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我膩了 不想再跟你玩遊戲了
“小柔,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終於無可奈何,低聲問她,竟帶着小心翼翼和懇求,“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告訴我,我會幫你解決!”
“沒有,什麼都沒發生。”
費芷柔覺得自己生生被撕成了兩半。一個她,在哀聲哭泣,無能爲力。一個她,卻被逼着裝成無情狠毒的女人,傷害着自己深愛的男人。逃避不是辦法,她只能傷害,傷害着他直到他離開……
“我只是膩了,不想再跟你玩遊戲了。”
遊戲?她說她在跟他玩遊戲?……她還說她膩了?……
高大的身軀猛地顫了一下。
郎霆烈睜大眼睛看着費芷柔,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看清楚這是不是她,亦或是自己在做一場噩夢……
不會的!這絕不會是她真實的想法!就像她曾經故意裝成les去騙翟鎬一樣,她肯定也是故意這麼說的。也許他離開的七天讓她沒有安全感,也許他從未給過她承諾讓她氣惱,所以故意這麼說來氣他,一定是這樣!
這樣想着,郎霆烈終於從錯愕中回過神來。他不禁責怪自己,應該做得再細心一點,怎能讓自己深愛的女人如此忐忑不安。
“小柔,我不是在跟你玩遊戲。”似乎不在意她剛纔說的什麼,他的聲線低沉性感,依然是溫柔的,一字一句,想要刻進她的心裡,“小柔,我對你是認真的,我愛你!”
他,愛她……他愛她!
他對她有情意,她知道,可是沒想到他竟然親口說愛她!
費芷柔怔怔地看着他,因爲愛與被愛,因爲相愛,狂喜侵襲了大腦,讓她無法思考,只想看着他,只想聽他說。
她震驚的眼神在郎霆烈看來是種鼓勵。
他的心跳有些加快,像是青蔥的少年,在向自己心儀的少女表白。
“也許你不相信,其實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郎霆烈揚起嘴角,覺得自己很傻卻又很幸福,“因爲我們的相遇不是在費家,不是在今年,而是在八年前,在z市,在一條巷子裡。小柔,你還記得嗎?”
他記得!他記得八年前的事,記得八年前的她!他還記得!
費芷柔垂下眼眸,怕被他發現她的激動。她的心跳得好快,因爲喜悅,也因爲驚慌和壓抑。她在拼命剋制,剋制着內心的吶喊,剋制着自己不顧一切想要撲進他懷裡,大聲告訴他,她記得、她愛他的衝動……
“八年前我們見過面嗎?我是去過z市,不過那時候太小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費芷柔淡淡地說,聲音裡卻夾雜着一絲顫抖。因爲她拼命咬緊了牙根,幾乎都快咬碎了。
不記得了?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郎霆烈的眼裡閃過一抹難掩的失望。
可他還是笑着,按壓下那抹鬱結的思緒,將費芷柔輕輕攬進懷裡,手掌在她絲滑的長髮上撫摸,溫熱的脣在她耳邊呢喃,“不記得沒關係,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愛的、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我不怕你笑我傻,從部隊回來後,我找過你,雖然不知道你到底長什麼樣,我也努力尋找過。而這些年也我一直在等你,等一個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遇到的人……其實你不知道,在費家之前,我們已經在r市遇到過。一次是在梅斯最後一場演唱會的晚上,在劇場附近的小巷裡。我擔心一個單身女人在那裡不安全,你卻把我當成醉鬼,狠狠地踢了我。”
說到這,郎霆烈不由地輕笑了一下,手指溺地纏起她的髮絲。
“第二次,是在大街上。一個歹徒搶了一個大媽的包,你騎着自行車追趕,到後來,不僅踢飛了歹徒的刀,還用對付我的那招又狠狠地對付了歹徒。你的英勇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而第三次,在費家遇到你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歡喜。我終於找到你了,而且能待在你身邊!可是這種身份也讓我被束縛着,明明愛着你,明明那麼想靠近你,卻又不能愛,不能靠近。這不僅僅是職業準則,也是爲了任務的順利完成,爲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對付佘虎這種人,我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分心。直到那晚,你走進我的房間。”
郎霆烈鬆開她,重新看着她過於震驚而有些呆愣的眼睛,鄭重地說,“那樣的開始並不是我想要的,但既然已經開始了,我就不會停止。只是,要原諒我,這些話到今天我纔來說。因爲現在的我,終於不再是費家的保鏢,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和你在一起。小柔,其實緣分是很奇妙的東西,而屬於我們的緣分一直都在那。等着相遇,等着重逢,等着相愛……”
說到這,郎霆烈頓了頓。壓在心頭多年的秘密和心事,今天終於一泄而空,再冷靜的人也會有點情難自禁。
他呼吸了一口,再慢慢開口,真誠甚至是虔誠地問道,“小柔,你愛我嗎?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冰火兩重天,說的就是她嗎?
