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郭北官道,屬實熱鬧。
先有河洛王家的一行車隊,後又來了一隊騎士。各個都騎着草原來的高頭大馬,身上穿着魚鱗鎧甲,掛在腰上的都是精鋼打造的百鍛刀。
爲首者是個年過四十的漢子,渾身上下都佈滿了各種恐怖的傷痕。尤其是脖子那裡,有着一道猙獰的痕跡。那是割喉以後留下來的傷痕。
任何人看到他第一眼,都要思考這麼一個問題。
這漢子到底是怎麼的好運氣,能受割喉之傷還不死?
漢子身後的一人拍馬上前,道:“祁頭,難道我們真要去保護那個河洛王家來的公子哥?他們大家大戶的,有的是供奉護衛,哪輪得着我們鎮魔司出手啊”
“小經,這就是你不懂了。”被稱作祁頭的那人沒有開口,隊伍中的另一人開口釋疑道。“祁頭當然知道河洛王家的子弟用不着我們來護衛,可是有時候,賬不是這麼算的。”
“河洛王家的子弟出行,我們鎮魔司難道不要表示表示?放在當年太祖爺的時候,這是彰顯朝廷武力,順帶監察世家。放在現今,那就是表示朝廷對世家大族的尊敬了。”
“更何況,這次藉着護衛河洛王家子弟的名義,出來剿滅妖魔,事後一切開銷,都可找河洛王家報銷,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被稱作小經的年輕人聽了這話,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隨即心中又感到一陣悲涼,什麼時候,我鎮魔司也到了如此地步呢?想當年,太祖爺的時候......
這時候,祁頭開口說話了:“先前,嶗山派的靈雲子來飛鴿信,說郭北縣外有着一頭剛晉升的飛僵。我們此次行動,就是要對付那飛僵。”
“那飛僵製造的其它殭屍,都給靈雲子消滅了七七八八。最後一隻,出現在清平鎮外的河邊。今日就寄宿清平鎮之中,從那開始追查飛僵蹤跡”
“諾!”衆人應聲領命。
清平鎮,雖然名字帶着祈求清淨安平的意思,但在這種世道里,卻是一刻也不得平靜。
吳延陵側耳聽着外頭的馬蹄聲,還伴隨着一陣陣金屬碰撞的聲音。
那是鎮魔司衆人下馬時,武器與鎧甲碰撞發出的聲音。
“鎮裡來兵了?”吳延陵喃喃道“不知道是好是壞啊”
聊齋世界可不是吳延陵前生的那個國度。
本地人出身的兵還好一點,外地兵若是沒有長官彈壓,兵與匪並無多少差別。
諸葛臥龍在《天下游記》中更是明確記載,聊齋世界但凡勢力大一點的匪寨,不是有着逃兵加盟就是打了敗仗的潰兵變成的。
北地最大的馬幫—“燕雲十三匪”,領頭的十三匪首就是朝廷驍武騎軍的出身。
一想到這,吳延陵就警慎的站起身,貼扶在門邊,探聽了好一會兒纔將大門打開一絲縫隙,看向了外頭的兵馬。
清平鎮中的百姓,大半都跟吳延陵一樣的反應。
“唉”鎮魔司的祁頭髮出一聲嘆息。太祖爺那會兒,鎮魔司可謂最受百姓歡迎,可到了如今......
這時候,鎮裡七八十歲的鄉老顫顫巍巍的從鎮裡走出來,拱了拱手,伏身道:“各位軍爺從何處來?不知來我清平小鎮所爲何事啊?”
“鄉老言重了”祁頭從馬背上翻身一躍而下,將伏身的鄉老一把扶起。“我等是鎮魔司中人,來此是爲了追查剿殺妖邪,來鎮上找地方歇腳”
“若是歇腳,小老兒在鎮東邊給諸位軍爺備了一座宅院,還請軍爺不要嫌棄”鄉老說道。
鎮東邊就是靠着河那邊。自從之前河邊屢屢出現浮屍,很多人家就搬離了那邊,空出了許多房子。
“麻煩鄉老了”祁頭點了點頭,順着鄉老指的方向,帶着手下一隊人馬就往鎮東邊去。
這夥軍士不簡單啊。有着通幽神通的吳延陵,在鎮魔司一行人身上看到的遠比普通人多。
在吳延陵的通幽神通感知下,這夥軍士身上都有着一股血煞之氣,如狼煙般直衝天際。
一些弱小的孤魂野鬼,恐怕連靠近也做不到,就會被那股血煞之氣給消磨殆盡。
一行人走在一起,就是惡鬼大妖見到了也要退避三舍。
剛剛那夥人身上的鎧甲紋路看着很熟悉啊?回過神來的吳延陵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將《神怪誌異》翻開,順着記憶果然在其中一頁插畫上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內容。
“鎮魔司,由本朝太祖所設,負責稽查天下一切神鬼妖邪,魔教九流之事。”吳延陵緩緩念出了書中配合插畫的語句。
鎮魔司的人到清平鎮來幹什麼?是因爲之前的跳僵一事?可是跳僵早被嶗山道人靈雲子所滅殺了。
那是爲了蘭若寺而來?可清平鎮離蘭若寺有着不遠的距離呀。蘭若寺可是在官道附近呢。
想了半天,吳延陵也想不出鎮魔司來清平鎮所爲何事。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接下來的清平鎮,肯定太平不了。《獸型十三式》的修行,絕不能放下......
郭北縣,客棧
“諸葛先生還是不肯麼?”王守正對着面前的洪叔道。
“諸葛先生態度頗爲堅決,看來是打定主意絕不出山了”洪叔恭敬道。
末了,他又補充道:“少爺,我看諸葛先生是被這世道傷透了心,所以纔不肯出山。以諸葛先生的名望,只要他想出來,所謂逆從亂黨一事早就可輕輕揭過,哪裡需要河洛王家出手。”
若是要讓吳延陵知道,那真的要佩服此地先民起名字的能力了。清淨安平沒有,跳僵,道人,鎮魔司,河洛王家,麻煩和禍事倒是一個不落的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