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逸心向南 006我是貪心的人 身心都想要
這裡的作戰習慣,在來的路上,郎霆逸有所耳聞。聽說這裡的恐怖分子兇殘毒辣,也聽說這裡的人絕不當他們的俘虜。這裡的士兵都會有一把手槍,手槍裡也總是會留下一顆子彈。
那不是給敵人的,而是給自己的。爲了免遭凌辱,寧願飲彈自盡。
當時的她,怕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如果他沒來或是晚來,彈夾裡的這顆子彈怕是要洞穿了她的腦袋……
不要!不要想那麼可怕的事情!她活着,她就在這裡,他能抱着她,能吻着她,感覺到她活生生的軀體!
他再不要她爲任何人做出犧牲,哪怕是他!他不要她做保鏢,做士兵,他只要她做自己羽翼下一隻小小的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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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尹南歌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飛機上。
她睡得真沉啊,竟然什麼都沒感覺到。
慢慢睜開眼睛,在看清眼前事物時,尹南歌有一瞬的呆愣,隨後,又輕輕地笑了。
在她眼前的,是郎霆逸的臉。
他也閉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他的手扣在她的腰上,怕弄醒他,尹南歌沒有動彈,只是放肆地、仔細地看着這張睡臉,覺得是熟悉的,又有點陌生。畢竟她從未與男人這樣親近過。郎霆逸是第一個,也是到現在,唯一的一個。
這種親密無間的感覺,她還沒有完全適應,雖然並不排斥,雖然還有點欣喜和滿足。
不過,他……
看得出來,郎霆逸憔悴了許多,臉龐依然是俊逸的,但消瘦了,那樣疲憊,眼瞼下有隱隱可見的青色,下巴上也有一層密密的胡茬。
這都是是因爲她受的苦吧。在她離開醫院的那天,他也是生病的,發着燒。之後又組織了那樣一羣僱傭兵,來到這個沙漠國家。
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肯爲她做這樣的付出,她是欣喜的。她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迴應,希望自己能同樣地愛他。可現在的她,能做到嗎……
雖然是一場錯愛,可她那樣付出過真心。被傷了,被辜負了,現在的她,渴望愛比渴望去愛更多。
她也不想這樣自私,可是,愛情能隨心所欲嗎?……她不知道,也沒有自信,再那樣地去愛一次……
忽然,那張熟睡的臉神色有了一些變化。
他的眉毛在促進,牙根也咬着,額上隱隱地暴着青筋。
他好像睡得很不安穩,好像在做着什麼噩夢……
“南歌!你回來!不要死!……南歌!”
一連串的驚呼,剛剛還睡着的人一下子驚醒了,也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上在冒着冷汗。
他還在半睡半醒之間,還在驚恐之中,沒有意識到尹南歌就躺在自己的身邊。
怔了兩秒,尹南歌用那隻沒受傷的胳膊支撐着起來,看着他,輕輕地說,“我沒事,我在這,那只是夢。”
聽到她的聲音,郎霆逸緩緩地回過頭,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鏡,仔仔細細地看着她,分不清哪是夢,哪是現實。
“是我,南歌,我沒事。”說着,尹南歌的喉嚨忽然一陣哽痛。
她的噩夢因蔣甦而生。而他的噩夢因自己而生。這樣的循環,讓人心酸,無奈……
想到他的情深,再想到自己的無力和軟弱,這份心酸就更濃了,哽痛就更甚了。
見他的眸光還有幾分朦朧,尹南歌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麼讓他醒過來。
忽然,郎霆逸撲了過來,把她狠狠地壓在身下!
“南歌……南……歌……”他不停地呢喃她的名字,又在不停地吻她。喊出的名字斷斷續續。
怕是他還以爲是在夢中吧,以爲她失而復得了,如此驚喜又狂熱!
