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隻麋鹿

大唐一千零四十七年冬,雪一簇一簇的落下,像是蒼天冰冷的哭泣,被覆天下,揚揚灑灑,整條街一片絢爛的白色。

行人着了冬衣,撐了傘,急急而過。

街道旁樹木乾枯的枝椏也覆上一層銀白,街角的小吃攤倒是還騰騰的冒着熱氣,寂寂長街,落雪漫天。

這種天氣,本不適出行,儘管是京城,但街道上行人極少。

一隻雪白的麋鹿拉着一輛破舊的馬車從正北方緩緩駛來,在皇宮面前停住了腳步。

馬車拉開,一名非常年輕的男子走了下來,他舒展了一下腰肢,在大雪中眯了眯眼,然後嘴角便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輛拉車的麋鹿打了個響鼻,前蹄無聊的劃拉着地上的積雪,眼神冷漠而高傲。

它轉頭看了一下剛從車中走出來的年輕人,很人性化的咧了咧嘴,很顯然,它對於今天的出行很是不滿,連帶着也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某種近似孩子般的抱怨。

年輕人微笑上前,摸了摸它的脖頸,說道:“大冷天讓你出來拉車確實有些不太人道,不過馬車上面有許多重要的書籍材料我一定要帶進宮裡的,你總不能讓我自己扛着進去吧……”

白色麋鹿歪頭斜乜了他一眼,心道你只要說一聲,京城裡誰不搶着巴結你,非要自己扛着如此蠢笨的東西過來?這藉口找的也太爛了,誰不知道你一向如此騷包,讓我拉車,只不過凸顯出你與衆不同的地方罷了。

年輕人似乎能夠看懂麋鹿所要表達的意思,不禁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咱倆誰是主人,要不是看你極通人性,隨便找個畜生過來都比你強,跑的慢不說還極難伺候,回去就把你放歸山林……”

大唐以武立國,以文治天下。太祖南征時,曾打的白、齊、董、雲四個部落噤言失聲,據說就是爲了得到這些少數民族豢養的一頭麋鹿。

麋鹿在南方屬聖獸,是多個大家族的徽記和象徵物,但其毛色大多呈金黃色或灰色,自古未見純白色的麋鹿,而且此物最怕寒冷,如此大雪天氣,這頭麋鹿看着卻好像沒有一點不適感,不得不說也是個另類。

“公子,咱們要進去嗎?”車伕問道,這是個年約四十歲的中年人,極普通也極不普通,只要和麪前的這個年輕人沾上關係,再普通的人也會變得不普通起來。

“等等吧,皇宮裡的那個傢伙估計還在睡覺,不過想必其他人應該也快過來了。今天來的早了點,你不會真打算讓我扛着這些東西進去吧?”公子搓了搓雙手,對着嘴脣呵了口氣。

“哎,我說你就不能說我點好話,這都什麼時辰了我還在睡覺?你小子一聲不吭就出去轉悠,自己倒是瀟灑了,丟一爛攤子給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現在又在背後說我壞話,回去後我就下旨閹了你,讓你在宮裡做個小太監……”

隨着說話聲,宮門緩緩打開,一箇中年人披着大氅走了出來,後面緊跟着兩名太監,左右兩側則分別站着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白面無鬚,另一個正好相反,滿臉的絡腮鬍子,而在中年男人正後方,一個披着黑色斗篷、影子樣的人緊緊的貼在他背後,因爲此人穿着實在過於厚實,所以竟分不清男女。

“參見……”公子抱了抱拳,話還未說完就被中年男人打斷了。

“少來這套,你給我行一次禮我至少一個月都睡不好覺,還是罷了。先說好,這次倘若沒有新奇的物件,休想我放過你。”

中年人姓李,名天易,正是當今大唐的最高掌權者,他看起來也就四十來歲,但兩鬢間已然有了些許華髮。

精神倒是不錯,眉宇間卻一直充斥着一股鬱郁之色,直至看到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臉上才露出一種不加掩飾的笑意。

公子拉住中年人的手,狀極隨意,皇帝李天易也未作絲毫抵抗,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腕脈,兩人一起朝着宮門內走去,低聲的交談在風中隱隱傳來。

“最近有沒有犯病?咳嗽的還厲害嗎?”公子探查了一番中年男人的心脈,神色間略有憂色。

“哈哈,你就別瞎擔心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大病沒犯,小病倒是不斷,反正一直都這樣……死是死不了的,就是多少有些受罪。”

皇帝語氣平和,好像絲毫都沒有將自己的病放在心上。

公子眼中閃過一抹黯然,也有着一絲淡淡的敬佩。

以他的能力,竟然也查不出皇帝所患究竟是什麼病,所以根本沒有辦法根治,只能教給他一些簡單的法子,然後開了好多藥草。

這種病一旦發作起來,病人異常痛苦,恨不得就此死去,作爲一個帝國最有權勢的人物,李天易並未因此沉淪,他反而更加兢兢業業的去維持這個帝國的長治久安,不得不說,李姓血脈真有其獨特而強大的地方。

不多時兩人便已進入皇宮,李天易徑直讓隨行的所有人都散了,然後和公子一道來到御書房。

他親手泡了兩杯茶,遞給公子一杯,自己端了一杯,輕啜了一口,才問道:“你上次來信上說,要回京估計到年後,怎麼這麼早就到了?我還爲此擔心了一番,以爲邊關又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前天你帶話過來我才放了心,說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邊關還能有什麼大事?你也就是操勞的命,唉,給你說了多少遍了,憂傷肺,思傷脾,你身體本就差,整天還要琢磨這些破事,你不病誰病?”公子的語氣中多少有些抱怨。