……原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緣分是很奇妙,兜兜轉轉了八年,他們竟然還能在異鄉重逢,一次又一次……只是這緣分,有緣卻無份,兜兜轉轉的結局,不過是愛了一場,過了一站,卻無法到終點……
他竟愛她那麼深,那麼久……此刻的費芷柔,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卻也是最悲哀的女人……
這段情,她辜負的不僅是自己,更是他。揮劍斬斷,原來一段還未開始的愛,也會如此痛徹心扉……在她還未揮劍時,心裡的自己已經死了好幾百遍……
房間裡光線陰暗,但郎霆烈依然將她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今天,她黑眸裡轉過的情緒太多,閃過的光芒太快,就算敏銳如他,也無法捕捉。
欣喜,震驚,痛苦,悲哀……
她在想什麼,到底在想什麼!
郎霆烈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什麼,又遲遲未聽到她的回答,漸漸蹙緊了眉頭,握着她肩膀的手也不由收緊了力道,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些,最好能一眼看到她的心底裡去。
“愛你?”她忽然開口了,冷笑着,滿眼鄙夷,“你不過是個保鏢,憑什麼配得上我,我只是跟你玩玩,不明白嗎?我都說我膩了,不想再跟你玩遊戲了,你聽不懂嗎?別再來煩我了!”
說完,費芷柔一跺腳,狠狠地推開他的手,轉身要離開。
“你說什麼!”郎霆烈一把抓住她,把她細瘦的身軀抵在牆上,瞬間猩紅的眸子像是要吃了一般地盯着她,低吼着,“你再說一次!”
他抓得很用勁,她的胳膊彷彿要被他扯斷了一樣。他推得也很兇猛,她的脊背撞在牆壁上生生作疼。
他從來沒有這麼粗暴地對待過她,這個樣子的他,讓她害怕,更讓她心疼……她傷了他……
有哪個人能忍受自己在深情告白後受到這樣的羞辱,更何況,是他!
她知道他的情緒在失控,他的情感也在顛簸。她知道自己若再不收手,他便會恨她!而他的恨,一如他的愛一般,洶涌澎湃……
可她沒有選擇了。爲了媽媽和妹妹,爲了他,要恨就恨吧,至少他能平安無事……
“別說一次,就是說一千次、一萬次,我還是那句話。”費芷柔瞪着眼睛看他,“我已經膩煩你了,不想再跟你繼續什麼僱主與保鏢的遊戲了。這樣告訴你吧,我討厭過平淡無奇的生活,喜歡給生活找刺激。剛好你們wolf來了,剛好我又看中了你。郎霆烈,我和你之間,從頭到尾都是在玩遊戲。我先是用各種手段吸引你的注意,然後再走進你的房間。我倒要看看鼎鼎大名的wolf保鏢是否真的抵得住,守得住原則。其實這種遊戲我也不是第一次玩了,只是對象不一樣而已。而事實證明,你和別的男人也沒什麼兩樣,還不是一樣被我降服了……”
“不可能!你在騙我!”郎霆烈吼叫着打斷她的話,臉色鐵青。他在努力排擠掉她說的那些話,努力讓自己拒絕相信她此刻說的話。她在騙他,一定是在騙他!因爲……
“那晚明明是你第一次!”
“哈哈哈……”費芷柔忽然笑起來,笑得輕浮又張狂,“郎組長,你在部隊呆傻了還是女人玩少了?你以爲第一次不能裝嗎,以爲那種東西不能做嗎?別忘了有一種手術,叫修補!”
轟!
