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文的好壞本來就是因人而異的,每個人的口味喜好不同,都會有失偏駁。
所以在科舉場上,很多考生就會打聽審閱試卷的主考官的喜好,好迎奉考官的喜好,從而讓自己更容易考取功名。
眼下比試詩文,沒有主考官,也沒有評判,詩的好壞全憑兩張嘴,自然是誰也不會承認自己的詩比別人差,故此爲了以示公平,就得請來天上的神明評判了。
李修遠焚香供奉在文曲星的神位前,再焚香禱告,希望這股香火能連同天地,請來天上的神明評判。
雖說當初和天宮的神明賭約,他們撤走了揚州地界的大小鬼神,但這請神的事情不在賭約範圍之內。
三炷香靜靜燃燒,化作了一股香火飛出了大殿之外,然後直奔雲層而去,最後消失在了九天之上。
這香,不是尋常的香,是李修遠特製的。
本是留給小梅享用,增加她的道行,讓她早日擺脫女鬼的身份,可眼下小梅留在了郭北城和瞎道人修行仙家法門去了,這香火一時也用不上。
“他真的能請來天上的神君麼?”胡黑見到李修遠你這舉動,心生遲疑,但也尤爲在意。
若是他能請來天生的文曲星,那麼同樣他也能請來天上的其他神明。
如此一來,這個人的威脅之大,將不言而喻。
便是區區一個凡人,也是不能小覷的存在,更別說此人有一身鬼神莫測的神異本事。
“我兒肉身被毀的仇只怕很難報了。”胡黑心中不禁這般遺憾的想到。
但是他也不想想,胡漢有多少狐族子孫死在了這次的劫難之中,若提起報仇的話,胡漢的仇恨足以將胡黑一族殺的乾乾淨淨才能罷手。
“已經過去片刻了,你請的文曲星在哪呢?”這個時候李樑金有些不耐煩了起來:“若是你沒有請神的本事就別在這裡丟人現眼,賣弄自己的一些神神鬼鬼的手段。”
“我的祈禱隨着香火上天,天上的神明若是接收少不了一時片刻的,如果你等的不耐煩了的話我們可以開始第二局的比試,到時候等天上的星君下凡之後再行評判也不遲。”李修遠平靜的說道。
請神不是那麼快的,隨叫隨到。
傳遞消息還需要一些時間呢,神明顯靈之前也得有空才行。
李樑金說道:“別說本公子不給你機會,既然你想延遲第一場的評比,那本公子就依你,不過等第二場比試之後還沒有神明顯靈,那你可給本公子等着,本公子可不會輕饒你。”
“說的似乎好像你一定能贏一樣,第二局比試由我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我們比棋藝。”
“棋藝一道不需要評判就能立分高下,這是最公平的文鬥了。”李修遠說道。
“好,我就就陪你下一局棋。”李樑金立刻就答應了下來,顯得很是自信。
他閒暇之餘在金陵城內參加各種文會,出入各種文雅場所的時候可沒少下過棋,雖然棋藝不算是精湛,比不上金陵城內很多有棋藝高手,但自認爲自己的棋藝也絕對不差,至少贏過這武夫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他不相信這個武夫還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去下去。
而且,有一句他也很贊同,棋藝是做不了弊的,誰輸誰贏一目瞭然,沒有任何詭辯的餘地。
“取棋盤來。”李樑金對着旁邊的一個狐女說道。
那狐女應了聲,便盈盈退下下去,很快便從一處偏房之內端出了一個棋盤,又佈置好了坐墊在旁邊,就等兩人入座。
“請吧。”李樑金衣袖一揮,走上去,直接坐了下來。
李修遠笑了笑,也不客氣當即坐下。
棋藝這玩意他以前不精通,但是現在嘛......可不一定了。
當初他爲了救自己的父親李大富,在望川山上和千年何首烏精下了足足三天的棋,那種鬼神一般的棋局他現在已經銘記於心了,雖說比不上何首烏精那個老頭,但也學到了他五六分水準,最後言語撼動了他的心神方纔贏了他一子。
而千年何首烏精的棋藝有多高?
