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潔知道女兒有陳帆這個守護者守着,心裡一下子舒緩了許多,似乎他是不是有錢人已經沒那麼重要了。接下來,她倒是擔心起女兒與陳帆將來的事,不知他家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他父母是否會接受林思珺?
第二天中午時分,省城醫院病房門口。
病房內出奇的安靜,趙潔一眼望去,可見女兒被白色的被褥遮蓋着,只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蛋,瞬間,心猶如刀割一樣在滴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走近牀邊,趙潔小心翼翼坐在牀沿上,伸出顫抖的雙手,撫摸着女兒滿是針眼的手背,隱忍已久的眼淚忍不住涌了出來,她嘶啞道:“你這個臭丫頭,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不告訴媽媽,你這麼做,還不如拿把刀把你媽媽殺了吧……”
林思珺終於被她的哭聲吵醒,微微睜開眼睛,詫異地望着母親:“媽媽,你怎麼會來?”說話間,眼神卻在四處尋覓……
趙潔醋意濃濃,難不成還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
“珺珺,你是在找陳帆嗎?”
“媽媽,你認識陳帆?是他告訴你我在醫院的嗎?他現在人呢?”林思珺的一連串問話既鎮靜而又安詳,好像已經忘了自己的病痛。
“我怎麼知道他在哪兒?”趙潔語氣很是不悅:“陳帆,陳帆,難道你心裡除了他就沒有別人了?”
林思珺意識到自己失態,即刻嬌嗲起來:“哎喲,您一直是我最愛的媽媽,陳帆的事您老人家全知道了?”
“陳帆這個名字是你阿姨告訴我的……”趙潔想起了林思珺隱瞞她受傷的事,忍不住質問,“珺珺我問你,這次這麼大的車禍,如果不是你阿姨不告訴我,你是否準備想瞞我一輩子啊?”
“也不是啦,我還不是怕您難受嘛,想等完全康復後再告訴您!”說着,林思珺硬撐着要坐起來,“趕緊扶我起來,躺着說話難受。”
“別動,你這樣會傷及傷口的。”趙潔連忙站起,扶着她坐直身子,然後,輕輕撫摸着她的傷口處,“寶貝,還疼嗎?”肯定很疼,真是難爲她了!
林思珺故作不屑道:“早就不疼了。”說着,望着母親含淚的眼眶,便伸手擦去她的將要流出的淚水,“媽媽,別這樣愁眉苦臉的好不好?您不是已經看到了嗎?我差不多已經好了,醫生說,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半個月可以回家了,您就不用爲我擔心了,OK!”
“好,媽媽不擔心。”望着懂事的女兒,趙潔心裡更是難受,這麼好的孩子卻生活在這麼苦的家庭不說,還一直好事多磨,災難多多。想着,目光一眨都不眨地凝視着,不捨移開。
“媽媽,幹嘛這樣看着我?是不是您女兒越長越漂亮了?”
“臭丫頭,虧你還會說笑!”
“喲喲,母女倆就是母女倆,有說有笑的,多開心吶!”趙逸打趣着攙着羅偉的胳膊走了進來。然後圍在林思珺牀邊周圍,個個雙肩下垂,臉上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幾分,彷彿在跟一個癌症病人告別似得。
“你們都這樣哭喪着個臉幹什麼?”
“珺珺怎麼了?”陳帆買着一桶稀飯走了進來,看到一家人都在,便笑呵呵地向在場的每一位打了個招呼,“你們都來了,牀上坐吧!”
接着,來到林思珺的牀邊,伸手拉起她的小手,然後把她的手貼着自己的臉上,柔聲道,“珺珺,讓你等久了,肚子餓了吧?”
“嗯,有點餓了,你剛纔去哪兒了?我一直都在找你,我……”
“我去買稀飯給你吃的呀!”
“哦~” 林思珺虛弱地點了點頭,擡眸望着陳帆,“帆,你知道嗎?我怕你走了就再也不來了。”
“傻瓜,我怎麼會再也不來了呢,如果我真的要離開你的話,除非是我要死了……”
“不許你這樣胡說!”林思珺用食指摁住他的嘴巴,“如果真的要死,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死,除非我們一起死!”
趙潔實在聽不下去了:“什麼死不死的,年紀輕輕的,怎麼可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對對,你們這樣卿卿我我的,當我們是空氣嗎?”趙逸一邊佯裝打趣,一邊觀察姐姐臉上的反應如何。可見姐姐一臉的不悅。
趙逸怕姐姐控制不了,不得不當機立斷,站起來阻止,“哎哎,拜託,你們倆別再這麼肉麻好不好?我們實在受不了。”
陳帆即刻領悟,對着趙潔呵呵一笑:“阿姨,對不起!”
“沒事。”趙潔臉上當即恢復笑意,“陳帆,馬上跟我出去一趟,我有話要和你聊聊。”
“行,是現在嗎?”說話間,陳帆臉上一直保持微笑。
“是的。”趙逸點點頭,然後轉向林思珺,“珺珺,讓阿姨餵你喝粥,我和陳帆出去一趟,很快就會來陪着你,嗯?”