心裡有什麼東西被炸得粉碎,郎霆烈鬆開她,微微搖着頭,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挺拔的身軀顫慄着不由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竟然是蒼白的。
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她不僅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她的遊戲,竟然還說她的第一次也是假的……所以,不管是她最開始的淡漠,還是她後來的溫柔,甚至是情不自禁,都是她裝出來的遊戲嗎?……而他這個愣頭青,竟一心掉在她溫柔的陷阱裡,全然不知嗎?……然後等到這個時候,等到現在,被她這樣無情地羞辱和嘲笑!……費芷柔!
憤怒的海水在胸腔裡翻滾,那是前所未有的浪潮,打得他撕心裂肺地疼痛。他不想去相信她說的,可她鄙夷的眼神,冷漠的脣角,還有那些無恥又狠毒的話語,充斥着他整個世界,無法逃避,無力反抗……
拳頭越攥越緊,骨節的咯吱聲在寂靜的空間裡異常清晰,無言地訴說着一個男人極致的憤怒和滅頂的哀傷……
聽着那聲音,費芷柔咬住了脣。她不是害怕,是心疼,她不要看到他如此隱忍痛苦的樣子……她甚至希望,希望他一拳揮來,把他所有的屈辱和疼痛砸在她身上,只要他能早點不痛,早點解脫……
許久,他的聲音終於響起,沙啞得像是幾夜未眠。
“爲什麼是我?如果你想和保鏢玩遊戲,爲什麼要選我?”
他真傻。事到如今,還在卑微地奢望她的一句話。在那晚,她說過,他是不一樣的……只要她心裡有他,不管有多少,不管是否乾淨,對他來說便是拯救,便是希望。
“我說過,你是不一樣的。”費芷柔輕佻地笑了一下,“你和我遇到過的其他男人不一樣。我喜歡新鮮。”
“不一樣”,原來她的“不一樣”是這個意思!不一樣的類型,不一樣的男人,而不是感情的不一樣!也許許承鈺也是她的玩物,所以她纔會毫不留戀地讓給了費若萱!
到如今,他倒寧可她只是把他當做替身,來填補許承鈺的替身,那麼至少能夠說明,她的感情還有幾分是真摯的,而不是如此的放浪形骸!當然,他不會再去問這個問題,不會傻傻地讓她覺得自己還會再卑微地愛下去!
咬着牙根,他沙啞的聲音忽然響亮了幾分,也漸漸冰冷,微眯起眼睛,“費芷柔,如果你喜歡這樣玩遊戲,爲什麼不繼續玩下去,看着一個男人這樣愛你,這樣被你玩弄,你不是應該覺得很過癮,很有趣嗎?或者說,這個時候遊戲纔算剛剛開始,不是嗎?”
他聲音的冰冷,讓費芷柔無法抑制地顫了顫。
他開始相信了,對嗎?……被她這樣殘忍地奚落、羞辱,哪個男人能承受得了……她快要做到了,將他“趕出”自己悲慘的世界,只差這最後的一小步了……
她渾身冰涼,人明明站立着,卻感覺在失去意識……
“實話告訴你吧,我快要結婚了,是時候收手了。我也奉勸你一句,不要不識好歹地來打擾我的生活。因爲我要嫁的人是翟家二少爺,是你這個小保鏢惹不起的人!”