當今天下,敢如此和皇帝說話的人除了公子外,再也沒有別人,而且看皇帝神色,並沒有絲毫不愉,可見他們之間,這種談話也不止一次了。

“家事國事天下事,到得帝王之家全都成了國事,有很多東西不想不成啊。算了,不說這些事了,說說你這次回來的目的吧。”

皇帝輕嘆了口氣,緊接着神色便又愉快了起來。

“你前天讓人給我傳話,說不要讓左相再追究那個林……林什麼來着?林姑娘的事,這姓林的莫不是你剛認識的相好?”

公子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瞪了這個絲毫都不顯穩重的皇帝一眼,然後說道:“那個林如蘭我見都沒見過。”

“嗯?我都有些糊塗了,既然這樣,那你這叫怎麼一回事?要知道姓柳的前幾天還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訴說他兒子的不幸呢,話說這小子也夠倒黴的,怎麼就讓一個小姑娘給閹了……”

皇帝也禁不住有些好笑,聽這口氣,似乎多少還有點幸災樂禍。

“我不認識那個姓林的,其實對這件事我也不關心,只不過這姓林的牽扯到了一個人,我就不得不重視……”公子的臉上有着少見的凝重。

李天易也跟着嚴肅了起來,與公子相交五年,他從未在對方臉上看到過如此凝重的神色。

身爲帝王,他本沒有權利擁有任何朋友,別人也不敢和他成爲朋友,都說“伴君如伴虎”,他內心是寂寞的,但和所有人一樣,他也渴望友情,渴望能夠無所顧忌的歡笑或者聊一些輕鬆點的話題,但這只是壓在心中的某些想法。

他自己也明白,歷朝歷代的每位帝王看着風光無限,權利一時無兩,但終究仍會在孤獨中老去。

本朝自太祖爺開始,時隔一千零四十七年,歷任帝王有二十六位之多,在位時間最長的接近百年,最短的只有不到一年。

幾經更迭,江山仍是他們李家的。

身爲李姓子孫,他明白,自己肩上承擔着多麼大的責任和壓力,別人只看到帝王風光的一面,但很少有人瞭解他們的內心其實敏感又脆弱。

王位就像一劑能讓人上癮的毒藥,驅使着每個人朝着它奔涌而去,但轉眼又變得冷酷無情,讓歷任者們鰥寡孤獨,沒有了朋友,淡漠了親情,疏離了人際,放棄了愛情,只是爲着某個信念和目標不斷前行。

前面是懸崖,後面又有鞭子,他每一步都走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也以爲自己會繼承先人的一切,包括孤獨、寂寞、冷漠等等,然後在某個深夜或白天死去,但公子出現了。

公子的出現,讓他找到了久違的快樂,與權利無關,也不帶有任何雜質。

這段友情是如此的彌足珍貴卻又透明如水晶,脆弱如水晶。他努力維繫,不讓其變質,唯有在這個年齡比自己小二十歲的年輕人面前,他才能夠完全的放鬆。

公子一直是白身,沒有任何官職。但只要他願意,以他的才學能力,足以執掌整個朝政而綽綽有餘,不過李天易能看得出來,年輕人志不在廟堂,他們兩人從不相互勉強對方。

五年前,北狄耶律延光背信盟約,悍然入侵邊關,公子獨身一人前赴北疆,兵不血刃,逼得北人不得不縮回老巢,以一人之力競全功者,自古未嘗所聞。

他在這次行動中所表露出來的謀略、智慧和武力非常人所能及;後又輾轉南方、東方,與四大少數民族全力周旋,逼迫狼王公羊爵低頭……

可以說,公子以一人之力避免了多次戰爭,雖然朝中知道此事的人極少,但公子之名仍然傳揚了開來。

李天易心內一直有愧,覺得此等人物賞無可賞,即使獎賞他也堅辭不受,這樣一來,在大唐皇帝心中,公子的地位卻是愈來愈重要。

五年以來,他未曾求自己辦過一件事。

想來也是,此等人物又怎會求人?

直到他派人送信,讓自己給左相柳洵施壓,他想都沒想便下了旨,對於公子的信任,李天易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相交時日猶短,但自己感覺和對方卻已相交了好多年,這種感覺很難形容,但一點也不影響李天易做出自己的判斷。

要說當朝真心爲自己的,除了公子外,他也找不出別人。

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有着讓他都嫉妒的才學與能力、修養與氣度,真正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從未見他露出過微笑以外的其他神色,是什麼人竟然能讓他如此重視?

“這個人姓秦,名鵬,字翼飛,現在人在邕州,只不過他現在還不認識我,我也還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公子嘆了口氣,接着神色又輕鬆了起來。

“呵,來這裡已有七年時間,是該去看看他了……”

“哎,你等等,怎麼你越說我越糊塗。你既然都不認識他,又怎麼會……”

“我們之間早就有關係了……”公子心中說道。

然後他收斂了笑容,對着這個俗世中權利最大的男人,默然半晌才又接着道:“我和他的關係非常複雜,現在說了你也不太明白,我的出現是爲了給某人鋪路的,有很多事情不會變,但也有很多事已經變了……你知道就好,這件事萬萬不可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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