他吻得急切,在最初的呆愣之後,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尹南歌,漸漸閉上眼睛……
她喜歡他的吻,讓人感覺無比珍視又重要的吻,她根本抗拒不了……
可是,當他的大掌掀開她的衣角,往裡面摸索時,她還是不由地握住了他的手,抗拒着。
上次是喝酒了,迷糊了,可現在是清醒的。她還不確定自己的感情,也還不知道該怎麼做,這樣的身體糾纏會讓她更加無措和迷茫。
就這麼拉住他的手,根本無法阻止他已經蓬勃的,還有迫切想要真實擁有存在感的心,郎霆逸甩開她的手,大掌繼續往裡面探去,摸到她的匈衣,一把掀上去……
那隻受傷的胳膊完全使不上勁,另一隻手又被他握住。蓄勢待發的他,力量那麼強大,她竟無法反抗!
感受到他強攻的揉搓,尹南歌驚恐地大喊,“郎霆逸,住手!”
一聲喊叫,一切都戛然停止了,就像忽然被凍住的時間一樣。機艙的房間裡,只剩下粗喘的呼吸聲。
“對不起,南歌……對不起……”這一聲喊叫終於讓郎霆逸從患得患失的夢中清醒過來。看着蜷縮在他身下,蹙着眉頭,又一臉驚慌的尹南歌,郎霆逸懊惱地翻過身,不停地對她道歉。
他最近被這樣的夢魘快折磨瘋了,以至於即使找到了尹南歌,也還是沒有擺脫出來。而剛纔看到她的手槍,思緒裡積攢了更多的恐懼,在剛纔的夢裡一下爆發了!夢境中,尹南歌被人逼上了懸崖,她用槍指着自己的太陽穴,在他面前,就那麼扣下了扳機,就那麼倒在血泊中……
這樣的一幕叫他怎能不抓狂!夢境那麼真實,他以爲就是真的!所以,在剛纔看到尹南歌時,他以爲她又活了,欣喜若狂地只想證明她的存在,只想和她融爲一體!
他不該這樣的!怎能會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更加不能這樣強迫她!
“不,不是,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尹南歌坐起來,抱着他寬厚的背,臉貼在上面,顫抖地說,“我知道你的感情,可我,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
“我知道,我知道!”郎霆逸一把把她抱到胸前,看着她溼潤的眼睛。
她不是矯情。她本來就不是隨便的女人,心裡還沒有對他的愛,又怎麼會輕易交付。那一晚的發生,只是因爲她的半醒半醉,是他剛纔太不清醒了!
“我會等你的,南歌,不要說抱歉,我會等你的……”看到她被包紮的胳膊和小腿,心痛和自責更多地涌上,郎霆逸輕輕地拉扯好她有些凌亂的衣裳,又用被子小心地裹好她。
他抱着她,她依偎着,在靜謐中都慢慢平靜下思緒。
他是這樣的珍惜她啊,她何其榮幸……真希望自己能快點走出來,能快點開始愛!
她慢慢地伸出手,輕輕地環抱着他……
感覺飛機在降落,尹南歌不由地往舷窗那邊看去,竟然看到了在黑夜裡高聳入雲的燈塔建築!
如果她沒猜錯,這裡是……
“我們不回國嗎?”她還是驚訝的眼神,望着窗外,輕輕地問他。
“既然經過這裡,就停留一站吧。”郎霆逸笑着,把她橫抱了起來,走到舷窗邊,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外面。
她在看風景,而他在看她,輕柔地說,“歡迎來到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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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還在生死線上徘徊,這時候卻安逸地在棕櫚島的酒店裡吃着美食,看着夜景。這種天壤之別,讓尹南歌有一種身在夢境中的感覺,遲遲反應不過來。
“怎麼了,不好吃嗎?”
看到尹南歌拿起刀叉,卻在發愣的樣子,郎霆逸不由地問道。
“不是,”尹南歌回過神來,輕輕地搖頭,對他微微一笑,低頭吃飯,“挺好吃的。”
她這種笑,莫名地讓他覺得像個乖巧的孝,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她短短的發上輕輕地揉了一把。
“蔣……”尹南歌剛吐出一個字,又生生地停住了。
她不敢擡頭,不敢看郎霆逸。她知道他聽見了,也知道他猜到自己說的是什麼。
蔣甦。這不假思索地差點喚出口的名字,是在郎霆逸伸手揉她的頭髮時,她下意識的反應。
這是蔣甦對她經常有的動作。這些年,她都習慣了,所以在剛纔的那一瞬間,她以爲是蔣甦。
知道要忘記這個人,知道已經是不可能,可有些習慣,不是一時就能改掉的,連她自己都覺得無力……
這個動作讓她想到蔣甦嗎?……
郎霆逸的手怔怔地在她發上停頓了兩秒。和黑眸一起斂緊的,是他的心。
她對蔣甦的感情,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要深,這種深刻讓他的心陡然痠軟了……
尹南歌吃飯的動作也停頓了。
她尷尬,她難堪,她氣惱,她更加自責和內疚!
