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峰快步走到到自己的新房,就看那些丫鬟、婆子都睡在了門外,老李知道這次真是過分了,趕忙推門進了新房。
進屋一瞧,桌子上的幾支大紅蠟燭都已經燃盡,桌子上還放着挑蓋頭的木杆,喝交杯酒用的酒杯。這些東西讓李明峰心中的愧疚之情更加沉重了。
李明峰放眼一望,發現新娘已經躺在牀上睡着了,大紅的喜服和蓋頭都被林婉兒自己給揭下來了,放在牀頭。
李明峰躡手躡腳的走到牀邊,看到林婉兒正在熟睡。睡夢中的表情也是包含着怒氣。
李明峰心中暗道:“我還是先躲躲吧,恩,鐵礦廠和軍工廠、紡織廠都修建起來了,我也有幾個月沒去視察了,今天應該帶人去看看!”
老李是自己給自己找理由,實際上他是有些怕了。
林婉兒可不是那種對男人百依百順的柔弱女子,她在家的時候就是自主性很強的女性,類似於紅樓夢中的鳳姐。老李看到她自己將蓋頭揭了,獨自睡下,就知道婉兒肯定是非常非常的不高興的,所以老李還是決定暫避風頭。
老李還有一張王牌,那就是林德海,林婉兒最怕的就是他那個老爹,而林德海又最怕李明峰這個頂頭上司,所以老李決定用找林德海出面替自己分擔分擔壓力。林德海只需好好的給林婉兒講講三從四德,五講四美,老李接下去的日子恐怕也會好過很多。
打定注意,李明峰轉身就準備先出府去暫避一番。
“夫君,你怎麼剛進來就準備走啊!”李明峰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林婉兒的聲音傳來。
“哦,那個,呵呵,我怕打攪你睡覺,所以想先出去,等你醒了再過來!”林婉兒既然已經醒了,李明峰也不好再出去了,只能是硬着頭皮,作出一張笑臉。
“沒想到總督大人竟然這麼體貼人。”林婉兒雖然很漂亮,但是她現在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李明峰是毛骨悚然。
林婉兒從牀上半坐了起來,望着李明峰緩緩的道:“我知道現在已經入秋了,天氣逐漸轉冷了,但是總督老爺沒有必要親自去替一個丫鬟暖牀吧?您這體貼人也體貼的有點過分了吧?”
“啊!”李明峰聞言,老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林婉兒畢竟也是知府的女兒,她嫁到總督府來還帶着兩個貼身丫鬟,昨天到了深夜李明峰都沒有回來。林婉兒派自己的貼身丫鬟出去探聽,得知前宅的宴席都散了兩個時辰了,但是李明峰卻還沒回來。
林婉兒心急之下,又派丫鬟出去找,最後才探聽出一點消息——總督大人進了某個丫鬟的房間已經兩個時辰了,現在都沒有出來。
林婉兒聞言,如同被當頭澆上了一整桶涼水,新婚的喜悅完全消散的一乾二淨,只剩下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她本想出去大鬧一番,但是後來又想起了出嫁前母親對她的教導,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決定暫時將這口氣忍下,獨自先睡。
“那個,婉兒,那個…那個是我不對,我…那個…”李明峰實在是不知如何解釋,只能支支吾吾。
“你現在了不起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逃命的小子了,也不再是那個在朝廷死囚牢裡等人送飯的李明峰了,你現在是當朝一品的直隸總督了。”林婉兒說着說着,逐漸的流下了清淚,“我林婉兒算什麼,就是我爹,見到您也得叫一聲總督大人,我知道,我嫁給你算是我們林家高攀了。”
李明峰最看不得女人哭,頓時手足無措的解釋道:“婉兒,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樣的人。”
林婉兒繼續哭訴道:“你要是瞧不上我,你可以不娶嗎。何必這樣羞辱我?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你讓我們林家人的臉往哪放?”
“不是這麼回事,那個…”李明峰試圖解釋,但是卻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林婉兒根本不理會李明峰的解釋,仍然哭哭啼啼的說道:“你要是喜歡那個丫鬟,你是當作通房大丫頭也好,納做小妾也罷,我都不管。但是你連新婚之夜都不到我的房中睡,以後在這個總督府,誰還拿正眼看我?”
別說李明峰是堂堂總督,在這個年代,哪怕是一個八品九品不入流的小官都有個三妻四妾,所以林婉兒倒也不敢妄想獨佔李明峰。雖然不想獨佔,但是林婉兒卻也不能容忍自己屈居人下。
清代施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正妻才擁有合法的地位,其他的小妾都是陪襯,算作半個下人。林婉兒是李明峰明媒正娶過來的,是堂堂正正的正妻,她本以爲這個家應該由她來當,她纔是女主人。但是現在一看,林婉兒開始懷疑起了自己將來的地位。
一個失寵的正妻,地位還沒有一個小妾高呢。李明峰昨夜的所作所爲,假如讓下人知道了,那些奴才都會認爲總督大人非常討厭這個夫人,那將來林婉兒的命令就很可能得不到有效執行,甚至可能連那些奴才也敢欺負他。
李明峰明白林婉兒的擔心,連忙將胸脯拍的山響,朗聲道:“誰敢跟你放肆我就砍了他!你就是總督府的女主人,這點沒什麼好說的。”
林婉兒聞言,心中略略有些定下,哭聲也降低不少。李明峰見狀,連忙說道:“昨天的事情真是個意外,你聽我解釋!”
