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夢蝶
王爺的病又犯了,這次還相當的執著嚴重,死死拉着老王爺和老王妃硬要和他們理論,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趨勢,這種持之以恆的精神硬是讓皇家夫妻感動的直喊醫生。
某王爺暴怒,“我真沒騙你們!我真不是你們的兒子,我真是王爺!”
夏菡嚶嚶的哭,龍晰面癱。
某王爺更怒,“真的!我真沒病!”
夏菡繼續哭,龍晰繼續面癱。
某王爺哭了,在牀上直打滾,“我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我早知道會好死不死的穿到精神病身上我當初就應該一刀捅死我自己啊啊啊!蒼天啊,這是爲什麼啊——”
他叫得太悽慘,房門砰的一聲就被人一腳踹開了,楚堅小朋友風風火火的跑進來,一把握住他的手,緊張的道,“夫人請再堅持一下,在下這就開始爲夫人接生,來人,快去燒熱水。”
龍駿昊靜了一秒,將大牀上能扔的東西都扔了,“你給本王滾!本王暫時不想看見你,這種時候你來湊什麼熱鬧啊啊啊!”
楚堅大喜,點頭,“對對,用力。”
龍駿昊又靜了一秒,額上頓時青筋暴跳,擡頭去看他的隨從,極緩慢、極緩慢的道,“不想明年的這個時候爲你們主子掃墓就給我立刻把他弄出去!”
衆人嘩啦啦的行禮,扛着楚堅小朋友就飛奔而去,速度快的連門都沒來得及關。龍駿昊維持着相同的眼神去看他的便宜爹媽。
夏菡被剛纔的一幕所震已經不哭了,只剩下抽泣聲。龍晰則淡定的開了口,“去叫醫生。”
龍駿昊繼續打滾,“嗚嗚嗚,我說的是真的,你們信我啊,信我啊,我就算不是你們的兒子,這具身體還是的呀啊啊啊!”
這邊小護士應老王爺的要求去找主醫孤辰,可辦公室沒人,院子裡也沒人,正當她無法覆命急得準備拿根繩子去上吊的時候卻讓她看見了一個人,便二話不說的奔了過去。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王爺的前任主治醫師、那個曾經雙手奉上秦始皇的長生不老藥而被揍進醫院的人,但他不是回來上班的,而是準備頂着嘴角的OK繃去院長室向黎軒要求延長假期的,因爲這段時間的帶薪休假他過得非常之爽,準備繼續爽下去。
而就在這時小護士找上了他,畢竟他就算不是主醫所負責的病人也是龍駿昊,這點是不會變的。
前任主醫何天凡是很有醫德的,只聽說夏菡在場就點頭同意了,在去之前還不忘換上白大褂,又對着穿衣鏡整理了下妝容,最後仍然覺得嘴角的OK繃有損他玉樹臨風的形象,便果斷撕下來,回頭對急得抓狂的小護士微笑,“好了,我們走吧。”
那個小護士從剛纔就一直在撓牆,等她終於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衝上去抓着他的衣領大吼“您是去給病人看病不是去相親更不可能成功將美女老王妃釣到手的您還是死心吧”的時候就見他轉過來了,她一愣,“何醫師,您的嘴角……根本沒傷嘛?!”
何天凡把給黎軒準備的放大鏡從褲口袋裡掏出來,放在自己的嘴角上慢慢向外拉,解釋着,“看到沒有,這裡還是有一塊瘀青的。”
小護士看着那塊經放大過後呈現米粒大小的瘀青愣愣的點頭,“好……好大……”
何天凡同意的說,“所以在傷勢如此嚴重的情況下我怎能來上班呢,必須要繼續休假嘛。”
“那您還同意去?”
何天凡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她一眼,扭頭向外走,“當然要去,兩美人在那兒我能不去麼?”
主攻心理學的何天凡何醫師,年紀輕輕風流倜儻,是個不折不扣的多情種子,只要是美人他都愛,無論男女,無論……老少。
當初他選擇做龍駿昊的主醫時一干醫護人員非常詫異,因爲不管龍駿昊長得再怎麼精緻也敵不過長髮美人漂亮,但當夏菡出現時衆人便知道緣由了——兩美人放在一起的視覺效果遠比一個美人要來的強烈。儘管那個美人的年紀比他大,儘管人家早已嫁爲人婦,孩子的年紀都和他差不多了,但這些何天凡是不管的,該獻殷勤該放電一點都不落下——這也是當初他被龍駿昊打進醫院而龍晰連一分錢的醫藥費都沒掏的根本原因所在。
何天凡嘴角掛着恰到好處的笑,優雅的邁着步子,路過的醫護人員見到他都紛紛點頭在心裡讚道,標準的獸類人形生物,衣冠禽獸。
他慢慢向那邊走,還未進門就聽到了某王爺的吼聲,“我真的留有所有記憶!”
他推開門,首先看到就是夏菡拿着手帕在抹眼淚,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他的小心臟頓時狠狠的揪了起來,急忙大步走過去,“夫人……”
龍晰淡定的向前跨出一步擋住他的視線,對坐在牀上炸毛的自家兒子揚下巴,示意他過去。
何天凡對他的阻礙毫不在意,隔着他安慰身後的夏菡,深情的道,“夫人請放心,我這就去看令公子,他會沒事的,因爲我不會讓他有事。”
您這是在向她表明您對她兒子的深情還是在討好她還是兩者都有啊?身後跟來的醫護人員默默的別過臉,丟人啊,這人賤到連他們都跟着丟人的地步了。
夏菡擦着眼淚,哽咽着,“麻煩你了。”
何天凡優雅的欠了欠身,扭頭向牀上的另一位美人而去。龍駿昊此刻正老大不爽,見他過來沒有一點好臉色,“你又來幹什麼?找打?”
