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了?這怎麼可能,按照你說的那種相遇,她不可能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下次輪到霍琛奇怪了,他還以爲鹿稚歡這一路暢通是早認出年鷹堯的緣故,卻沒有想到竟還有這麼一回事。
霍琛說到這裡,年鷹堯倏地起身,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朝着門口走去。
“阿堯,你要去做什麼?”
霍琛不明所以,趕緊跟了上去。
夜深人靜,璀璨燈光籠罩下的年家,鹿稚歡將嘉司哄睡着之後,久久的失去睡意。
她穿着一身單薄的睡衣,赤着腳站在落地窗前,瑩潤的水眸蒙上一層薄霧,她的手臂撐在窗臺上,目光黯淡的看着外面這無盡的夜色,不知道此刻她在想着什麼。
她清楚的知道,有關於她身份的這個難以啓齒的秘密,會暫時的成爲橫亙在她和年鷹堯之間的銀河。
站在這裡的只有20歲的她,誰能想象身體裡住着一個快要30歲的女人呢?
鹿稚歡,葉歆冉。
她深深的閉上眼睛,腦海裡的思緒和記憶重疊,那些美好的畫面,痛苦的回憶,像是兩張密不通風的網將她緊緊勒住。
歆冉,你還在嗎?
鹿稚歡閉着眼睛做了一個觸碰的姿勢,彷彿摸到了遠在天邊卻近在眼前的葉歆冉。
你一定能聽到對嗎?
你一定也像我這樣毫無保留的愛過一個人。
你一定能夠理解我此時的無奈和心碎。
你一定知道,一定知道,我有多愛年鷹堯。
對嗎?
打開的窗戶有絲絲縷縷的風吹來,鹿稚歡感到臉上一陣涼意。
親愛的,你爲什麼會哭了呢?
她是鹿稚歡,她是鹿稚歡。
有關於葉歆冉的記憶和恨,此刻完全因爲年鷹堯而消散不見。
她此時的慌張和不安,是害怕失去年鷹堯。
會失去嗎?
會因爲這荒誕難以置信的事情失去他嗎?
不要。
鹿稚歡聽到心裡那個拒絕的聲音。
不要,不要失去年鷹堯。
一想到要和他分開,鹿稚歡心口便傳來劇烈的疼痛。
我不要離開你。
她說。
眼淚無聲落下,彷如雨下。窗外雷電再次閃過,磅礴大雨早已經停下,安靜的明亮的,那些無奈和孤獨。
無法理解的孤獨,那雨曾一直下一直下個不停,就像她沉默的委屈。
正當鹿稚歡完全沉入自己的思緒時,身後的腳步聲悄然打斷她的遐想。
回過頭,年鷹堯一身清涼的站在那裡,渾身上下散發着淡淡的菸草味。
鹿稚歡淚流滿臉的回過頭,兩個人就這樣隔着黯淡的空間安靜的對視着彼此。
緊繃在內心的那根弦啪嗒的斷了,鹿稚歡不再隱忍,她哭着奔到了年鷹堯的懷裡,主動的伸手抱住了他。
“不要離開我。”
這次,她沒有道歉。她聲音脆弱的發出最誠摯的請求。
不要離開我。
似挽留似哀求。
全是因爲愛。
“爲什麼這麼說?”
重新歸來的年鷹堯,整個人看起來一如既往的冷靜和理智,連同聲音都是聽不出漣漪的低沉。
這樣的年鷹堯,很熟悉,但對鹿稚歡來說,毫無疑問是陌生的。
他何曾對自己這樣生疏冷漠過。
“鹿稚歡,我給過你機會了。”
男人的問語沒有得到鹿稚歡的回覆,下一秒鐘,他狠心的推開了她,聲音冷得像是從冰窖裡傳出一般。
“我沒有騙你……”
鹿稚歡搖着頭,眼淚嘩啦啦的落下。年鷹堯還是不相信她所說的話,是啊,那樣的話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相信吧。
即使相信了,也會感到可怕吧。
畢竟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呢。
“你有什麼苦衷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選擇騙我,我就不會再原諒你。”
看着鹿稚歡還在狡辯,年鷹堯原本還保持平靜的話語陡然升高語調。
“我沒有。”
鹿稚歡流着淚啞着聲音解釋着,深深的無力感再次襲來,連眼淚都覺得疲憊不已。
“這段時間我不會回來,你想好了在跟我說,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你還是選擇隱瞞,那我們之間也就這樣了。”
年鷹堯冷冷的甩開鹿稚歡的手,話語冷漠嚴厲的說道。
即使說不再給她機會,終是不捨還是給了最後一次機會。
年鷹堯平生最恨的便是欺騙,愛得越深,這種欺騙便是容不得。
說完這句話,年鷹堯便不給鹿稚歡任何機會,轉身大步邁開,再次離開了年家。
鹿稚歡沒有想到事情竟演變到這種程度,她巴巴的看着年鷹堯消失的身影,眼淚卻一下子止住。
許是難過過頭,許是覺得沒有力氣。此刻她的腦袋一片空白,連思考都覺得困難。
好吧,那就這樣吧。
她在牆角蹲下,蜷縮着身子,帶着渾身的疲憊,終於狼狽的睡過去。
離開年家的年鷹堯,一路上將車開得飛快。他發泄似的怕打着方向盤,明明回家是爲了和好的,卻沒有想到還是沒能控制事情演變的程度。
他的眼裡,終是容不得沙子的。
即使他以爲對鹿稚歡的愛,能夠寬容她所做的一切。
高估了自己。
車燈照亮前行的路,大片大片的白色在他眼前肆意搖晃。腦海裡莫名其妙的浮出第一次和鹿稚歡見面的場面。
是那個清吧。
被家族迫害追殺的他,遇到在那裡兼職的鹿稚歡,她看到他手臂流血的逃進廚房,就在那時,她看到了他。
但是小小年紀的她卻沒有表現出一絲害怕,她從容不迫掩護着他,還幫他處理了傷口。
當時他並不知道她的名字,卻在之後的崛起找尋了她很久。
直到那次MG集團挑選新星。
那麼巧的相遇,他決定給她一切,幫助她完成她的夢。
不曾想過在之後的相處,這個女孩大膽而誘人,甚至不惜以年輕美好的身體做誘餌,要他給她一切。
他向來喜歡城市坦誠的人,坦誠內心的渴望,坦誠內心的貪婪。
他覺得她有趣極了,即使時間寶貴,依舊陪着她玩着遊戲。
伴隨着心的沉淪,年鷹堯決定要將鹿稚歡佔有,卻不曾想過當初那般單純的她是如何從白兔變成狐狸的。
如同現在,她爲什麼要編那麼蹩腳的理由來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