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臣斗膽問一問主上,國朝四百餘年,這筆款子去了何處!”
李當然答不出來,這個王宮上上下下都趴在老百姓的血汗上大發橫財。宮中那些女官的俸祿比外邊男子所擔任的文武官員還高,而且外官有拖欠,內廷卻從來都是供應不匱的。像是以前廢主燕山君時期,日夜宴席,那個宮中支出幾倍於前朝。
你們以爲中宗反正以後宮內開支就變少了?當然不可能,中宗時期的宮內開支和燕山君時期是一模一樣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等到將來仁宗、明宗時期文定王大妃操持朝政,這女人甚至還興佛教,開銷和流水一樣。
封建王朝的宮廷開支,慣來就是有增無減,隔壁帶清的內務府,養活了多少八旗爺們兒。敗家玩意兒一旦進了內務府,一個雞蛋五十兩銀子,可不就是這麼玩呢嘛。
現在洪景來問李,這個宮內的開支都花在哪裡了,李才繼位一年多,他知道個屁。或者就算察覺了,可是他爲了穩固宮內的情勢,他也不敢大刀闊斧的砍掉那些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幾倍幾十倍於正常情況的開支。
“主上操勞國事,怎麼可能會分心於些許幾個日用開銷。”李相璜立馬跳出來反駁洪景來。
“這麼說宮中的開支是筆糊塗賬?連主上都不知道?”洪景來就等你這句了。
“洪內司去往清國恭祝萬壽天慶節,不在漢陽,若是他在,此事便知。”
洪顯周不是被洪景來打發去了燕京嘛,反正一年最少三撥人去燕京,洪景來準備把一切看不順眼的保守派都打發上路。然後回來就做敦寧府和奎章閣的閒職,既耳根清淨,也能把這幫人投閒置散。
“主上乃是萬民之主,八道四海,俱是主上富有。如今居然連宗親的賞賜都支應不出來,需要鼓鑄新錢?”洪景來繼續靈魂提問。
“正因爲主上仁而愛民,不忍加賦於百姓,這才用山川之利,補充國用!”李相璜毫不猶豫的誇了一把李,反正殿上就是嘴炮嘛,看誰噴的過誰。
“臣有罪!”
吵得正開心,洪景來突然跪倒在地,將自己的烏紗帽摘下,大禮向李請罪。不說李驚訝,正和洪景來對噴的李相璜也張了張嘴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話了。
至於一衆大佬,包括一直看戲的閔景爀和李書九等人也是沒明白洪景來哪裡有罪,雙方都是拿《經國大典》在說事,無非是爭奪祖宗成法的解釋權罷了,怎麼就還能解釋出罪來。
“愛卿何罪之有啊……”李瞧了瞧李書九,見李書九沒有表示,便伸手讓洪景來起來。
“是臣理政無方,竟使主上及宗親需用匱乏,臣無能,臣死罪!”洪景來繼續說道,而且居然還帶着哀聲,讓人感覺好像做了天大的錯事一般。
“這並非洪院君之失,乃是前廢主鋪張,金、樸等逆黨亂政之過!”見李相璜想順杆上,李書九連忙用眼神示意他住口。
李書九終於下場了,他現在不過是爲了防止洪景來掌握有太大的財權罷了。雙方是在臺面上的政治框架內爭鬥,現在洪景來認個慫,也就算了。可不能照着小年輕的意思窮追猛打,洪景來手上那兵權一丁點兒水分都沒有,貨真價實的。
人家願意在政治規則裡玩,是給你臉,你不能蹬鼻子上臉,要守規矩。如果不是看出洪景來擴張財勢會威脅到王權,李書九也不願意和洪景來這樣當面鑼對面鼓的鬥。
“非也非也,身爲輔臣,不能使主上所用不匱,便是大罪,臣自請罰俸降秩。”洪景來卻好像戲精上身,還來勁了。
“不必如此,洪卿不必如此。”李看自己的叔叔李書九已經定下了基調,現在洪景來既然慫了,那麼就算是到此爲止,大家繼續你好我好大家好,平分秋色就成。
“洪院君還不快謝恩!”李書九走動了兩步,到洪景來面前,請洪景來起來。
“下臣就算竭盡府庫,也當保主上供應不匱!從明年起,戶曹當全部支應宮中一切開銷,以及對堂上和宗親的賞賜!此款無慮百二十萬金,臣將全部供給,分毫不少!”
擲地有聲一句話!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趙萬永!
“該當如此!我等身爲國家大臣,竟使主上匱乏,乃是重罪!自當竭盡所能供應主上一切之開銷,使主上不虞有匱乏之苦!”趙萬永大聲應和,語氣激昂。
洪景來轉頭和趙萬永一對眼,果然趙萬永是思慮深沉啊。洪景來稍微點了一點,趙萬永就已經想到了之後的事情。現在立刻跳出來表示同意,其他人還懵着呢。
場面突然地翻轉也讓衆人越來越看不清楚,怎麼突然間就從鼓鑄新錢,一下子跳轉到由戶曹官府出資宮內開銷的事情了。
可是一年一百二十萬兩銀子,那真是一筆絕對勝於往昔宮內收入的鉅款。要知道隔壁帶清在退位之後,一年也不過得了四百萬兩銀子的優待費。宮廷人數和開支遠小於隔壁帶清的李,一年到頭能有恆定的一百二十萬兩銀子的話,那就可以很是快活的花銷了。
“寡人爲君,怎可竭國用,補己身呢。”李話雖這麼說,但是臉上的喜色卻是真的。
連剛剛和洪景來對噴的有來有回的李相璜也一臉喜色,以爲是自己的一番義正言辭,把洪景來這位執政給徹底擺平了。那麼他的名聲就將一炮而紅,成爲整個李氏宗親,整個漢陽城,最靚的那一個崽。
瞧瞧,咱把洪景來給說跪了!
至於李書九,他顯然是感覺到了洪景來的話和趙萬永突然的支持有什麼蹊蹺,但是他到底沒有什麼急智,一時間腦子裡還轉不過來。雖然洪景來要全額支付宮內開支,看着像是最好不過的大好事了,而且還全都是支付現銀,比拿大米來的實惠得多,可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
恩?
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