簡直就是難以想象。
這老頭在山上等成仙,無聊之餘自己跟自己下棋幾十年,棋藝怕是已經是人間無敵手了。
能有他五六分的水準,李修遠覺得可以橫掃人間大部分的棋手了。
“我執黑,我先下。”李樑金淡淡的說道,先搶先手,也不會和李修遠去猜單雙了。
這個時候輸贏很重要,不但是臉面的問題,還干係着諸多牽連,所以只能贏不能輸。
即便是上一局自己贏了,那這一局也必須要贏才行。
李修遠笑道:“無所謂,你先下便讓你先下。”
圍棋可不是誰先下就先贏的,不過李樑金搶先,估計也有自己的下棋思路。
如此正好,今日自己便當一回何首烏精,讓他見識見識一下這隻千年精怪的棋藝是何等的讓人窒息。
“啪~!”不假思索,李修遠落下一子。
李樑金臉色如常,亦是回了一子。
李修遠想都沒有想,便再次落子,彷彿心中已進有了一副棋局,只要按照棋局上走就行了,根本就不需要多加思考。
“這李修遠怎麼下棋的,步步搶快,簡直就是亂下。”
“這廝最喜用激將法,亂人心神,這估計是他的手段之一,以快棋給李兄施加壓力,讓他亂了心神,棋藝一道,棋局上的比拼雖然重要,但是棋外的比拼也不能忽視,下棋的時候往往可能因爲一句顯化,一時亂了心神,便走錯一步,結果步步皆錯,滿盤皆輸。”
經過了之前的詩文比試之後,這兩個書生不敢小覷李修遠這個武夫了。
雖然他們眼中不屑李修遠這個一身武藝的莽夫,但也從他的詩文之中感受到了他的才情不下於李樑金。
擁有這樣才情的人,其他的造詣想來也不低。
“啪~!”
李修遠等他落子之後迅速的接了一子,彼此相差不過半個呼吸的時間。
李樑金臉色一冷,看着李修遠:“你以爲下棋下的快就能贏麼?”
“下的快不一定能贏,但你這片棋子卻已經死了,有時候想的多反而錯的多,猶豫是沒有用的。”李修遠笑了笑,直接撿走了他的一小片棋子。
李樑金看了一眼棋盤頓時心中一陣憋屈。
這個李修遠到底是從哪學的棋藝,之前下棋落子奇快看上去像是羚羊掛角,實際上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棋子卻被絞殺了一片,如此下去的話只怕情況不妙了。
他不知道的是當初李修遠就被何首烏精這一手快棋打的暈頭轉向。
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就已經輸了。
時間漸漸過去。
李樑金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可是李修遠落子的速度卻還是那般凌厲迅猛,他的一子猶猶豫豫的落下,李修遠就緊接着落下,接着再一看,卻發現自己的子又被絞殺了一片。
“年輕人下棋要有耐心,可別着急,想好再下。”李修遠輕輕一笑,看着猶豫不決,皺眉苦思的李樑金笑道。
李樑金聽到這話本來就憋屈的他更是一肚子的火,有種想要掀飛棋盤的衝動。
他的心情,李修遠能理解,因爲他也體會過和何首烏精下棋的憋屈。
無情的碾壓的確是難受,尤其是你這場勝負對你非常重要的情況之下,那心中更是難受的緊。
“還要想麼?你這一子已經想了很久了,莫不是想要拖延時間。”李修遠道。
再看棋盤,李樑金的黑子卻是所剩無多,但凡會下棋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無力迴天了,除非李修遠突然變成了一個棋藝白癡,方纔有贏的可能。
“這一局你贏了,不下了。”李樑金惱怒的伸手一揮,將手中的棋子一丟,然後站了起來:“不過你別得意,我們的勝負還沒有分呢,還有第三局沒有比。”
“第三局或許不用比了,難道你沒有聞到一股味道麼?”李修遠笑了笑。
李樑金鼻子動了動,卻是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火夾帶着書墨味瀰漫整座大殿。
這香味不是之前的三柱香火能達到的。
忽的,李樑金看見在主位身神位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坐着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此人撫須微笑,身披大氅,衣着和常人不一樣,有點像是寺廟之**奉的神明衣服樣式,在看他的模樣,卻讓他頓時大驚失色。
居然是上一科狀元郎的樣子。
“這,這.......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啊。”李樑金頓時驚奇起來。
要知道上一科的狀元因爲在朝廷之上得罪了小人,被髮配到了偏遠的縣城裡當縣令去了,結果在半路上鬱郁不歡已經病故了。
但是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爲此嘆息不已,想當初狀元郎未考取狀元之前還來金陵城遊玩過,自己還見過他,如今才幾年過去了一代狀元郎居然埋骨他鄉。
李修遠卻是臉色如常道,施了一禮道:“這位可是天上的文曲君星?”
他對神明尊重,但卻不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