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歡之約,情陷狂野首席
如此熟悉,是肖邦的《天堂的階梯》。
本是舒緩悠揚柔和的旋律,卻被彈奏者演繹得那麼悲傷,那麼綿長,彷彿是從天堂一下墜入地獄的絕望。
郎霆烈聽着,不由往那個方向走去。琴音是從游泳池後方的琴房裡傳過來的。聽說,那是陸懷秋懷孕剛搬進費家時,費楚雄特地爲她建造的。現在卻早已荒廢多年了,如同那份被人捨棄的情感一樣,丟置一旁。陸懷秋身體不好,這時候肯定早睡了,又會是誰在彈奏?
迎面走來一個巡邏的保鏢。
“狼頭。”
“那邊是誰在琴房裡?”郎霆烈略微擡頭示意。
“是三小姐。”
“就她自己?”
“是的。她不讓我跟着,所以。。。。”
“沒事,我在這邊,你去忙吧。”
聽着那樣的琴聲,有什麼拂過心頭,凝了眉,郎霆烈繼續往琴房走去。
看得出費楚雄當年也是花了心思討陸懷秋歡喜的,琴房設計得很獨特,大大的半圓結構,像是一個巨大的蒙古包。琴房的外圍一半是水泥結構,另一半卻是玻璃的,透出琴房裡面的光景。
有琴聲,卻沒有亮光。裡面黑着燈,什麼都看不見。只有玻璃牆上反射出庭院的燈光,星星點點,組成不規則的形狀,更是阻礙了探到裡面的視線。
琴音沒有間斷過,而且越來越激昂,幾乎換了曲風,高亢而憤怒。能彈奏至此,可見她的功底不是一般兩般。陸懷秋在跟費楚雄之前也是非常有實力的歌手,能作詞作曲,想必費芷柔是遺傳了她媽媽的基因,對音樂有天賦。
走到琴房門口,郎霆烈頓了頓,還是伸出手推開了門。
這裡確實很久沒人來了,也沒人打理,門縫大概有了鏽漬,輕輕一推還是發出了吱呀的聲音,即使在高亢的琴聲裡也聽來特別刺耳。
一道昏暗的光影透進琴房,很快又被關在了門外。
“別開燈!”
在郎霆烈藉着玻璃牆外被照射進來的幾縷光線準備打開琴房的燈時,琴聲停住了,費芷柔的聲音急促地傳過來,夾雜着些許顫抖。
郎霆烈收回了手,往她的方向走去。即使光線很暗,那架象牙白的鋼琴依舊清晰可見。而坐在鋼琴前穿着白色衣裳的人也像是被鍍上了月光色,泛着熒光似的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是郎組長?”
她極快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極快地低下了頭,並未真正看清來人,只從他的身形和衣着大概辨別出來。
“是我。”郎霆烈聽出她聲音裡的無力和嘶啞。是哭太久的緣故吧……
“三小姐,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即使看不到她的臉,郎霆烈也猜到她的眼睛肯定腫了,所以纔不敢擡頭看他。
“我不困,就想在這裡坐一會。”與往常相比,她此時的聲音聽上去那麼柔弱,像去掉堅硬的外殼一般,軟得讓人疼惜又着迷,“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他揚起嘴角,即使她不看自己,也想讓她感受到自己的溫情,“琴聲很好聽。”
她不說話,也不再彈奏,只是低着頭靜靜地坐着。沒讓他留,也沒讓他走。
“三小姐,你母親的身體不用太擔心,這樣的病我以前聽說過,只要康復一點,成功完成移植手術就會好起來的。”
郎霆烈不想她爲許承鈺傷心,又不能明說,只能借陸懷秋來分散她的注意力,也想讓她放寬心。
費芷柔微微顫了一下,想擡頭看他,可想着自己那雙紅腫的眼睛,還有那紅腫的臉頰,終是沒有動。
“謝謝郎組長的關心,”她抿了抿脣,努力讓自己擠出一抹微笑,“我相信媽媽會好起來的。”
雖然只是一句簡單的話,但她已經感受到了他的真誠。
雖然她擔心的、難過的,不僅僅是陸懷秋的身體,可這樣一句問候,在冰冷絕望的夜,讓她終於有了一絲溫暖和依靠。
而他,不是家人,不是朋友,只是一個保鏢……
她吸了一口氣,想要忍住忽然涌上的哽咽,儘量平靜地說:“我聽他們說你的傷口發炎了,現在好點沒?……對不起,這幾天一直在照顧媽媽,也沒去看你。”
“沒事,是他們大驚小怪了。”郎霆烈不在意地聳聳肩。
“那晚的事情,謝謝你。”這一次,她終於回頭看他。只是動作依然很快,他只來得及看到她嘴邊的微笑。
“三小姐客氣了,這是我份內的事。”郎霆烈也微笑着,卻有點酸澀。他想要的,從來不是她的感謝。
說到這,他倒是想起了今天碰見的那個人。雖然僱主的事他不應該干涉,可與她相關的,他都要知道!
