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倭國,你帶這封信給德川家康。要他出精兵五千,登陸山東沿海。並且告訴他,要嚴肅軍紀。陳海龍家的錢財,都可以讓當成戰利品拿走,不過如果搶掠百姓,我絕不答應。”
不搶掠百姓,這是李梟的底線。必須跟德川家康說明白,這個底線不容踐踏。
“如果德川家康不出兵,那怎麼辦?”艾虎生接過李梟的信問道。
“那你就告訴他,我會去找毛利輝元。”
“明白了!”
無論如何,德川家康也不會看到李梟與毛利家的關係再進一步。就算是爲了這個,他也會幫助李梟出兵。更何況,也不是白出兵。
陳家和倭寇可算是老朋友了,在朝鮮的時候陳麟就帶着陳家的大明軍和倭寇大打出手。如果說要論幹掉的倭寇數量,陳麟還在李舜臣之上。
幹了一輩子海盜,又在山東撈了這麼多年,陳家還是有些家底的。李梟答應把陳家的錢財作爲戰利品,這個誘惑並不算小。
“屬下定然不會讓大當家失望,一定促成倭兵儘快登岸。”
“本來想讓你再休息幾天,可沒辦法啊!去倭國,再沒有人比你更加合適。”
“其實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這些天得李神醫調理,這身子反而比以前更加結實。”
“李中梓和湯若望怎麼回事兒?剛我看看他倆在一起掐架,跟兩隻鬥雞似的。”提起李中梓,李梟就想起來剛剛在醫院看到的場面。這倆貨丟人了,跟街上的潑婦沒啥區別。
這個事情還得重視一下,如果真尿不到一個壺裡面,還是早早把倆老傢伙分開爲上。依這倆老王八蛋的脾氣,非得打出人命不可。
“他們倆就那樣兒,爲的還是學術之爭。不過我發現,湯若望在偷偷的學習李神醫診脈的方法。李神醫也偷偷的在學湯若望治療外傷,大概半個月前我還看到李神醫偷偷的拿針線給人縫合傷口。還知道拿酒精給針線消毒!
當然打打鬧鬧肯定是有的,這倆傢伙就是一對老頑童。這人越活,就越像是小孩兒。如果大當家現在把他們分開,我估計他們兩個還不幹。呵呵!”
這就沒話說了,李梟剛剛還有把他們分開的打算。現在看起來,這哥倆兒還是在一起繼續碰撞。打仗這事情,一定少不了傷兵。
受過傷,重返戰場的老兵,那絕對是軍隊的財富。有一家醫術高超的醫院,可以最大程度的挽救士兵們的生命。
“好了,不說這對活寶。你說說,你啥時候能動身。”
“今天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可以走。”
“身子骨能行?”
“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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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這一票撈了不少。船艙裡面那些朝鮮小娘們兒,賣到大明就是一筆好錢。怎麼樣,給哥哥弄一個。你知道你嫂子不生養,弄一個回去也好給哥哥傳宗接代。”海蠣子嬉笑着拍打着兄弟海豹子的肩膀。
他們兄弟都是陳海龍的手下,平日裡他們是正經的海商。可到了海上沒人的時候,他們就變成了海上最讓人畏懼的餓狼。
這哥倆心黑手狠,只要被他們盯上的船幾乎都不能逃脫。趁着夜晚靠過去跳幫,然後把船上的女人掠回來發賣。男人連同船一起燒掉,即便被發現了。也只能是一堆燒焦的殘屍,誰也認不出來是誰。
在海上已經行走了十年,這哥倆算是血債累累。可就是因爲心黑手狠,每次搶劫都不留活口。知道他們真正身份的人並不多,加上大明又有陳海龍罩着。哥倆兒無論在大明,還是在朝鮮倭國,活得都挺滋潤。
這一趟,他們又搶了一條朝鮮商船。照例!搶劫完貨物之後,把男人關進底層貨倉。然後一把火,將船燒成一支熊熊燃燒的火炬。黑暗中,燃燒的火光可以傳出很遠。
“看大哥你說的,這生意是咱兄弟一起做下的。一兩個小娘們兒算個啥,就是你玩的時候可得小心些。她們的孃老子都被咱們給燒死了,萬一晚上給你來一刀,老哥哥你可就得進宮找差事了。”海豹子看着海蠣子,“嘿”“嘿”的壞笑。
“就知道你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看着天邊逐漸亮起來的天際,海蠣子踹了海豹子一腳。
“前邊距離皮島可不遠了,咱們得繞着走。”
“繞個屁,大帥正在跟遼東的李梟慪氣。咱們正好趁着這機會,偷偷了望一下皮島。如果皮島沒啥準備,咱們偷偷摸摸的幹他孃的一下子。保準大帥知道了,會誇讚咱們哥倆兒能幹。”
“你沒事兒吧,女真韃子拼了老命,損兵折將都沒打下來。就憑咱們哥倆這兩條船?還是繞路走安全些,遼東的李梟可不是咱們能招惹的。他們的戰船你也不是沒看到,五桅大船啊!
