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鄰居說在杭州旅遊時似乎看見了小艾的媽媽,穿着一條青色的裙子行走在斷橋上,風情款款,因爲很漂亮,所以吸引了周遭人的注意。但是小艾爸爸和小艾都覺得他認錯人了,因爲小艾媽媽絕對不是以風情招搖過市的人。
有時小艾也想像過那樣的場面,西湖上細雨如絲,青衣的女子徐行在橋頭,像是尋覓着與自己失之交臂的愛人,她回首頻頻,蹙眉思慮,真是有別樣的風韻。
在每一個女人的心底都有另外一個女子,那個女人並不是她們自己,而是她們心中想成爲的一種樣子。如果女孩子的媽媽是博人喜歡的,那女孩子心中第一個完美女性的形像無疑將是自己的母親。就像女孩子多少會照父親的形像去參考男友一樣。
小艾忽然到了仰慕母親和想要去模仿母親的時刻,這樣的內心變化讓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因爲那個無憂無慮在弄堂中跑步的姑娘似乎就發生在昨天。
小艾在窗邊梳理頭髮,想着自己的心思,那時齊朝陽從弄堂口走進來,穿着一件藍條子的T恤,他已經是個大男孩了,身高快趕上了吳家哥哥。酷愛體育活動使他的身材挺拔又結實。小艾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日子沒有和他迎面遇上並長時間的交談了,相比起來,她倒更喜歡這樣遠遠的遙望他,彷彿在欣賞一幅畫。
齊朝陽擡頭看看天色,忽然迎上了小艾的視線,他看着她有點發懵,似乎第一次發現小艾也已經長大了。這時弄堂外又跑來另外一個人,是雯雯,跟在齊朝陽的身後,高跟鞋踩得篤篤響。雯雯順着朝陽的視線也看到了小艾,小艾忙把身子往窗內一側,收了回來,牛角梳卻砰得掉在地板上。
這時爸爸推門進來了,看見小艾眼睛紅紅的,問女兒發生了什麼事。小艾只是說風吹進了沙子……
爸爸把菜端上桌,小艾剛坐下來準備吃飯,忽然有人敲門,還不待他們說請進,門外的人就先後闖了進來。雯雯跟陣暖烘烘的風一樣撲了進來,嘴像蜜一般甜。
“小艾爸爸,長久不見你了啊,你樣子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帥!”雯雯穿着紫羅蘭色的衣裙,配上她羊脂白的皮膚,漂亮的像個外國公主。而跟在她身後的竟然是齊朝陽,低眉搭眼的,衝小艾爸爸輕聲問了聲好。
“伍小艾,你做事真不漂亮的,這麼久也沒有聯繫我們,把老朋友忘掉了是吧?”雯雯先用話堵住了小艾,小艾也不客氣。
“你們不是一樣沒有找我玩嗎?”小艾抿着嘴,把筷子擱回桌上。
雯雯卻像沒有聽間,把話頭一轉,明知故問,“喲,來的不巧,你們在吃飯呀。”
“是呀,家常菜,你們吃過嗎?坐下一起吃一點吧。”小艾爸爸客氣的招呼着女兒的朋友們,他站起身給他們搬座位。雯雯似乎明顯要蹭這頓飯就在椅子上坐下,齊朝陽有些尷尬地站着,雯雯就拉住他的手,讓他坐下。這些細節小艾看在眼裡,她不聲響。
“你們看時間過的快伐,朝陽一下子長成大男人了。”小艾爸爸找着話題,齊朝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艾爸爸儂曉得伐,他家裡人硬要他出國誒,大學輟學到國外去讀,他家裡的人會扎臺型(要面子)伐?”雯雯道,中學裡她還是胖丫頭的時候並不愛說話,現在人美了,說話腔調也變得很有自信,彷彿一個電視臺的解說員。
朝陽要出國嗎?他是否妥協了?是否決定要走了呢?小艾腦海裡忽然失控一般,接二連三冒出好多問題,她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朝陽,但又不知從何問起。以前她和朝陽是無話不談的,可現在……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爸爸給兩位小客人添了碗筷,大家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爸爸今天做的菜上來,不仔細感覺還真看不出來爸爸今天煮的是西湖醋魚,爸爸說是小艾媽媽曾經手把手教的,教的徒弟做成這樣,小艾只有默默嘆氣。
媽媽做的西湖醋魚,用的是鮮活草魚,草魚先餓上兩天,讓它把肚子裡的泥沙味排盡,然後在清水裡氽熟,魚眼睛爆出了立刻裝盤,然後是勾芡汁,糖醋紹酒和醬汁的比例都要把握老道,最後將汁淋在魚上,魚是醬紅裡透着細白,酸甜入口,略有蟹香。
可看爸爸的這道西湖醋魚,黑乎乎的,不敢恭維。雯雯陪着假笑,一直裝模作樣吃蔬菜,始終沒動魚,齊朝陽禮貌的吃了一口也不願再碰了。小艾心裡喊着送客,但表面上不響。爸爸只是很本份的吃飯。
尷尬的飯局後,雯雯見小艾一直半溫不火的態度,久留也沒意思,好在她的目的也達到了,於是和齊朝陽雙雙離去,齊朝陽慢吞吞的走出門,扭過頭突然唐突的看了一眼小艾,欲言又止的樣子,這一眼看得小艾心如鹿撞,她知道自己一直是喜歡他的,原來還是那樣喜歡,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