“今天我看到翟鎬來過,他來找麻煩嗎?”
“咚!”
一直停留在琴鍵上的手指忽然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郎霆烈莫名地覺得不安,連眉頭都輕蹙了一下。
“沒有,”她傳來的聲音很平靜,“他來道歉,那晚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郎組長不用擔心。”
知道郎霆烈是個真性情的男人,費芷柔不想讓他因爲自己無辜受牽連,只能讓他遠離翟鎬,遠離與翟鎬有關的任何事情。
她更不會對他提起自己已經被費楚雄訂下的婚事。
爲了陸懷秋,這件事在費家是暫時保密的。而且,他不過是個外人,一個只能保護她生命安全卻不能給予她人生安全的外人,等抓到壞人,任務結束,他就離開了。她是福是禍,是幸還是不行,又與他何干。
翟鎬來道歉?郎霆烈實在不覺得他會是那種主動認錯的人。不管怎樣,對費芷柔的保護不能放鬆,不能再讓那小子使壞!
“那就好。”郎霆烈點頭,看似相信了費芷柔的話,“三小姐,若沒什麼事我就不打擾你了。彈一會就早點回去休息,養好自己的身體才能更好地照顧你媽媽。”
他待得時間夠長了。就算再留戀與她一起的時光,他也懂得分寸。更何況她一直側着臉,有意迴避他的視線,他又何嘗不知道她想自己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只是他實在不忍她獨自悲傷,纔會執意打擾。
她沒說話。他以爲這已是她的回答,轉過身準備離開。
“郎組長……”
她忽然低低地喚住他。
他迅速轉回身,看着她,眼底是濃濃的期許,“我在。”
“能在這陪我一會嗎?”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是她的聲音嗎?竟然讓郎霆烈留下來陪自己!因爲什麼,因爲他讓自己心安,讓自己溫暖嗎?……
“好。”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在她身邊坐下,帶着麝香的氣息不由分說地霸道地席捲了她周圍的空氣,一呼一吸都是滿滿的他的味道。
她有點尷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畢竟留他下來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三小姐剛剛談的是什麼曲子?”
