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營沒有擔心那麼多,他和他那羣從省城來的朋友,早在幾天前就把智浜實業的股票拋售了。第一次購進的價格是發行價五塊五,第二次增持的價格是十三塊左右,在四十四塊的高價位上處理掉,賺的鉢滿盆盈。光朱家營以自己老婆名義拿到的分成,就達到了兩個億。
金融這東西,玩的好了,來錢還真是快。朱家營美滋滋的想。其實他此時不願意幫助王智浜,一是因爲他不相信有人能徹底砸下去智浜實業集團的盤子,二是他想等價格回落以後再次進場,等股價上去以後再處理掉,這樣多搞幾次,白花花的銀子就到手了。當然,第三點最根本的原因是朱家營不敢跟王智浜走的太近,以免被人舉報,到時候紀委一查一個準,偷雞不成蝕把米,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王智浜的情緒有點低落,又去市局找自己的大哥王敦儒商量。王敦儒思考了幾分鐘,問:“二弟,你是想賺錢,還是繼續做企業?”
王智浜瞪着眼說:“做個屁的企業,我做了二十年的企業,才賺三個億。搗鼓這個股票兩個月,弄了幾十個億。”
王敦儒呵呵一笑,道:“既然這樣,趁着股價還高,你把股份脫手不就行了?”
王智浜突然間大汗淋漓,噶聲道:“大哥,我自己再砸盤,那智浜實業的股票不就被砸死了嗎?”
王敦儒搖搖頭:“剛纔不是說了麼?你要的是錢,砸盤就砸盤,先把資金套出來。市場上的小散都很蠢,喜歡貪佔小便宜,在沒有利空消息的前提下,哪怕連續兩三個跌停,他們也認爲是抄底機會,都會來幫你接盤的。”
王智浜眼睛一亮,道:“是啊,大哥,這個主意不錯。行,那我回頭去安排一下。”
在大哥的提示下,王智浜終於明白該怎麼做了。把智浜實業的股票處理掉,估計能套現幾十個億,然後把這筆錢弄到遠方面粉的股票上,拉到高位繼續出貨。這個時候,估計智浜實業集團的股票也跌的差不多了。大量資金重新進入智浜實業集團的盤子裡,再把它的價格拉起來,如此反反覆覆,就是華爾街那羣金融精英們搞的東西。
回到智浜實業集團,王智浜馬上讓自己的幾個助手按照這個思路去準備。只可惜王智浜空有一肚子雄霸天下的野心,卻沒有步步爲營的腦子。次日股市一開盤,被18萬手賣盤封死的智浜實業直接跌停,連絲毫操作的餘地都沒有。
賣盤迅速調整價格,把賣價改成了45元附近。經過四個小時的來回交鋒,這些賣單終於被散戶們吃掉三分之一。王智浜心急如焚,這筆單子吃不完,他的股票就更不好賣,如果跟人家打價格戰,搞不好會觸發小散的驚恐情緒,到時候沒人接盤就尷尬了。
10月12日,智浜實業的股票繼續開盤跌停,股價來到了41塊。小散們餘力不足,吃單的頻率急轉直下,截止到下午三點整,掛牌價格爲41.5的大量賣單,只被散戶們接走八分之一。
10月13日,那個大手筆的賣家直接掛牌37塊,手上的籌碼終於被消耗殆盡。吃掉這麼多籌碼,意味着幾個億的淨流入資金衝進智浜實業的盤子。可讓王智浜意想不到的是,這麼好看的趨勢依然沒能把智浜實業的股票拉起來。收盤時間,股票沒有跌停,但是也跌了七個百分點。
10月14日是週五,傳說中的黑色星期五。開盤時智浜實業的股票好不容易迎來了飄紅,漲了1個多點。下午開盤,王智浜有點坐不住,總感覺心神不寧。在他的授意下,助手開始拋售王智浜持有的籌碼。第一次拋的籌碼並不多,只有一個多億,可是賣單剛一掛上去,直接又把智浜實業集團的股票打跌停了。
王智浜臉色鐵青,牙齒咬的吱吱響,一字一句的問助理:“出手多少?”
助手前前後後檢查了幾遍,道:“只套出來一千兩百萬。”
王智浜怒不可遏,甩手就把手裡的茶杯給摔了。一週時間,僅僅五天,王智浜就損失了將近二十億。看着辦公桌上供奉的財神,再看看枝繁葉茂的發財樹,王智浜欲哭無淚。金融市場不是很好玩的嗎,怎麼莫名其妙就成了這個樣子?