隨後,李明峰又詳詳細細的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當然,有很多情節是李明峰也不清楚的,但是老李總是把不清楚的事情往自己有利的方向編造。
“那個,是我不對。”李明峰苦着臉道,“婉兒,這樣,你說吧,你想怎麼懲罰我都成。”
林婉兒停止了哭泣,冷聲說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妻妻。我林婉兒雖然愚笨,但是三綱五常還是懂的,妻子又怎麼敢懲罰夫君。我的總督大人,你莫不是要借這個由頭將我休了吧!”
“不敢!不敢!”李明峰連忙擺手道,“婉兒,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你看,事已至此,大錯已經鑄成,已經無法挽回了。你要想想出什麼法子能讓你解氣的,你就告訴我,只要不要我這條小命,我什麼都聽你的!一定讓你出了這口氣!”
“哼!我要是讓你將那個狐狸精趕出府去,你可聽我的?”林婉兒反問道。
“這個嗎…恩…”這個條件李明峰還真不敢答應,頓時尷尬無比。
正當李明峰窘迫非常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家丁的聲音:“老爺!容閎容老爺在前堂求見!您看,我是不是將他打發了?”
家丁以爲李明峰新婚燕爾,不會見客,所以才這麼問。但是他哪知道,李明峰正想找個藉口脫身呢,容閎的到來可給老李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李明峰聞聲,立刻激動的說道:“哎呀,是容先生啊!趕緊請他進書房談話!我馬上就到!”
李明峰故意做出尊敬的樣子,好讓林婉兒誤以爲來的是極其重要的人物。
李明峰迴答完家丁的話,就雙目帶着哀求的瞅着林婉兒。
林婉兒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她已經得知昨天的事情不是李明峰故意做的,心中的怒氣就消了一半,此刻又看到李明峰對她百依百順,也頗爲識趣的道:“你先去吧!咱們的事,晚上再說!”
李明峰一聽就知道林婉兒的氣消了大半,頓時高興的應道:“遵命,娘子大人!”
李明峰離開新房,直奔書房而去。進了房間,就看到容閎正站在大廳裡恭恭敬敬的等着李明峰呢。
兩人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後就都坐了下去。
容閎先道:“總督大人!您交代給我辦的事情我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外國的學校已經聯繫好了,安置幼童的家庭也找好了。現在所缺的不過就是銀兩罷了,銀子到位之後,計劃立刻就可以啓動!”
銀子!老李最缺的就是銀子!現在直隸的稅收、礦山都抵押出去了,但是李明峰手中能動用的銀子也不過僅僅是四五十萬兩罷了。而且這筆銀子還不能動,保定七萬大軍還得吃飯呢,就這筆銀子也僅僅夠常勝軍、城防軍支取兩個月的,李明峰膽子再大也不敢挪用軍餉。一旦引發軍人譁變,老李努力多年的基業都會毀於一旦。
容閎雖然沒張口,但是老李也知道,留學的第一筆啓動資金起碼需要二三十萬兩,這筆錢老李可是拿不出來的。
心中暗歎一聲,李明峰道:“恩,馬上入冬了,孩子畢竟太小,咱們等到過完年之後,再派他們出洋吧!”
容閎道:“好!全憑大人吩咐。”
李明峰現在手中沒有銀子,只能是拖一天是拖一天。現在老李已經有了圈錢計劃,估計短則三兩個月,長則半年,保定就能寬裕一些。
李明峰道:“容先生,我手中還有些事情需要你辦,我希望你能儘快到歐洲去,幼童的事情由我親自過問,明年春夏交際的時候,你在歐洲等着接人就成。”
容閎皺着眉頭問道:“什麼事情這麼緊急?”
李明峰嘆了口氣道:“現在保定在建的工廠有十幾家,我們有工程師,但是卻嚴重缺少技術熟練的工人。萬事不能全靠英法政府的幫忙,要是指望他們,咱們中國就永遠沒有辦法強大了。我想讓你去歐洲,以高價招聘一批技術熟練的工人來華指導生產。”
容閎凜然道:“全憑大人安排!”