“別這麼說啊王爺,”何天凡特別有禮貌特別有涵養的在他對面坐下,含笑道,“具體情況我已經聽說了,據你說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龍駿昊懶洋洋的嗯了一聲,斜眼看他,“何醫師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但空間裂縫還是信的,而且我本人相信人死後靈魂不會消亡,”何天凡笑的非常友好,友好到給人諂媚的錯覺,“所以我認爲這件事不是不可能。”
龍駿昊頓時眼前一亮,“所以?”
“所以我對王爺您的前世非常感興趣,如果可以的話請詳細告訴我,包括他們口中的‘將軍’。”
“好。”有人肯聽龍駿昊自然高興,便娓娓道來。
何天凡整個過程都很耐心,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盯着美人發呆,但這不妨礙他做最後的結論,“非常神奇!”
龍駿昊一把抓住他的手,很激動,“那你是信了?”
何天凡反握住他的手,誠懇的點頭,“信,非常信,這個世界原本就有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非常神奇的事,比如德國的化學家凱庫勒。”
龍駿昊一怔,不明白話題爲何會扯到化學家,“他怎麼了?”
何天凡耐心的解釋,“他因爲對某一種物質的結構式未搞清楚而非常煩惱。有一晚上他夢見了一幅蛇咬自己尾巴的圖,因此而發現了苯環的結構。”
“苯?”
“一種化學物質,”何天凡說,“但這是他做夢得到的啓發,人在入睡後大腦皮層未完全抑制,腦海中會出現各種奇幻情景,這就是做夢,是人類的一種正常生理現象。”
“哦。”
“但並不是所有的夢都是好的,有時我們經常諷刺別人說他幻想,更難聽點說他白日做夢,”何天凡慢慢道,“當個體遇到挫折或難以解決的問題時便脫離實際想入非非,把自己放到想象的世界中,企圖以虛構的方式應付挫折,獲得滿足。白日夢便是一種幻想,個體往往超越現實,打破時間空間的界限,滿足某些需要,伴有一定的欣快感。若是白日夢代替了有意義的行動,就會成爲逃避現實的手段,可能成爲心理變態的徵兆,發展成爲幻想症。”
“哦……”龍駿昊受益匪淺的點頭,接着道,“我怎麼覺得話題有點奇怪……”
“不奇怪,”何天凡笑眯眯,“我只是在普及知識,夢境這個東西在我國古代還有個經典的預言,它說如果人能打破生死、物我的界限將會獲得快樂,我一直認爲它指的是自由。”
龍駿昊更加不明白話題怎麼又扯到預言上了,腦袋混亂的道,“哦……”
“有一天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非常愜意,悠然自得不知自己是莊周,醒來後對自己還是莊周很詫異,卻不知是莊周做夢變成蝴蝶呢,還是蝴蝶做夢變成莊周?”何天凡笑着看他,“莊周夢蝶的故事,想必王爺聽過。”
龍駿昊愣愣的點頭,“聽過,我還是覺得話題有點奇怪……”
“怎麼會呢?”何天凡繼續笑,“我們不是在探討世界的神奇麼?王爺你在見到孤醫師後就暈過去了,一直昏迷了三天都沒醒,這期間你成爲了某個朝代的王爺,孤醫師成了那個朝代的將軍,當王爺和將軍相遇時便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最後王爺醒了,孤醫師還是孤醫師。”
龍駿昊張了張口,忽然捂住了心臟,弱弱的道,“怎麼聽起來就好像是我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何天凡盯着他慢慢微笑起來,起身去看夏菡,諂媚的樣子非常欠揍,“夫人您看,令公子想明白了。”
龍駿昊的表情瞬間凝住了,他原本以爲終於有人能理解他了,誰知……
夏菡立刻感激的對他笑,“何醫師不愧是知名的心理學家,總算把我寶貝兒子的思路轉回來了。”
龍駿昊僵硬的把頭扭向他,忽然有種被耍的錯覺。
何天凡毫無知覺的繼續諂媚,賤的不得了,狗腿的道,“爲夫人效勞是我的榮幸。”
龍駿昊眯起了眼,他再次聽到了腦中理智的絃斷裂的聲音。圍觀的醫護人員臉上的冷汗越來越多,終於齊齊撲了過去,“王爺您息怒啊啊啊!”
孤辰和黎軒聞訊趕來時龍駿昊就坐在牀上倒抽氣,周圍一羣醫護人員在拍他的前胸後背給他順氣,而臥室的大牀旁、地毯上躺着一具屍體,並且這具屍體相當眼熟。
黎軒暗中點頭,何天凡想要加假繼續爽下去的願望算是達成了。孤辰揮手讓這些人把屍體拖出去,走到牀邊坐下,摸龍駿昊的頭,“又怎麼了?”
龍駿昊癟嘴,滿臉委屈的爬過去撲到他懷裡,“嗚嗚嗚,他們欺負我……”
孤辰抱住他按在懷裡揉,安慰着,“沒事,乖,有我在。”
龍駿昊繼續在他懷裡蹭,“嗚嗚嗚……”
“對了,其實我想告訴你一個對你來說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孤辰摸他的頭,“經過我們的協商決定,爲了防止你晚上無聊的去夢遊也爲了給保安人員減壓,我決定從此後就住在這裡了。”
龍駿昊一愣,急忙從他懷裡擡頭看他。
孤辰和善的笑,伸出手指,“你、我、這間屋子、這張牀,明白?”
龍駿昊張大了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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