大腦一片空白,嘴脣卻不斷動着,吐出連她自己都覺得噁心卻又不得不繼續說下去的話。
“我和翟鎬的婚訊馬上就要發佈了,我不想在這時候節外生枝。其實我也不想對你這麼殘忍無情,畢竟你配合得很好,這段時間我玩得很開心。我想讓你知難而退,我們也能好聚好散,可你偏偏沒有自知之明,都已經離開費家了,還要來糾纏。難道你沒發現,爲了躲開你,我連房間都換了嗎?……哦,對,這段時間你不在,可能不知道。不過,要是知道你們這麼快就離開,我也不用那麼麻煩換房間了。郎組長,別拿這種眼神看我,也別說什麼愛不愛的,其實這場遊戲你並沒虧什麼,我們都很快樂,不是嗎?我們各取所需,相信你不會傻得對別人說什麼,毀了自己的名譽,對吧。”
什麼?!她要結婚了?!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他一點都不知道!她不是討厭翟鎬嗎,爲什麼還要嫁給他!……
對,他怎麼忘了,怎麼又犯傻了,這是她的遊戲!也許她根本就不討厭翟鎬,甚至是想要嫁進翟家的。也許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給翟鎬,所以想在婚前再放肆地遊戲一次!在她眼裡,那種人才能配得上她。也對,把人生當兒戲,把感情當玩具,他們倆真是再匹配不過的人!枉他曾經還以爲是翟鎬想欺負她,等着找機會好好收拾他。如今想來,他們倆,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玩耍着,還要再多捎上幾個無辜的人。
可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十個翟鎬都比不過的身份,十個翟鎬也不敢來惹的身份。只是,這個身份,她不會有機會知道了。
郎霆烈,從這一刻起,收起你蠢笨的自以爲是、自作多情,收起你對這個女人愚昧盲目的愛戀。自始至終,都是你信錯了人,愛錯了人!她根本只是一個貪慕虛榮又狠毒無情的頑劣大小姐,是你給自己營造了一個錯誤的夢,虛幻了她的美好。這種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愛戀!而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放棄自己的準則。你說不想看着自己的弟兄淪爲別人的玩物,可到頭來,你卻先失守了,所以纔會如此落魄,如此不堪……記住吧,郎霆烈,這是對你最好的教訓和懲罰!……
什麼都沒說,郎霆烈的拳頭握了又握,緊了又緊,燃着火光的眼眸彷彿最兇惡也最憤怒的狼,死死地盯着她,昔日美麗可愛的容顏如今卻是如此地可憎!
終於,這團火在越燒越烈後,燃成了灰燼,死沉一片,再無聲息……
一陣急促粗重的呼吸後,郎霆烈深吸了一口,臉上漸漸凝固的冰霜比憤怒更讓她心痛,讓她無法呼吸的心痛。
轉眸,他不再看她,收回的最後一眼也已經毫無波瀾。
邁開長腿,他剛纔微微佝僂的身軀此時又挺拔起來,轉身離開。
費芷柔咬緊了脣,低頭不去看他。她怕自己會忍不住開口留下他,怕自己會脫口而出說這一切都是謊言……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撲上去,緊緊抱住他,告訴他,她愛他,要他留在自己身邊……
那些話就在喉間滾動,身體不聽話地抖動,想要掙脫她思想的束縛,她只能死死地咬着脣,拼命地忍着……鹹腥的味道流進嘴裡,她竟然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
“費芷柔,我再問你一次,這到底是不是你的遊戲?”
在他打開門的那一剎那,他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只是傳來冰涼如水的聲音。這不是他在希翼什麼,而是想要做某種決定,一個在乎她如何回答的決定。
“是的,”費芷柔靠着牆,靠住自己已經站不住的身體,呢喃着,“……只是一個遊戲。”
若是郎霆烈還能仔細聆聽,還能用心體會,他大概能聽出她此時的無奈和軟弱。可他已經心如死灰,努力封閉的情感再也不想去打開。他要的,只是她的一個答案,一個可以讓他堅定的答案。
“咚。”
門重重地關上。那抹身影,帶着那抹氣息,終於從這個房間消失。
也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聽到他遠去的腳步聲,她終於敢擡起頭,終於敢往他離開的方向看去,呆呆的,卻沒能來得及看到他最後的身影。
一顆,兩顆……
眼淚無聲無息地涌出來,連成串,流成河,奔騰不息……
她終於堅持不住,順着牆,滑落下去,捂着胸口失聲痛哭。
他走了,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沒有人能那樣溫暖地抱她,那樣溫柔地喚她,再也沒有人能給她醉人的呵護,全心的愛戀,而這一切是她親手摧毀的,是她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還有比這更痛的嗎,還有嗎?……
夢醒了。
夢醒後是錐心刺骨的痛,是痛不欲生的苦!
這段時光是她最美的回憶,也是她最痛苦的懲罰。因爲她會記得有個男人曾那樣愛過她,也會記得那個男人曾被自己那樣傷害過……
【阿烈……對不起……原來深愛一個人,有時候真的只能說聲對不起,雖然那麼愛你……】
“啊!——”
一聲淒厲的哭喊,費芷柔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