大炮口子那麼粗,密密麻麻的摞了三層。咱們這船遇到人家,只有進海里餵魚的份兒。”
“你小子被那船嚇着了吧,怎麼可能那麼……!我操!”海蠣子手指指着遠處皮島的方向,兩艘五桅大船正在越來越亮的天光下駛出港口。白色的帆影,在天光下是那麼的明顯。
“他孃的,他們卡在航道上。咱們想要過去,只能往前開。”
“沒事兒,咱們現在是商船。這海上漂着這麼多商船,他李梟總不能見着就轟沉吧。航向不變!”海豹子拉開舵手,親自掌舵。
李休把手裡的望遠鏡遞給了陳福的侄子陳老虎,剛剛從皮島補充了一批彈藥,沒想到剛出皮島就遇到兩艘船。
“是陳海龍的船麼?”李休看着海面問陳老虎。
“應該是!他們的錨是三爪錨,而不是大家都在用的四爪錨。這還是陳老帥立下的規矩,四爪錨容易掛錨。而三爪錨很少會掛錨!
還有,一般的船船錨都在船頭。可陳家的船,錨鏈都要往船中挪一些。桅杆立帆也像,看到了。帆角有個豹子的圖案,是海豹子和海蠣子哥倆兒。”
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瞭解陳海龍麾下艦船的,莫非陳海龍原先的手下。陳老虎,就是李梟特地派給李休的。在跟着陳福投李梟之前,這貨在海上幹了二十年的無本生意。陳海龍麾下的那些船,他基本上都認得。
“還他孃的真是巧,剛剛駛出來就看到他們。”李休也聽說過這哥倆兒,即便是在陳海龍海盜集團內部,這二位也是以心狠手辣着稱於世。李休沒想到,從皮島出來連個彎都沒拐,直接碰到這麼兩個惡名遠播的傢伙。
“對方正向咱們靠過來,航速也並不快。”陳老虎拿着望遠鏡。
“進入戰鬥狀態,放進了打沉他們。這一次,咱們不要活口。”
水兵們都是跟着李休從北打到南,又從南打到北的老兵。聽到李休下命令,立刻口令聲響成了一片。船艙裡滿是校對,調整炮口的聲音。然後是往炮口裡面裝藥,往炮口裡面塞炮彈。
“兄弟,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啊。我看他們怎麼好像是要幹咱們的意思。”海蠣子看着遠處忽然加速的戰艦,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
陳海龍要搞李梟的事情,在他們中間已經傳了不是一天兩天。如今遇到李梟的戰艦,對方似乎敵意很深的樣子。這不能不讓他們哥倆兒戒備!
“不會吧,咱們是商船。咱們的船上又沒有大炮,這海里這麼多船,他們怎麼可能認得出咱們。”
“你忘了?老督管陳福可是投了李梟,還有人比他熟悉大帥麾下的船?你海豹子的招牌,就掛在船帆上,瞎子才認不出來。”
“狗日的!轉舵,咱們走!”打是肯定打不過的,現在轉舵如果能逃到淺水區,又或者直接逃上岸去朝鮮。也比被那些大船送進水底要好!
五桅大船實在是太大了,遇到他們這種小船。不用開炮,就算是用船撞就能把他們送進海底。
“二爺!海豹子要逃跑!”