明明是他在陪伴自己,呵護自己,她怎麼能這樣傷他的心!
“對不……”明知說對不起,也彌補不了什麼,可她能說的,也只有這一句對不起。
“吃飯吧。”沒等她說完,他已經打斷了,脣邊依然是笑意,聲音也是含笑的,好像他從來沒有聽到她那一個“蔣”字。
剛纔頓住的手,又重新在她發上揉了揉,依然是寵溺的,然後才收了回去。
她不可能輕易忘記蔣甦,這是他一直知道的,又何必在這時候計較。因爲以後,也許還會面臨更多。
他會等待,也會覆蓋,用屬於自己的記憶,去覆蓋她腦海裡關於蔣甦的記憶。
就像這個動作。他會讓她在以後想起時,只會想起他郎霆逸,而不是蔣甦。
尹南歌微微紅了臉。爲他的寬容,也爲自己的內疚。
她該如何去回報這份深情……
從來都是她在等待,她在渴求。如今,忽然被等待,被渴求了,尹南歌有點不知所措,甚至有壓力感,生怕自己還會犯剛纔的那樣的“錯誤”,生怕自己還會讓郎霆逸收到傷害。
吃完飯,郎霆逸請來的醫護人員給尹南歌做了檢查,又重新換了藥。
郎霆逸訂下的酒店房間很大,有一百多平米,等同於一間大型的公寓,客廳、餐廳、臥室,連帶廚房都有。房間都是相通的,有的隔着一道門,比如客廳與臥室之間。有的只隔着厚重的瑩布幔,比如臥室與臥室之間。
“奔波了一天,早點休息。有什麼事直接叫我,我就在隔壁。”郎霆逸把尹南歌領進她的那間臥室,然後放下布幔,去了他的那一間。
尹南歌走到牀邊,又回頭看了看將兩個房間隔離開的布幔,有點發呆。
站立了會,她掀開印着美麗圖騰的被褥,尚了牀,又伸手滅掉了牀頭的燈。
她躺在牀上,睜着的眼睛在幽暗中亮着點點光。
轉眸,她的視線對着那已經放下來的布幔。
布幔很厚重,但還是能透出那邊的些許光亮,讓她知道,他還沒睡。
他現在在幹什麼呢?
那麼熱愛工作的他,此時是不是在處理公務,就像曾經的深夜一樣?……還是,和她一樣,也在看着布幔發呆呢?……
想到這,忽然一陣慌亂的心跳。尹南歌逼着自己轉過身,不再看那邊,還用被子矇住了頭。
大概過了幾分鐘,她聽到隱隱的輕輕的一聲,“吧嗒”。
好像是關燈的聲音。
她終於伸出了頭,也轉過了身,看到布幔那邊果然沒有了燈光,和她這邊一樣的幽暗。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薄的光亮。
夜深人靜。
本來應該睏倦至極,可意識在黑暗裡越來越清晰。在大起大落的一天後,此時的安靜也終於給了大腦沉思的時間。
只是,明明是溫暖的房間,忽地捲來一股冷意,讓她不由地抱緊了身體,蜷縮在被子裡。
其實她是怕冷的。在別人眼裡,剛強如男人的她,卻是怕冷的。
可是她能忍。不管怎樣的冰天雪地,給自己一句“你能扛過去”,她就真的扛過去了。
比起在飛機上,郎霆逸相擁自己而眠的溫暖,此時的感覺,真的是冰涼的。她已經開始習慣,開始依賴他的存在了嗎?……
白天的記憶隨着寂靜,越來越清晰地回放。想起他踩着軍靴神邸般出現的樣子,想起他緊緊抱住自己隱忍狂喜的樣子,想起他看她手術擔心焦慮的樣子,想起他做噩夢驚慌無助的樣子……
她還想起剛纔,自己無意中傷害了他……即使沒有擡頭看他的表情,可他停滯在自己頭上的手掌,已經告訴她,他有多難過。
她真的不想傷害他,他隱忍深藏的感情讓她心疼。她想回報,努力地想回報,也想彌補自己帶去的傷害……
閉着的眼睛,倏地睜開了。
也許,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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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霆逸本來要在電腦上處理一些公務。他離開公司太久了,郎霆烈也不在國內,很多事情都暫時交給副總,或是由他在遠程指揮。
可他一直不在狀態,一份計劃書看了十分鐘,還是停留在第一頁。自從決定要追求尹南歌開始,他對工作的熱情已經全部變成了對她的熱情,怎麼都安不下心了。
更何況是今天。以爲她死,又見到她生,加上此時此刻,她就在不遠處,就在那道布幔之後,他哪裡還有心思工作。
轉身看了看布幔,郎霆逸不由地站起身,往那邊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他在幹什麼,他想幹什麼!