送走容閎,李明峰先到小芳的房中,支支吾吾的解釋了半天,試圖贖罪。不過這個小丫頭明顯沒有真的生氣,只是一味的低聲哭泣,直到李明峰張口答應以後娶她,這小丫頭才破涕爲笑,追問老李何時履行諾言。
李明峰見狀也頭疼不已,只能說最近是不行了,還要再等等,等到林婉兒把這口惡氣消了之後,老李才能尋找機會處理這事。
小芳倒也不急,默認了李明峰的說法。這個小丫頭算盤打的也是很響,反正現在她就住在總督署,李明峰只要答應了娶她,具體定在什麼時間,恐怕到時候就不是李明峰自己可以決定的了,實在不行,這個小丫頭還可以鬧一鬧,逼着李明峰娶她。
當日晚間,李明峰總算厚着臉皮鑽回了自己的洞房,花言巧語一番,把昨天的事情揭過去了。
結婚三日之後,李明峰和林婉兒到順德(今河北邢臺)去拜會林德海。林婉兒成婚之後,保定就沒有林家人了,林德海索性就將全家都搬到了順德居住,所以兩人現在回門還是要到順德去。
李明峰的岳父岳母不可敢難爲這個女婿,林德海對李明峰可是畢恭畢敬的,所以也算翁婿關係融洽了。當然,老李是認爲很融洽,就是不知林德海是否也是這麼認爲。
按往常回門只需一天,但是老李在順德住了十幾日,每日裡總往礦山上跑,視察建設進度。順德的沙河鐵礦開採已經有數百的歷史了,儲量極大,現在這個工程是由英國人負責投資建設的,李明峰對工程的質量和進度都很滿意。粗略估計,明年夏季就能正式投產。
鐵路的勘探也已經開始了,第一期工程就是從順德到保定,李明峰跟着英國的工程人員跑了好幾天,最終對鐵路工程也表示出了極大的讚賞。
十月十五,李明峰帶着新婚妻子林婉兒返回了保定。
返回保定之後,李明峰開始了籌劃已久的土地改革。通過審計發現,常勝軍控制的直隸三個府的地盤內,有八成的土地是掌握在大地主手中,只有兩成掌握在普通百姓手中。
直隸的大地主和全國其他地方的地主完全不同,直隸因爲是最靠近北京的省份,所以直隸也是朝中有權有勢的高官最喜歡圈地的省份。
李明峰粗略的算了一下,直隸有兩成土地是掌握在太監手中的,還有兩成是掌握在朝中大員的手中,還有兩成是掌握在滿洲貴族的手中,最後的四成纔是真正的掌握在普通地主和普通百姓的手中。
要是換了別的人做這個直隸總督,肯定是鬧心的很,因爲這些地主大多是朝中有人的,即便侵吞土地了,即便犯法了,又有誰敢動他們?
但是李明峰和其他人不同,李明峰做事一貫是不留情面。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老李和那幫子人本來就沒有什麼情面可講,也就不需要留什麼情面。
返回保定之後,李明峰調動了兩萬城防軍,在保定、順德、天津三府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清查土地運動,雖然名爲清查,實際上根本就是強制沒收財產!
第一批倒下的就是那幫子太監。直隸自古就是盛產太監的地方,尤其是河間等處更是太監的故鄉。
這些太監因爲身體有缺陷,所以導致他們心理多多少少都有些變態,最主要的就是體現在太監喜歡斂財上面。
大部分太監一輩子都不能出宮致休,他們也不想出宮致休。因爲他們出宮也只是受人白眼,沒有絲毫的尊嚴可講,所以對他們來說,還不如一輩子在宮裡呢。但是這樣一來,他們的財產就無處可放,也無處可用。
大部分混的不錯的太監都會選擇過繼一個同族的孩子做繼子,然後在故鄉大批的購買土地,留給自己的弟弟、繼子之類的近親屬使用。將來自己一旦死了,自己的繼子還能過着富裕的生活。
這樣一來,直隸就有了許多太監的產業。
這次土地改革,李明峰的第一刀就砍向了太監囤積的土地。
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李明峰沒收的土地就達到了四百多萬畝,沒收宅子七百多座,查抄白銀兩百多萬兩,還有黃金、珠寶、古玩等其他財報不計其數。
這一次,李明峰是徹底的發了財,將珠寶、古玩變賣之後,直隸的府庫從近乎於空倉迅速變成了藏銀六百萬兩的充實府庫。
當然,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李明峰的改革也遭到了當地太監親屬的強烈抵抗。這都是在李明峰意料之中的,既然去強搶人家的財產,誰會甘心?老李早就給城防軍下達了命令,凡是遇到劇烈抵抗,一律擊斃抵抗的暴民。
這樣一來,兩個月內,直隸三府被處死和關押的太監親屬多達三千多人。
收繳上來的土地,都被李明峰發放給了當地最貧苦的百姓,讓他們耕者有其田。這樣一來,李明峰的名望在直隸可以說是如日中天,人呼爲“李青天”。數十萬戶人家給咱們的總督大人立了長生牌位,日日上香供奉。
於此相對的是,不少大戶人家都對李明峰畏懼不已,生怕下一個被處理的就是自己。
這一次的搶奪行動和這次行動所打出的“平均地權”的旗號,徹底的觸怒了朝廷。臘月二十二,朝廷發文召李明峰入京,要求其交代最近所作所爲到底所爲何事。
但是,這次李明峰卻沒有像上次一樣乖乖的聽話奉旨進京,在接到聖旨之後,李明峰給朝廷上了奏摺,自稱重病,無法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