“這種平頭小蚱蜢船,也敢跟爺的五桅大船比航速。找死!追上他們,格殺勿論。”李休下達了冰冷的命令,他和劉老六兩艘五桅大船一左一右,向着海豹子就追了過去。
五桅大船有五面巨帆,兩側還有好多面調整風向的小帆。論起航行速度,可是要比海豹子的單帆小蚱蜢舟要快。
前後不過兩個小時,五桅大船就追上了海豹子。
“兄弟,他們追上來了。”海蠣子急得都要瘋了,他現在非常羨慕那些翱翔的海毛子。
“我他媽知道,咱們的船跑不過他們。堅持一下,前面沒多遠就是淺灘了。他們的吃水深,只要到了淺灘就會擱淺。”海豹子緊緊抓着舵把子,眼睛已經像血一樣的紅。今天如果跑不掉,那只有到海底餵魚的下場。
“二爺!前面就是淺灘了,咱們這個速度過去會擱淺的。”陳老虎很熟悉眼前這片海域,再往前就是朝鮮海岸。那裡的吃水,遠比這裡要淺的多。
“他們跑不了,保持航速。”李休已經不是兩年前,剛剛上船的那個初哥兒。
五桅大船五面帆被海風吹得鼓脹,巨大的風力帶着五桅大船箭一樣向前。不過二十分鐘時間,海豹子和海蠣子就到了五桅大船的射程之內。
“打旗語,告訴劉老六他打左邊的,咱們打右邊那艘。準備齊射!”又追了十分鐘,眼看前面就是近海淺灘。海水已經有些發綠色,李休果斷的下達命令。
五桅大船迅速橫過船身,各炮炮長通過觀察孔瞭望遠處的海盜船。手臂伸直大拇指高高豎起,測量海盜船的距離。
“開炮!”李休一聲令下,陳老虎只覺得整艘船好像風中的落葉一樣開始劇烈抖動。十五發炮彈在最短的時間打了出去!
“大哥,前面就是淺灘。咱們跑了,咱們跑掉了。哈哈哈!”船剛剛使近了淺海,海豹子發出一陣刺耳的獰笑。
還沒等他笑完,一枚炮彈就鑽進了他的駕駛艙。
“我操!”海豹子只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圓球砸了進來,接着耳邊就聽到了一聲巨響。
海豹子覺得自己在飛,天空中他看到了碎片亂飛,硝煙瀰漫的船。天空中除了船的碎片之外,就是十幾個大活人。
海蠣子就在自己不遠處,在空中手舞足蹈的向下墜落。
海豹子也想手舞足蹈,可揮動手臂卻發覺手臂只剩下一劫。兩條腿也只是連着一層皮!
“砰!”海豹子一下子砸進了海水裡面,濺起了巨大的水花。殷紅的血水順着海水擴散,一支鯊魚鰭由遠及近。海豹子這輩子最後一眼,看見的一雙漆黑的小眼珠。
十五發炮彈最少命中了五發,這些兵的射擊技術還是無可挑剔的。李休在望遠鏡裡面,清楚的看到蚱蜢舟被炮彈撕成了碎片。這麼小的船中了五顆炮彈,想不成碎片都難。
那一邊,劉老六也是首輪命中。海面上只剩下一堆燃燒着的殘骸,好多燒着燒着就被一個海浪蓋過去,就此熄滅。
“怎麼鯊魚來的這麼快?”李休手裡舉着望遠鏡,看到水面上不斷的翻騰。不時有人被鯊魚拖進海底,距離太遠聽不到喊聲,也不知道鯊魚拖的是活人還是死人。
“二爺您不知道,這海豹子和海蠣子哥倆心黑手狠。劫船之後絕對不留活口,就算是留下活口也是女子。好多女子不堪被他們凌辱,有偷偷自殺的,也有被他們虐待致死的。
他們處理屍體的方法,就是往海里一扔了事。時間長了,他們的船後面就圍攏了一羣鯊魚。所以,這邊剛一打,那邊鯊魚就過來了。哎……!這也算是報應吧!”
看着海面上不斷的翻騰,陳老虎長歎了一口氣。這哥倆手太狠,遇到事情不留餘地。今天有這個下場,陳老虎認爲這就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