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裡休息了一整天,程黎平都沒有再出門。酒店的房間裡有一臺電腦,雖然配置不怎樣,但看看電影搜搜網頁還算給力。程黎平想起來良心廚的話,打開黎城本地的網站瀏覽了一下,只見論壇裡有一條帖子被大紅置了頂,內容正是“黎城納入蘇徐大行動,支持你就來簽名”。打開一看,跟帖人數超過了四萬,簽名也達到了兩萬人之多。
程黎平笑了笑,這種涉及到政區的調整,別說幾萬人支持,就是幾百萬人支持也未必有用。不過幾分鐘後程黎平又看到另外一條新聞,說本月月底,在農曆新年到來之前,蘇徐將和黎城共建兩條環城快速路,爭取實現將黎城納入蘇徐一小時經濟圈。這新聞是黎城的官方媒體發佈的,程黎平心裡咯噔了一下,看來合併一事並非空穴來風。
地方行政區域調整,影響最大的自然是公務員羣體,不過根據本國的習慣,只要在任上沒有犯下什麼錯,光靠時間熬也能一步一步往上爬。可是,這種突如其來的設立新的直轄市,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倘若這件事真的屬實,那麼黎城就會變成直轄市的行政區,主官統一高配,最次也得是個廳局級。
這種調整,即便程黎平不是公務員,對他的影響也顯而易見。原因很簡單,在此之前,黎城只有幾家上市公司,作爲其中效益最差的遠方面粉集團,能夠得到的財政支持可謂少的可憐。劃歸蘇徐以後,上市公司的數量翻了好幾倍,再指望財政資金來補貼麪粉集團,無異於癡人說夢。而且蘇徐本地也有大型的麪粉集團,到時候不被強勢打壓,程黎平就謝天謝地了。
不過事到如今一切未定論,杞人憂天也沒用。程黎平粗略的翻了一會,便把網頁給關上了。回到電腦桌面上,看到有一款網頁遊戲。程黎平百無聊賴,順手點開了。跟着劇情指引玩了十多級,接連出現提醒充值的公告欄,程黎平心說這些東西總是換湯不換藥,一點新意也沒有,剛想打開手機充上幾塊錢,突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打開一看,酒店的女服務員半是緊張半是微笑的問:“那個,先生,需要開水嗎?”
程黎平搖搖頭,道:“不用,謝謝。”
服務員還不死心,又道:“那……需要特殊服務嗎?”
程黎平愣了一下,看看這服務員,大約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長的雖然不怎樣,身材卻十分火辣,外面下着雪,她居然只穿着一條緊身的棉毛衫。“謝謝,不用了。”程黎平可不是精蟲容易上腦的傻子,天剛剛黑,正是吃飯的時候,哪會有人這麼早想那種事。
服務員裝作一副沮喪的樣子,陪了個笑下樓去了。程黎平回屋看了看桌子上的燒水壺,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拉開玻璃窗,毫不猶豫的提着自己的小包往樓上走。走了兩層,試探了一間無人居住的房間,程黎平弄開門鎖,直接鑽了進去。到了這房間裡,反鎖上門,拉開窗簾看了一會,只見旁邊的樓層上,隱約有兩個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都架好了狙擊步槍。
時間緊急,程黎平將牀上的單子撕成幾條,連在一起做成一條簡易的繩索拴在椅子上,而後卡在玻璃窗的夾縫裡。幸好這裡樓層偏高,又幸好下了雪,天色黑的比較早。程黎平折騰了這麼幾分鐘,竟然沒有被人發覺。
窗外雪花瀰漫,程黎平一天不出門,想不到早間細碎的雪花已經成了鵝毛一般的大雪。程黎平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爲什麼明知道自己是清白之身,這些警察還要如此興師動衆的對付自己。不過既然對方行動起來了,肯定是有所目的,在一切未明的情況下,程黎平從不願束手待斃。
在窗邊站了兩分鐘,側耳聽到樓道里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程黎平將小包束在腰間,雙臂纏繞着酒店的牀單布跳了出去。牀單的長度剛好夠程黎平踩到原本住宿的那個房間,雙腳踩在玻璃窗上,鬆開牀單,程黎平跳進房間,快速衝出房門,朝着安全通道的樓梯跑去。大量警力開始向上面的房間搜索,誰也沒想到程黎平居然玩了一出聲東擊西。幾分鐘後,程黎平來到酒店的後勤處,換上一身保潔大叔的衣服,光明正大的從酒店前門出去了。
最先發現程黎平金蟬脫殼的還是三級警司馮爽。在搜尋過程中,他想了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折返到程黎平住的房間一看,玻璃窗上多了踩踏的痕跡,這才知道程黎平曾經回來過。怒聲罵了程黎平一通,趕緊帶人再往下面追,恰巧後勤的工作人員也過來報警說有一個人很可疑。衝出酒店大門,只見街道上車水馬龍,人行道上行人匆匆,再想找尋程黎平的蹤影談何容易。
