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的準備差不多了,有的菜等客人來現炒就行,其他蒸的蒸,切的切,準備的七七八八。小艾媽媽便催促女兒去邀請朋友,小艾半推半就的出門來,其實心裡早有了盤算,三步兩步往齊家去了,這麼多年來,今天她又有了底氣可以大聲去喊他的名字,把他從家裡叫出來,告訴他今晚可有久違的盛宴。
小艾欣喜雀躍,但她並不是很衝動的就喊他,而是扭頭看着家裡大門又想了一想,回憶起那晚的事……她心裡也是想請吳家哥哥的,可是吳家哥哥似乎不太喜歡朝陽呀,那怎麼辦?同桌吃飯會不會尷尬?!叫了朝陽以後還怎麼叫吳家哥哥呢,他們會不會以爲自己是存心的,要是有了誤會可怎麼辦。小艾左踱右踱,束手無策了,可巧齊朝陽這時從家裡出來取報紙,看見小艾便笑得很甜的迎了上去。
“小艾呀,好奇怪,你聞見嗎?今天弄堂裡飄着很香的菜香味道,我還以爲是你媽媽回來了呢。”
小艾看着腳尖,小聲的,“可不就是我媽媽回來了嗎。”
“啊!真嗒?!”齊朝陽歡呼起來,“那太好了,豈不是我們又有口福了?!”
小艾點點頭,“是呀,媽媽說請你去家裡吃晚飯,你有空嗎?”
“當然有空了!”齊朝陽牽着小艾的手就往她家裡跑,“快點,我索性也不要回家打招呼了,跟我媽講我媽又要羅嗦,我們快點去你家,不要給我家裡面看到。”
朝陽說着帶着小艾跑得飛快,小艾雖然很介懷齊家人對自己家的排斥,但是和朝陽互相牽着手在弄堂裡飛奔,還是偷偷摸摸的樣子就像小時候一模一樣,那一下子勾起許多她美好的回憶,覺得彌足珍貴。
他們一直跑上樓梯,小艾在那裡頓了一頓,扭頭看了看樓下吳家,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朝陽帶着她一點不停的跑着。跑到樓上,朝陽就看見了竈頭間裡小艾的媽媽,向她問候,並且詢問她這些年在哪裡。
小艾媽媽見是齊朝陽,很客氣的跟他講話,但多是禮貌的話題引開了,看起來是答了不少,但答案並不在點子上。小艾掙開朝陽的手,在媽媽面前覺得很不好意思。朝陽看着熱氣騰騰的籠屜,一面傳來濃郁的糕香,一面是帶着噴香紹酒味的肉香,於是對晚飯充滿了期待。齊朝陽挽起袖子,一定要幫小艾媽媽洗碗和作些準備工作,小艾媽媽說,男人只用安心等着開飯就好,讓小艾和朝陽進屋去了。
爸爸睡醒了,小艾扶他起來坐到桌子邊上,媽媽把家裡最好的一套碗筷拿出來,是從筷架到料味碟全都一套整齊的,只在過年時擺放出來,金邊繪着魚紋,相當有派頭。齊朝陽是第一次看到這副碗筷,筷尾是玉鈕帶耳的,絕對貴氣。朝陽再四處溜了一眼小艾家,傢俱幾十年沒有變過,牆頭沒有新粉刷,地板也不打蠟,和自己家裡比真是差幾個檔次,可是偏有這麼一套好的碗具,一下子把小艾家裡的人層次也帶高了。
三人坐下後,媽媽開始上冷盤,媽媽說,“是家常小菜,份量小,就隨便嚐個味道。”
這是客氣話。冷盤雖然不多,但也有四道了,涼拌海蜇,馬蘭頭豆乾,糖醋花生和甜麪醬沾黃瓜,的確是很普通的小菜,但小艾媽媽做出來的味道就是要比別人做的更好吃。齊朝陽滿心期待熱炒和主菜,吃着冷盤就內心很熱切的等着。
剛纔籠屜上蒸的菜端上來,齊朝陽瞪大眼睛有些看不懂,味道雖然很香,但一碟子紮成糖果型的稻草包,小艾媽媽不慌不忙的拿來剪刀,將稻草上扎的粗麻繩剪斷,稻草鬆開來,露出裡面紅亮汁濃的東坡肉,蒸的是酥爛卻不碎裂,香糯但不油膩,尤其是那層紅紅的肉皮,顏色比鮮山楂還要漂亮,東坡肉帶着稻草的香味,吃起來趣意盎然。
齊朝陽一下就挾了兩個在碗裡,像個率性的大孩子,吃的好高興啊。小艾爸爸沒有吃東坡肉,把自己的一塊也分給齊朝陽吃了,朝陽是特別喜歡吃肉的,恨不能一盤全給他吃掉算了。朝陽悶頭吃飯時,媽媽悄悄拍拍小艾的腿,讓小艾看看朝陽的吃相,小艾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朝陽比他爸爸長得更俊美,所以偶爾過份一點,倒也不讓人覺得憎惡。
“你那麼喜歡吃肉呀?”小艾媽媽問。
“是呀,在家裡我一個可以吃掉一個蹄胖,可是我怎麼吃都吃不胖。”朝陽道。
“能吃能喝是福氣呀。”小艾爸爸道。
小艾媽媽笑了,又去端別的菜。小艾也跟着出去了,拿了一個花邊盤子來裝熱乎乎的糕點。媽媽問,“怎麼不在裡面陪陪朝陽呀?拿了糕點到哪裡去?”