週末兩天休市,財經媒體的目光紛紛集中到了智浜實業集團的股票上。國內最具權威的財經某報社率先發布頭條新聞,說智浜實業集團的業績報表涉嫌造假,股價擡升過程涉嫌內幕操作,子公司衆焰投資公司涉嫌非法集資等等等等。被連續幾個跌停打懵了的股民們紛紛轉發,一時之間,智浜實業集團被推在了風口浪尖上,弄的王智浜如坐鍼氈,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朱家營安排秘書給王智浜打了個電話,讓王智浜馬上召開新聞發佈會,澄清事實真相。在這個關鍵時候,王智浜的腦子終於變靈活了,一點就透,趕緊邀請省內外媒體齊聚黎城,召開新聞發佈會。
在發佈會上,王智浜氣憤填膺的說:“作爲黎城本地土生土長的公司,智浜實業集團一直辛苦耕耘,努力奉獻,以二十年的青春和汗水,纔有了今日的成就。智浜實業集團的業績情況,年年都有專門的研報財報,在上市之初,通過了證監會的嚴格審查,所以某媒體造謠我們造假,完全屬於惡意中傷。近日來,部分投資智浜實業集團股票的股民獲利了結,所以造成了連續跌停的局面,這是市場的自發行爲,跟公司的業績沒有實質性的關聯。至於本集團下屬子公司衆焰投資公司的集資行爲,兌付本息都在國家允許的範圍之內,並且運營情況和信用狀況均屬良好狀態。”
解釋完了這些東西以後,王智浜憤憤不平的拍了一下桌子,說:“我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某些中傷我們集團的黑媒體,很有可能跟西方反華勢力合作,藉此打擊本土品牌,給他們的經濟入侵創造機會。本集團已經向警方報案,要求政府方面秉公處理,還智浜實業集團一個公道,給所有的投資者一個公道。”
說完這句話,王智浜信心滿滿的站在這裡,等待下方記者們的掌聲雷動。但讓王智浜沒有想到的是,下面一片沉寂,大部分記者都面面相覷,目瞪口呆。這些記者似乎沒想到,智浜實業集團的掌舵人居然是個土鱉,信口開河的把原因歸咎到所謂的“反華勢力”上。
王智浜傻眼了,助手不是跟他說只要扔出這個理由,就會引起國人的愛國熱情嗎?怎麼看這情況,完全沒動靜啊。王智浜精心準備的新聞發佈會就這樣出人意料的冷場了,過了幾分鐘,纔有一個本地的女記者舉起手來提問。
王智浜沒了回答的興致,讓集團的副總幫着回答了女記者的問題。等女記者滿意的坐下以後,其他的記者紛紛涌到臺下,把話筒對向了王智浜。他們提的問題非常多,一個比一個尖銳,沒過幾分鐘,王智浜就應付不來了,急的滿頭是汗。
好不容易解決了新聞發佈會的事,王智浜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剛坐下喝杯熱茶,負責看管王紅旗的助手神色匆匆的跑過來,說王紅旗不見了。
王智浜一個巴掌甩在了助手臉上,道:“叫你看好他,你是怎麼辦事的,一個小孩子,能跑到哪裡去?”
助手很委屈,他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怕王紅旗出點啥事。可是王紅旗不知道從哪裡搞了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腦門上,他有什麼辦法。再說了,王總您自己的兒子是什麼脾氣,您還不清楚嗎。不過這些助手只敢在心裡嘀咕,嘴上可不敢說出來。
“紅旗人呢,有沒有派人去找?”王智浜怒氣衝衝的問。
“找了,沒找到,他手裡頭有槍。”助手囁嚅着說。
王智浜腦子裡一陣暈眩,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椅子上。自從六叔被程黎平打掉了耳朵,王智浜也在防備着,他居住的每套房子裡,都藏了一把手槍。這些槍和子彈,還是他派人從邊境那邊搞過來的,就連大哥王敦儒都不知道。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王智浜此刻真有這樣的感覺。說一千道一萬,就不該把王紅旗接回來,讓他繼續在監獄裡蹲着,局面都比現在好的多。程黎平那夥人已經列在死亡名單上了,只要六叔請來的殺手一到,他們就要完蛋,你一個毛頭小子去找他們報仇,這不癡人說夢嗎?他們哪個人是好惹的,真那麼好惹,老子這麼大的身家,早把他們解決掉了。
王智浜醒了醒神,馬上打電話給六叔。
“六哥,你現在方便嗎,快來我辦公室一趟。”
六叔本身心裡就不痛快,智浜實業集團的股票暴跌,連帶着遠方面粉集團跟着倒黴。五天時間,他也損失了兩千多萬。聽見王智浜的語氣還是那麼沒禮貌,六叔也來了氣,明明在自家飯店裡坐着,非得扯謊說道:“老弟,我現在在醫院呢,耳朵還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