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亥呆呆的坐在炕上,頭髮亂得像個鬼。眼神呆滯,連哭都不會了。身上的團金繡花織錦睡袍穿得歪歪斜斜。鎖骨上還殘留着一朵朵暗紅色的吻痕!
她怎麼也鬧不明白,剛剛還在她身上縱橫馳騁的天命汗,現在居然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一切的一切,都在那聲慘叫之後戛然而止。
明明剛剛的努爾哈赤還是那麼有力,強壯得像是個小夥子。怎麼會忽然間就……!
宮女還內侍們都慌了手腳,自己平日裡玩得好的富察氏和姚佳氏也不見在蹤跡。甚至連派去請的宮女都不見回來,這個夜晚一切都透着詭異。
可她一個女人能幹什麼呢?三個能幹的兒子,全都在南邊打仗。兩黃旗這時候在瀋陽城,根本沒幾個人。她又能仰仗誰呢?
“阿瑪!”
“瑪父!”
……!
外面忽然傳來亂哄哄的聲音,接着就是宮女的尖叫聲。一個攔在門口的宮女,連人帶門一起飛進了廳堂。
兇悍的莽古爾泰走了進來,那眼神像是一頭吃人的惡虎,直勾勾的看着躺着一動不動的努爾哈赤。
“五貝勒!大汗……大汗已經……!”始終不見蹤跡的富察氏,還有姚佳氏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跪在莽古爾泰的面前,眼淚鼻涕一起涌出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貝勒們一個一個出現,二貝勒代善、三貝勒阿拜、四貝勒湯古代、七貝勒阿巴泰、八貝勒皇太極。還有阿敏、豪格等等一衆貝勒。一時間廳堂裡面站滿了貝勒,好多人擠不進來只能在門口。
“阿瑪!”代善哭嚎着撲過去,用手狠狠的掐了掐努爾哈赤的脖子。就算是個活人,這麼用力也應該被掐死了。
努爾哈赤沒有絲毫反應,直挺挺的躺着。柔順的綢緞被子滑落到地上,露出赤裸的身體。
“阿瑪死了!阿瑪死了!阿瑪!”
“瑪父……!”
廳堂裡面的人都跪了下來,哭嚎聲震天響。演技高超的如代善、皇太極的,那是聲淚俱下。
演技拙劣的莽古爾泰,乾脆一滴眼淚都沒有,就是扯着嗓子在嚎。
“別哭了!別哭了!”莽古爾泰嚎了兩嗓子,立刻不嚎的。畢竟老爹死了,嚎兩嗓子意思意思也是應該的。現在嚎過了,該抓進時間辦正事兒。
他這一嗓子非常突兀,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莽古爾泰,不知道這位五貝勒要幹嘛。
“父汗臨死前有遺命,立正白旗掌旗貝勒皇太極爲新可汗。大家參拜新可汗!”莽古爾泰的手握在刀把上,眼睛電鋸一樣掃視着諸位貝勒。
雖然剛剛已經聽到過莽古爾泰他們公開的密謀,但這個時候阿拜他們還是有些吃驚。老爺子屍體還沒涼透呢,就這麼着急。好歹大家再嚎兩嗓子,又或者把老爹的錦被蓋上。這樣光着,應該不太好。
“臣代善參見可汗!”代善第一個拜了下去,莽古爾泰的刀子抽出了一半,阿拜立刻就跪在代善的身後,“臣阿拜參見大漢!”