握了握拳,又對自己無奈苦澀地笑了笑,郎霆逸脫下衣服,赤luo着上身上牀,也關掉了牀頭的燈。
她睡着了嗎?……
布幔那邊已經是一片黑暗,透不過一點光亮,郎霆逸知道她已經關燈上牀了。
今晚對他來說,註定是個無眠夜了。有欣喜,有激動,也有無法否認的難過和嫉妒。被這麼的情緒教纏着,他怎能入睡。
雙手枕在頭下,郎霆逸睜開的眼睛就那麼灼灼地盯着那道布幔,彷彿就能透過布幔看到她一樣。
看到他的尹南歌,安好地睡在舒適的牀榻上,清淺均勻地呼吸着,也許正在好夢中……
希望她的夢中,會有自己……
一直看着,視線在黑暗中越來越清晰,可爲什麼意識模糊起來,模糊到竟然出現幻覺,他竟然看到布幔被撩開,看到尹南歌從那天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了他的牀邊……
房間裡並不是完全黑暗的,有微弱的光線,足以讓他們看到彼此的光線。
在尹南歌停下,有些無措地低着頭,然後在牀上坐下,來到他身邊時,郎霆逸忽然驚覺這不是幻覺,她是真的走過來了!
“南歌……”郎霆逸驚愕地坐了起來,看着自己身邊的她,不知道她的用意。
尹南歌沒有說話,只是開始一顆顆解開身上睡衣的鈕釦。
“南歌!”終於看出她的用意,郎霆逸一把拉過她的手,有些擔心和不安,“你怎麼了?”
在飛機上時她還是抗拒的,可爲什麼現在又主動來到他身邊,想要和他……
這不正常!
“我……”尹南歌更低地垂下頭,小聲地說,“這是我自願的……我想讓你知道……”
她有點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表達,又怕說錯了話讓他更加難過。
這是她好不容易纔下的決心,纔想出來的可以彌補和回報的辦法。他愛她,可她現在能全部付出的,只有這具身體。
那個人,她不該去愛。可就像他不該愛郎霆烈一樣,有些感情付出了,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收回的。她也很迷茫。
郎霆逸想要她。在飛機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強烈地表達了。如果這能讓他開心,讓他滿足,她願意去做。至少她並不討厭他,甚至還戀着他的溫度。
有三秒的沉默和寂靜。然後她被按在了牀上,也被他攬在了懷裡……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想到這,想到隨即發生的事,尹南歌的心裡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也就不再慌亂和無措了。也許多一點的身體教纏,會讓她不再迷茫,只想着沿着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她輕輕閉上眼睛,等待他即將席捲而來的氣息……
“睡吧。”
沒有親吻,沒有撫摸,甚至連她解開的鈕釦都被他一一重新扣上。
郎霆逸只是抱着她,對她說一句,“睡吧。”
尹南歌在疑惑和詫異中睜開了眼睛,看着他。
“南歌,我是貪心的人。”郎霆逸一隻手抱着她,一隻手撩起她的一縷發,在指尖纏繞着,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迴響,“我要的不只是你的人,更是你的心。我不要你爲了彌補或是回報的付出。我想要的,從來都是身心一體的滿足和快樂,不管是我,還是你。”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