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豐十年六月,熒惑星入南鬥,七月間太白經天。占驗家有“熒惑南鬥,天子下殿走”之語,沒想到真的應驗了。
不提天子蒙塵,單說京師諸事。恭親王接到上諭之後,心中十分憤怒。咸豐自己逃命,竟然讓親兄弟來處理這個亂局。如今京師大亂,軍心民心皆不穩,如何能戰?咸豐臨走時,吩咐說到:“如戰不勝,則潛赴行在。”可是如果戰敗,恐怕自己小命都不保,如何能潛赴行在?
如今奕?畢竟是監國親王了,不能再計較咸豐如何的不講兄弟之情,只能先解決北京戰事再說。恭親王命令,整備北京城防。因爲居民大批量出逃,奕?害怕出亂子,就下令關閉九門,用泥沙將城門堵死,徹底的斷絕了出路。
咸豐臨走之時,任命文祥爲步軍統領(九門提督),此刻文祥就專職負責九門防務。城內物價暴漲,一片混亂,不過,此刻也顧不得這些了,八旗綠營全部上城防守,文祥親自住在城牆之上督軍。
八里橋之戰後,幾日內,北京城防已經整頓完畢,就等洋人攻城了。
再說英法聯軍在八里橋大破僧格林沁之後,由於損失比較嚴重,彈藥缺口也大,遂回通州整軍。北京畢竟是中國都,城牆之高,護城河之深,火炮之多都是全國第一。再加上城內約二十萬的兵力,和即將開到的數十萬援軍,英法聯軍也不敢妄自進攻。
由於進攻度過快,後續部隊沒有跟上,所以英法聯軍在通州駐紮了半個月之久,等待支援。十月初,從聯軍艦隊和天津城來了六千士兵和數百門攻城火炮以加強攻擊力度。
本來在軍艦上的英法公使團也下船隨軍抵達了通州,俄國公使因爲以調停人自居,所以最近一直在北京城內,聽說聯軍即將攻城,連忙逃離北京,抵達通州,給英法聯軍送來情報。至於一直如影隨行的美國公使,卻是因爲國內南北關係緊張,大戰一觸即,所以被調回國去了。
通州城,各方勢力雲集,在歡迎公使團抵達的晚宴上,李明峰見到了幾個久別不見的人。
“龔大哥,你怎麼來了?”李明峰在英國公使團中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龔橙。
“我是英國公使的翻譯,這次即將展開談判了,我不來那不算瀆職嗎”龔橙似真似假的開玩笑到。
兩個人關係異常緊密,應付完場面上的事之後,看到無人注意,兩人離開會場,私下去聊。
“老弟啊,你這次吃教訓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如此魯莽。明知道何桂清對常勝軍有貪念,也明知道朝廷準備修理你我這類邊緣人,你竟然自投羅網。”龔橙說到。
李明峰臉色微紅,略含怒氣的說到:“這次是我大意了,不過,早晚要讓他姓何的好瞧”
“不用早晚,姓何的現在就倒了大黴”龔橙微笑着說。
“怎麼說?”
“這半年你一直待在大獄之中,肯定對南方戰事不瞭解。今年夏天,長毛連破杭州,蘇州,最後連江南大營都給打破了何桂清那廝,膽小怕事,見到江南危機,他不事守城,反倒棄常州城逃跑。常州鄉紳跪地挽留,他卻打死當地鄉紳十餘人逃至上海,準備依靠駐紮在上海的常勝軍來抵禦長毛。”龔橙微笑着說到。
李明峰不解的問到:“那就是他還活蹦亂跳的沒事啦?何來倒黴一說?”
龔橙無奈的說到:“臨陣脫逃,這是死罪老弟,你怎麼對律法一點都不通啊?”
李明峰尷尬的說到:“我不是學法律的,我是法語系畢業的。對了,那何桂清臨陣脫逃被砍了腦袋了沒?”
龔橙沒聽明白什麼叫法語系畢業,但是他估計,那就是說精通法語的意思。也沒在意李明峰話中的生僻語句,龔橙繼續說道:“八月份北方戰事起,何桂清的事情就放了下來,目前他被曾國藩囚禁了起來,恐怕北方事情平定之後,就要押送至京。”
“被曾國藩囚禁?曾國藩以一個正二品的侍郎銜竟然囚禁從一品的總督?”李明峰驚訝到。
“曾國藩因爲籌建湘軍得力,被大大的封賞了一番不但取代了何桂清的位置,做了新任的兩江總督,而且被授權管理大江南北水路各軍。現在有句話叫‘北僧南曾’,如今歸曾國藩節制的水陸各軍已經過六十萬,真是權勢赫赫。”龔橙說到。
“好傢伙大清半壁江山在他手中了。”李明峰驚訝的說到。
龔橙手中掌握情報系統,知道許多消息,李明峰最近大半年一直待在刑部天牢,失去了消息來源,兩個人一聚頭,有許多話題要談,此處暫不細表。
這次來準備進行談判的公使團是由普魯斯帶領,威妥瑪目前回國述職未歸,普魯斯就成了英國在遠東地區級別最高的外交人員。李明峰和龔橙都與普魯斯不對付,同樣的普魯斯對兩人也十分蔑視,恐怕這次的會談,李明峰和龔橙又要成擺設了。
李明峰當然不希望這種情況出現,現在是百年不遇的撈好處的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所以,李明峰最近一直觀察聯軍和清軍的各自需求,希望能在兩方之間謀取最大利益。
俄國公使從北京剛剛出來,對北京城防十分了解。在宴會上,他給聯軍提供了最新的情報——清軍在東門防守最爲嚴密,北門最爲虛弱。
確認了消息,十月五日,經過半個月的整頓,英法聯軍共計一萬五千人從通州出直奔北京北面德勝門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