“臣湯古代參見大汗!”湯古代也不含糊,二話不說就跪。
“臣參見大汗!”後面的阿巴泰等人有樣學樣,一個個跪倒在地上拜見新的大汗。
“不對!大汗沒說過這樣的話,一直以來大汗鍾愛的是多爾袞和多鐸。我們女真人,都有小兒子守竈的傳統。即便是傳位,也沒有傳給皇太極的道理。你們這是亂命,你們這是造反。”看到大家參拜新可汗,阿巴亥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的老公已經死了,這汗位本來應該是自己兒子的。作爲母親,她拼了命也要爲自己的兒子爭取。
代善冷冷的看了一眼阿巴亥:“大妃說這話就不對了,父汗臨終時候的遺言,我們這些貝勒都聽到了。難道說你沒有聽到?老三,你說說父汗是不是說要把汗位傳給老八。”
阿拜看了一眼莽古爾泰手裡閃着寒光的刀,心立刻抽抽了一下。跪在地上垂着頭:“二哥說得對,臣弟……臣弟聽見父汗就是這麼說的。”
“大妃,老三一向老實,我二哥說的話你不信。老三說的話,你不應該不信吧。”阿敏陰惻惻的看着阿巴亥,向前走了兩步,腳下的馬刺踏的地磚上“咔”“咔”作響。
“你……!你要幹什麼?”阿巴亥驚恐的看着阿敏,自己的三個兒子和兩藍旗的關係都不好。自己也在努爾哈赤面前,沒少給阿敏和莽古爾泰下爛藥。現在大汗死了,三個兒子都不在。這些人要幹什麼……?
“幹什麼?”阿敏陰惻惻的笑者,反問了一句。
“父汗臨終有遺命,令大妃阿巴亥殉葬。”代善惡狠狠的說了一句。多爾袞今年十五歲,多鐸十四歲。阿濟格大三歲,也不過就是十七歲。
他們哥仨有一個共同的母親,那就是阿巴亥。這個女人受寵這麼多年,統領後宮威望非凡。如果不趁着今天的機會除掉,那今後就會是一個大麻煩。
阿巴亥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着代善,淚水一瞬間就滑落下來。這話從誰嘴裡說出來都能接受,唯獨不能從代善的嘴裡說出來。
“代善!你好狠心,漢人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這頭狼!”阿巴亥瘋子一樣撲向代善,莽古爾泰一伸手,抓着阿巴亥的長頭髮,就把人薅了回來。
“大妃要幹什麼?”莽古爾泰手一用力,就把阿巴亥按得跪在地上。阿巴亥一腦袋的秀髮,被這麼一扯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代善的眼睛裡面劃過一絲驚恐,倆人以前有私情是小事兒。可大庭廣衆說出來就是大事故,不能讓這娘們兒說話了,必須讓她永遠閉嘴。
伸手在牆上摘下努爾哈赤的黃楊大弓,遞給了皇太極。今天晚上的事情是大家一起做下的,手上不沾點血可怎麼行。那哥仨回來了,也得是你這個殺母仇人扛在最前面。
皇太極接過了黃楊大弓,弓背朝裡弓弦朝外。伸手一掛,就套住了阿巴亥的脖子。兩隻手像是在轉絞盤一樣,往復的動作着。
“代善!你不得好死……!你……!”弓弦越勒越緊,阿巴亥雙目凸出。眼角瞪得裂開,鮮血順着眼角往下流,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攪動的弓弦越勒越細,最後乾脆把阿巴亥的脖子勒得跟桌腿一樣粗細。阿巴亥終於不再掙扎,可她的兩隻眼睛仍舊死死的盯着代善。眼角殘留着血,異常的恐怖。
弓弦一鬆,阿巴亥的屍體栽倒在地上。這一摔兩隻眼球居然摔了出來,滾在地上仍舊瞪着代善。
“今天晚上,天福宮的宮人全都殉葬。包括,你們兩個。”皇太極撒開手,指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所有宮女和內侍。最後,手指停留在佟佳氏和富察氏的身上。發佈了他成爲大汗之後,第一道命令。
“大汗!我們是心向着您的。大汗……!”富察氏和姚佳氏瘋狂哭訴,兩手抱着皇太極的腿不撒手。
莽古爾泰和阿敏走過來,一人掰着一個腦袋一擰。兩個哭嚎的婦人就沒了動靜!
“去立政殿。”皇太極甩開兩具屍體,大踏步向屋外走。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阿巴亥的兩個眼珠子,被皇太極踩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