小艾取了四塊雞蛋糕和四塊甘草廣寒糕,說是到樓下去先給吳家哥哥吃。
小艾捧着糕點下樓去敲吳家的門,吳耀傑剛剛回家,看見小艾和糕點,眼睛瞪的大大的,“不要告訴我這個糕是你做的哦?!不是吧……不過我一進家門聞到好香的味道,難道說?你媽媽回來啦?!”
小艾點點頭,對他笑。
“喲,那太好了,我上去和她打個招呼去。”吳耀傑道,小艾忙攔住他。
“把這個先拿回去吃嘛,等下冷掉了不好吃了。”
“那到也是,我先拿回去給我爸媽吃,等下盤子洗乾淨了我給你送上來。”吳耀傑接過盤子,“替我先謝謝你媽媽哦。”
小艾點點頭,但是挺擔心他等下上來看見朝陽在吃飯的,小艾覺得自己這件事做的很不周道,現在她被卡在半當中,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想她真不願因爲這件事讓誰不愉快,並且奇怪的是,她挺在乎吳家哥哥對自己的看法的,她不希望吳家哥哥認爲自己是一個不好的小姑娘。
見吳家哥哥關上門,小艾匆匆回到家裡,飯也不要吃了,坐在桌邊有些走神。家裡的餐桌上點心剛剛上桌,齊朝陽還在很認真的吃着飯,小艾忽然間舉棋不定,她喜歡朝陽在自己家裡,看他大口吃飯,也怕等下吳家哥哥來了看見朝陽不開心,小艾好苦惱呀,她就看着糕點想着自己的煩心事。齊朝陽沒有顧及她,挾了一塊糕就往嘴裡塞,咬了一口啊一下吐出來。
怎麼是苦的呢?齊朝陽很不理解,怎麼那麼難吃,絕對不可能是小艾媽媽的水平失了水準呀,難道這個糕就是這味道?!是不是自己不識貨?他想了又想,再舔舔糕,真的不好吃,苦澀的,連香味也沒有了。齊朝陽忙把糕放進盤子裡,左右看看,這才發現小艾爸爸和小艾早就吃完了,在旁邊陪他。朝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怎麼了?”小艾爸爸問。
“沒,沒事,燙到舌頭了……”朝陽找了個藉口,不敢直接說糕點不好吃。他知道萬一批評錯了,將來可能就不會再被請來吃飯了。他就拍拍肚子說,“我吃飽了,太好吃了。”
這時小艾媽媽叫小艾到廚房去,給她一個籃頭,籃頭裡裝着一隻大海碗,裝了整整一籃子的糕點,小艾媽媽叫小艾拿去分送給鄰居。齊朝陽忙跟出來,說是和小艾一起去分,小艾媽媽同意了,於是兩個人提着籃子一起走下樓去。
經過吳家哥哥房門口的時候,小艾的心砰砰跳,還好他沒有出來。小艾與朝陽走出樓,小艾這才鬆了一口氣。關上門時,朝陽忽然在小艾臉上閃電般的輕啄了一口,小艾的臉刷一下紅了。
“討厭啦,以後不要這樣……”小艾道。
“你害羞的樣子真是可愛死了。”酒足飯飽的齊朝陽因爲裝了一肚子美食,心情特別好,所以今晚看着小艾也覺得特別漂亮。他要親親小艾,因爲他感受到了她的心意,媽媽一回來就要帶他去品嚐美食,女孩子心裡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不是別人。齊朝陽可不是笨蛋,而且很懂得獎勵的必要性,他要讓小艾知道討好自己是有好處的,所以他親了小艾,很甜蜜也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