“你們去吧。”林思珺知道母親會談什麼,不過還是有些擔心,於是,在被窩邊上伸手拉住趙潔的手,輕聲道,“媽媽,一定要跟他好好說話哦!”說完,就這樣平平靜靜地躺了下去,眼睛半睜半閉望着天花板,有些困惑、有些悽楚、有些擔憂……
“珺珺,喝了粥再睡好嗎?”
“現在不想喝。”
趙逸一下子明白了,她是在等陳帆回來喂她嘛!
車子咔嚓一聲非常刺耳,明顯是急煞車,把趙潔嚇了一大跳,身子一震,差點撞到前面的靠背椅上去。她吁了口氣,皺眉看着他,陽光下,他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可那精緻的五官似乎格外好看!
“陳帆,幹什麼要停下來?”趙潔忍不住問道,“我們不是說好去茶餐廳談嘛!”
“阿姨,茶餐廳就不用去了,馬上就要吃飯了,飯店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們談完事就去吃飯,您要問什麼就在車裡問吧……”
“爲什麼?”
“我怕珺珺等不及,她一個人實在太無聊。”
趙潔斜眼深深地注視他,看情況,他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想着珺珺,這男孩還真的不錯!
陳帆從余光中發現,珺珺母親原來如此美麗?雖然穿着並不時尚,但不缺她原有的麗質,難怪珺珺也長得如此驚豔……
“咳咳。”趙潔見他一直看着自己,故作咳嗽驚醒對方。
陳帆回過神來,臉上不禁泛起一片紅雲。他調整了一下狀態,微笑道:“阿姨,您可以問了,您問的每一句話我都會如實回答您的!”他說得非常誠懇。
趙潔莞爾一笑:“陳帆,說實話,我以前一直反對珺珺跟有錢人交朋友,談男女朋友更不行!可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脫俗的氣質,不同凡響的品格,以及一顆常人少有的愛心,就從這些方面看你,我已經認同你做我家珺珺的男朋友了。當然,我也知道你對我家珺珺是真心的。不過,我想問,你家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家庭?你父母是否會跟你一樣喜歡珺珺呢?”
她的聲音柔聲細語,就像秋蟲在吟唱,極其好聽!
陳帆思忖半響,微微一笑:“阿姨,不瞞你說,我家確實很有錢,也就是家屬企業,最早做的是紡織行業,後來一直在不斷翻新,改革,具體做的什麼我也說不清楚,因爲,我還在上學。這麼說吧,我父親有兄弟三人,父親是老大,兄弟三人只有我爸生了我這個兒子,其他兩個都是女兒,所以,我爸就是接管陳家產業的接班人……”
“這些我懂……那你父母知不知道你和珺珺的事?”
“其實,他們早已經知道了,只是……”
“只是什麼?他們不同意嗎?”這分明是她意料中的事,趙潔還是有些緊張,其原因,她不希望珺珺的人生大事有任何阻礙,更不希望傷着她!
“是我母親一直再三阻擾,她的門第觀念看得太過於重……不過,現在好了,經過這次車禍,她好像對我們改變了原來的看法……”
“她有沒有提過你們的事?有沒有親口答應你們?”
“這……好像還沒有……”陳帆突然意識到,這一刻決不能這樣磨磨唧唧,於是,他果斷說道,“阿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愛珺珺,我會用很堅決的態度跟他們說,除了珺珺我誰也不娶!”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沒有看錯你!”趙潔激動地有些失控,不由自主地在汽車門框上輕輕一拍,眼裡閃耀着奇異的光彩。
“阿姨,只要您不反對,等珺珺出院後,我就跟父母提出結婚的事,您說,這樣合適嗎?”
“合適,非常合適。反正,把珺珺託付給你我就放心了。”
“阿姨,謝謝您這麼相信我!要不,我們回去吧?珺珺還在醫院等我們呢!”
“好好,我們回去。”趙潔心裡還是有點恍恍惚惚,憂心忡忡的,總覺得這事不會這麼簡單、這麼容易!
她看似有一副很堅強的外表,其實,內心極其的脆弱,就像一個蛋殼,一碰就碎。
當天晚上,趙潔讓陳帆回家好好睡上一覺,然後,安置好女兒,一個人獨自走在大街上,仰頭望着天空好久,心裡想着,那個陳世美不就是住在這個城市嘛,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想起他,她的臉依然嫣紅如醉,眼睛裡淚光閃閃,綴滴在那睫毛上……
這個時候,林建成又來醫院偷偷地看望林思珺,豈料,在醫院門口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伊人,不禁驚到了,那人不是趙潔嘛?真的是她!
他一眨也不眨地凝視着她,許久後,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她的眼光依然那麼柔和,眼波依然如月鉤,嘴脣依然那麼紅潤的,依然沒變,她實在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