知道她有些侷促,郎霆烈忍住輕笑,岔開了話題。
“……《天堂的階梯》,肖邦的。”
她忽然紅了臉,連自己都覺得耳根發燙。這樣的靠近,讓她想起萬豪酒店的那晚。他們那樣親密,脣舌教纏……
雖然只是一齣戲,雖然這段時間他們依然只是僱主和保鏢的冷漠關係,但那份感覺她沒忘記,只需要一點點火苗,就能竄起火焰的旖旎感覺,是她人生的初體驗。
“天堂的階梯?很好聽的名字,跟琴聲一樣好聽。”明明是自己熟悉的曲子,爲了找個不讓她難堪的話題,他倒是甘願當迴音樂盲了,也假裝沒有聽出她彈奏時明明是悲憤絕望的心情。
她低頭不語,只是從側面可以看到她眼角有撲閃撲閃的星光。還有微微被貝齒咬住的,飽滿的脣。因爲被她咬過,所以在恰好照來的光影下泛着令人遐想的水澤……
僅是一眼,他便情不自禁回味起那個食髓知味的吻。在這些夜裡癡纏他夢境的吻。多麼想再次品嚐她的香甜,而且再不放過……
“三小姐,覺得什麼是天堂?”知道自己有些心猿意馬了,郎霆烈匆忙找些話題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可他並不是話多的人,受了部隊多年影響的他更不知道如何搭訕女孩子,尤其是自己喜歡的女孩。這時候他想起莫修的本事來,若是莫修在,自然能說出許多引女人興趣又能逗她們開心的話題,不會像他這般顯得乏味。
天堂?
費芷柔微微一愣,垂下的眼眸裡褪去迷濛,重新布上了憂傷。她的生活只有地獄,沒有天堂……
“我不知道,”她微微搖頭,“郎組長呢?你覺得什麼是天堂?”
她曾經以爲許承鈺就是自己的天堂,以爲自己終能踏上通往天堂的階梯上。可現在,階梯塌了,天堂不再屬於她……她忽然想知道別人心裡的天堂是什麼樣子的,是否像她一樣一直遙望着不可及的虛幻。
剛纔,郎霆烈便警覺到自己不該這樣去問。她剛剛還在傷心,自己又豈能去問她什麼是天堂。不過,錯有錯招,也許他可以藉此去寬慰她那顆受傷的心。
“我覺得天堂就是希望。它不應該太遠,它或許有時就在身邊。”他意有所指,雖然知道她此時不懂他暗示的是什麼,“心中沒有希望就是放棄了自己的天堂。所以無論在什麼時候,哪怕掉進了深淵,也不要害怕,有信念,通往天堂的階梯就會出現。”
她的身體猛地一震。
只要有信念有希望,就會有天堂嗎?哪怕像她這樣被逼入絕境,也還有希望嗎?……有的,媽媽,還有妹妹不就是她的希望嗎!只要她們安好,她終能有擺脫噩夢的一天!
“謝謝郎組長。”她淺笑着回頭看他,“你說的天堂,很美。”
這一笑,終不再勉強。
這一眼,有太多感謝。
這一笑一眼,悽楚未消,但柔情已起,無需明豔已是最媚的神態,看得郎霆烈竟癡了眼。
“不用謝,個人感觸而已。”見她眉眼放開,似乎想開了許多,郎霆烈也放心不少,因爲癡迷連聲音都沙啞了幾分,“若三小姐方便,能否再彈奏一次?”
想聽她的琴聲,更想與她再多相處一會,郎霆烈厚着臉皮提要求。
“好。”
費芷柔沒有拒絕,手指一落,已經行雲流水般在琴鍵上跳動,舞一曲最動人的天堂之路。而這一次,琴聲不再悲慟,不再激昂,不再像奔騰的海水讓人不安。雖然還有猶豫,有迷茫,有憂傷,但它漸漸平息的腳步像山澗的溪流,清澈婉轉,也終會找到自己的歸宿。
【許承鈺,這首曲子本想在你的生日會上彈奏給你聽,可終究成了送不出的禮物。而今天再彈起,是我對你的告別,告別自己的單戀和幻想。希望你能爲萱萱建造一座美麗的天堂,那樣,便是我的天堂。】
琴房外,一道黑影閃過,陰騖的眸子盯着琴房裡看不真切的兩道身影。站立了會,又聆聽了會,在郎霆烈站起身的時候,咻地離開了,彷彿從來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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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個杯子狠狠地甩了出去,撞在牆角,碎了一地。
翟鎬站在原地,眼底閃過一抹懼色,但還是保持着一貫慵懶的表情。
“我是怎麼跟你說的,要你遠離費家的人!不聽就罷了,還要和費楚雄結親家?”翟宗耀一巴掌擺在桌子上,震得連站在一邊的翟夫人都顫了顫,“我告訴你,想都別想!這門婚事我堅決不同意!”
