小子,怕了?真看到那場景,保證你三天不敢睡覺。”候連長齜着黃牙,笑吟吟的看着剛剛那個多嘴的小戰士。

“連長,你這麼說我今後再也不敢吃爆肚了。”小戰士抱怨着說道。

“哈哈哈!人這輩子,要死要活吊朝上。

吃纔是這輩子你真正得到的東西,等打完這一仗,俺去京城帶着你吃爆肚。”候連長哈哈大笑。

李麟也有些噁心,昨天晚上他吃的就是爆肚。

誰能知道,在印度爆肚這東西有另外一個稱謂。

“現在打仗,跟俺們那陣不一樣了。

告訴你們個乖,打仗之前先他孃的把工事修得好好的。

避炮工事修得越堅固越好,挖得越深越好。

小子們,現在打仗都他孃的先放炮。

知道後面拉的那些大傢伙,一炮下去什麼樣兒麼?

三十多米外的地方,綁在樁子上的牛會被活活震死。牛啊!被震得口鼻噴血,那內臟都碎了。

如果你們不把坑挖得深一點兒,震也能活活震死你們。”

“不過我聽說,咱們連好像要當指揮部的警衛連。”

“當警衛連就不用修工事了?那工事要修得更好才行,指揮部裡面的大人物,可全靠着咱們保衛。

要是有個閃失,那可是大事情。”

李麟當然知道,爲什麼好好的一個戰鬥力非常強的連隊變成了警衛連。

孫之潔的心再大,也不敢讓自己出事。可以說,這個所謂的警衛連,警衛的就是自己。

只不過,李麟的身份是此戰最大的機密。

除了孫之潔,全軍上下知道李麟身份的只有李麟自己。

對外李麟這一次的職銜是軍務參謀!

參謀這個官職可大可小,有些上校是參謀,而李麟這種小中尉也是參謀。

大多數參謀,在部隊裡面是沒什麼權利的。

部隊裡面甚至流傳起來,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的段子。

好像李麟這種小小的中尉參謀,在部隊裡面更是個狗都不咬的角色。這種身份,算是李麟最好的掩護。

每到一處兵站,火車需要加水加煤。而戰士們則全部下車,涌進兵站的大食堂裡面。

那食堂是真的大,兩個營填進去只是佔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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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麟覺得,這地方可以同時容納幾千人吃飯都沒問題。

吃飯的時候,孫之潔專門過來看了一眼。見到李麟只是像對普通參謀那樣,說了幾句例行公事的鼓勵言語。

只不過臨走的時候,說戰士們吃不好不能好好打仗。硬是讓兵站的人,給加了好幾個硬菜。

候連長有些受寵若驚,對方肩膀上的金星星,給他了極大精神壓力。

可孫之潔走了之後,面對着難得好吃食這貨又開始抱怨沒有酒。

李麟知道,現在就算是給他酒,他也不敢喝。

火車離開薊門的時候,就算是進入了戰時。

戰時沒有命令喝酒,那可是可以直接槍斃的罪過。候連長這種老兵油子,絕對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

事實上,李梟對他們的總結就是,小錯誤不斷,大錯誤不犯。

老兵油子,油就油在這裡。當你想用條條款款森嚴軍規卡他的時候,卻發現這些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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