“跟上級請示一下,全面布控。”馮爽怒吼着叫道。
其實程黎平並沒有走遠,因爲他擔心小袁過來自投羅網。不過想想小袁也經歷了不少大風大浪,肯定有所防備,所以也沒有四處晃悠,安心站在一家蘭州拉麪外等着。
半小時後,一個佝僂着腰桿的老年人走到程黎平面前,伸手問程黎平乞討。程黎平心中一動,道:“錢包送人了,手上沒錢。”
那老人低聲道:“程先生,果然是你。”
是小袁的聲音,原來這個傢伙也喬裝打扮了一番。兩人碰頭後,開始並肩往遠處走去。走出附近的街口,小袁叫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駛往火車站。由於下了大雪的緣故,路上擁堵不堪,好不容易到了火車站,小袁又攔下一輛出租車,吩咐司機往旁邊的回族街開。
於此同時,馮爽通過酒店周邊的監控錄像,也查到了程黎平和小袁上了一輛出租車。再通過出租車的顏色、車型等條件比對,很快便確定了出租車的車牌號和司機。聯繫上司機,司機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說客人到了火車站便下車了。
馮爽一邊心急火燎的通知車站警務人員緊急搜查,一邊親自帶隊趕往火車站。他的車子拉着警笛,沿途沒怎麼堵車,縱然如此,也花費了半個小時纔到達育徵火車站。跟車站的工作人員一回合,急忙調閱各個出入口的監控錄像。但折騰了大半天,始終沒看到程黎平和小袁的身影在鏡頭下出現。
“媽的,被耍了。”馮爽爆了句粗口,重重的砸了一下辦公桌面。
此時的程黎平和小袁正坐在回族街上一家小館子裡,笑呵呵的吃着羊肉泡饃。過了沒一會兒,程嬸和亞亞也進來了。但幾人都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安安靜靜吃完了飯,才一前一後的離開飯店。
順着回族街走了幾分鐘,拐進一個小院子。亞亞開了門,幾個人進了屋子,程嬸兩眼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道:“平娃兒啊,怎麼是你過來了?紅彬呢,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程黎平笑道:“嬸子,你別擔心,紅彬現在改邪歸正了,要接你去香港享福。”
小袁的鼻子抽了抽,看來程嬸和亞亞之前並不怎麼相信他。
程嬸道:“去什麼香港,我們孃兒倆剛習慣在省城的生活……香港,香港在哪裡呀?”
程黎平道:“在廣東那邊,跟深圳挨着。嬸子,您想跟紅彬團聚,就得依他的意思搬到香港去住。您也知道,紅彬以前惹了不少麻煩,他回沱濱來,是要被槍斃的。”
程嬸抹了抹眼淚,道:“這個孩子啊……都怪我們慣的,怎麼就走上這一步了呢。”
小袁插嘴道:“大嬸,別說這些了。彬哥現在混的很好,而且我們乾的都是行俠仗義的事情,您到了香港就都知道了。”
程嬸還是不放心,道:“那前幾天到家裡尋仇的人是幹什麼的啊?這孩子,是不是天天在外頭跟人家打架?”
小袁腹黑的心想,現在這日子哪兒是天天打架啊,成天動刀動槍,跟打仗沒啥區別。不過他可不敢嚇壞了程嬸,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程黎平:“嬸子,程先生也剛從香港回來,他見過彬哥,您問問他。”
程嬸和亞亞同時看着程黎平,在她們印象當中,程黎平自然比程紅彬靠譜多了。程黎平笑着說:“嬸子,我確實剛從香港回來。紅彬在那邊買了一套房子,你們可以住在那邊。對了,紅彬說他找了個女朋友,打算過段時間就結婚呢。”
前半句是真的,因爲屯門那套別墅就是程紅彬買的,據說花了整整兩千萬港幣。至於後面那半句,則是程黎平信口扯的,反正兒子已經長大成人,成家立業自然成了母親的心頭病。用這個來吸引程嬸,保證效果會槓槓的。
果不其然,程嬸的興致馬上上來了:“啊,紅彬找了女朋友啦?哪兒的人呀,多大啦,漂不漂亮,家裡是幹什麼的呀?”
小袁用憐憫的目光看着程黎平,似乎是說你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你自己解決,我可一句話都幫不上。程黎平做事利落乾脆,笑呵呵的說:“您到了香港自己去問紅彬吧,那女孩他寵着呢,什麼都不跟我們說。”
程嬸點點頭,道:“好吧,那就去香港。不過,平娃兒,那房子可怎麼辦,得賣了才能走啊。”
程黎平心裡嘆了口氣,那房子他親自去看過,屬於民房,面積也不大,位置也不夠好,就算是賣,撐死了也就賣個幾十萬。但現在發生了命案,又被警方盯着,一時半會兒怎麼可能賣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