“我知道你不喜歡費楚雄,但他的三女兒很好,以後嫁進我們翟家的是費芷柔,又不是費楚雄,爲什麼不能同意。”翟鎬站在原地,雙手斜插在褲帶裡,似乎不畏懼父親的怒氣。
“你看看,你看看!”翟宗耀看着自己的妻子,指着翟鎬,大聲道,“滿口狡辯!都是被你給慣的!”
他又轉過頭,對翟鎬說,“他女兒嫁進來,跟他嫁進來有什麼區別!那隻老狐狸自己沒本事經營好家業,總是在女兒的婚事上打鬼主意。這些年業界的傳聞還少嗎?他的大女兒,他的二女兒,哪門婚事是順順利利的,到頭來不就是給他費楚雄積累財富嗎!我沒那麼傻,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那麼傻!”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結婚,讓我安定下來嗎?我現在真決定結婚了,你又不同意,到底要我怎樣。”翟鎬重重地嘆了口氣,很無奈的樣子,坐在沙發上,“好吧,那我就不結婚了。這輩子除了費芷柔,我誰也不娶。”
“逆子!逆子!你怎麼就不能像你大哥一樣讓我省點心!”翟宗耀氣得渾身發抖。
“反正我就這樣了,也沒打算有多大出息。”翟鎬最討厭父親拿他們兄弟倆做比較,“你要是同意,我就早點讓你抱孫子。要是不同意,你就只能等着大哥讓您二老升級吧!”
“你!……”翟宗耀更是氣得臉都白了。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翟釗結婚有兩年多了,可就是遲遲不見有喜訊。兩口子都去做了檢查,才發現翟釗的身體有問題,京子數量過少,很難讓女方懷孕。當然,這只是翟家人才知道的秘密。翟釗夫妻倆也在努力,打算做試管嬰兒,但一次兩次很難成功,翟宗耀夫婦想抱孫子的希望也只能一拖再拖。
“行了,少說兩句,想氣死你爸啊!”翟夫人走到翟鎬身邊,在兒子的胳膊上輕輕地揪了一下,壓低聲音提醒他別再激怒翟宗耀。
“媽,幫我說說好話唄,費芷柔你又不是沒見過,你自己也說女孩挺好的。”翟鎬藉此拉拉母親的衣袖,帶點撒嬌的低聲懇求。要說服太上皇也只有請老佛爺出馬,這是他們家的潛規則。
翟夫人瞪了兒子一眼,然後走回丈夫身邊,輕言細語地說,“我知道費楚雄不是什麼善類,但他那個三女兒還是不錯的。上次在酒店週年慶上見過一面,她和她那個二姐截然不同。也許我們可以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一個小老婆生的女兒再不同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翟家的兒子就只能配那種身份嗎?”面對妻子的輕言細語,翟宗耀發不起火,但還是瞪着濃眉,一肚子氣惱。
題外話:
零時零分。雖然設置的是存稿箱,但這時的我還沒睡,還戴着眼鏡,蹲在椅子上,守着一臺電腦。有時還在碼字,有時在看數據。這幾天的風很大,無論是清晨還是深夜,總能聽見屋外樹葉沙沙起舞的聲音,一陣蓋過一陣。聽着風聲,看着樹搖,我總會想起我的保鏢,我的阿烈。一個像風一樣,時而溫柔時而凜冽,會纏繞指尖也會貫穿胸膛的男子。你呢,會想他嗎?如果想他,記得跟他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