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年恩理解的點了點頭。給家歡倒了一杯熱茶:
“沒想到第一次來法國見你,竟然會發生這種事,,不過,我和托馬斯數十年的友誼永遠都不會變,你和一諾的婚約也不會變。據我所知,在這裡你沒有親人,不如跟我回中國吧。”
趙年恩言之鑿鑿語義真切,於情於理家歡都不應該拒絕,更何況這正是司柏寧的計劃之一。
“財團的人一直都對托馬斯的位置虎視眈眈,看我也十分的礙眼。現在爹地不在了,留下我一個人……”家歡說着,不由再度嗚咽起來。
趙年恩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拍了拍家歡的肩膀:
“我懂我懂,肯定不能讓你一個女孩子留在這裡。況且婚約既然宣佈,便也就生效了,你是我趙家的人又怎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就這麼定了吧,葬禮結束後,我們一起回國。”
趙年恩略顯疲憊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先休息一會,我去打幾個電話。”說完,徑自走出大廳,向城堡外的草坪走去。
透過玻璃窗,家歡看到趙年恩打着電話,在草坪上走來走去,激動時甚至前仰後合,似乎與什麼人在爭執。
家歡咬了咬脣,從表面看來,這個趙年恩一切都很正常。可是除了他又會是誰?!這個狡猾的老狐狸!家歡心裡暗暗罵了句,轉身向臥室走去。
爹地走得太突然,什麼都沒有交代,家歡不知自己該做什麼,只能按照司柏寧的計劃小心翼翼步步爲營。希望趙年恩能儘快露出破綻,或者弱點,總之只要能證明他是兇手,即使拼個粉身碎骨,家歡也在所不惜。
家歡看着自己的臥室,偌大的房間整理起來,屬於她的東西其實並不是很多。無非是一些珠寶首飾,若干衣物和護膚品。因爲睹物思人在所難免,所以很多東西家歡都不想帶走。
比如她陪同托馬斯出席酒會時穿過的禮服,比如托馬斯每年必送的鑽石戒指。這八枚戒指,每一顆寶石都不盡相同,有黃鑽粉鑽,黑鑽白鑽還有祖母綠等。
家歡看着,不禁想到托馬斯和藹的笑容,金色睫毛下碧藍色的眼眸是那麼的慈祥,滿滿的都是寵愛與疼惜。家歡想了想,將首飾盒放進了隨身的皮箱……
葬禮在城堡舉行,除了不明真相的僱工,參加者只有家歡、司柏寧、趙年恩和布朗醫生及太太,低調至極。他們沒有通知多納爾以及其他的家族成員,對外只說托馬斯身體不適,近期不會客。
家歡穿一身素黑長裙,頭戴黑色面紗,蒼白的面龐半隱半現。她挽着趙年恩的手臂,在牧師的悼詞聲中,將一支鮮豔的玫瑰放在托馬斯的棺槨上,看着巨大的金色棺槨緩緩沉入地下,家歡不覺想起城堡地下的甬道和那個神秘的房間。
家歡蹙着眉,冥冥中只覺得很多事情似乎都存在着某種關聯,可一時間卻又想不出所以然。
葬禮結束後,趙年恩挽着家歡的手走回大廳,輕聲問:
“你今天和我一起回國,還是……”
“今天?”家歡一詫,沒想到趙年恩這麼快便要回去。
趙年恩點了點頭:“董事會方面我已經發出通知,將聘你出任肖恩實業總監,我相信這個職務你可以勝任。今天回中國對你來說有些倉促,但我建議你不要獨自在這裡久留,用一兩天時間處理下瑣事,便儘快回國吧。”
家歡漸漸垂下頭,趙年恩話裡有話,似乎他早知道托馬斯的真實身份。若非如此,又怎會考慮的如此周到謹慎。這麼說,托馬斯跟他真的關係匪淺。
家歡想着,眼眶漸漸變得赤紅,幸好被悲悸的情緒所掩蓋纔不致被趙年恩看出破綻。家歡“恩”了一聲,用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
其實她根本沒什麼好處理的,儘管在舍洛克堡生活了八年,可是所有跟財務和家族相關的事情她都一無所知。家歡之所以答應趙年恩過一兩天再走,只是並不想跟他一同回國罷了。家歡不敢肯定在這十幾個小時的旅途中,她能夠完美的掩飾並控制住情緒,而不是索性“簡單暴力的一槍崩了趙年恩。
趙年恩說走邊走,家歡將他送上由司柏寧駕駛的直升機,見兩人離開之後,便立即返回托馬斯書房。
書櫥後面的木盒中,放着一把手柄鑲嵌珍珠的勃朗寧手槍,據托馬斯所說這把手槍曾經屬於那個照片上的女人。最近一次發現那個女人的行蹤是在四年前,家歡依然記得那一段每夜徘徊在各大酒會的日子,她和托馬斯在人前裝出輕鬆的樣子,麻痹對手,司柏寧則在背後緊鑼密鼓的尋找moy。
而那個真正的moy卻又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再無音訊,家歡失望的同時,托馬斯也漸漸變得越來越暴躁……
家歡摩挲着手中精緻冰冷的手槍,堅硬的觸感讓她心裡感到踏實。也許,只有讓自己的心也跟着堅硬起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未來吧。
家歡帶着手槍,走進自己的全息投影教室,從她那一次受罰過後,家歡便再也沒有上過課。此時整間教室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感應裝置似乎已經全部失靈了,家歡不得已從教室裡退了出來。
家歡想要帶一幅爹地托馬斯的畫像留作紀念,不禁想到甬道里那副神秘的畫像,轉念一想,又擔心托馬斯的真實身份會因此而被曝光,便只好作罷。
司柏寧似乎還不知道那個甬道的所在,而那天他究竟去了哪裡經歷了什麼,也完全沒有告訴家歡……家歡蹙了蹙眉,片刻,拍了下發脹的腦袋,暗罵自己糊塗:怎麼又莫名其妙的犯起了疑心病!
家歡回到臥室不久,司柏寧便返回了舍洛克堡。見到他回來,家歡猶疑不安的心,才稍稍安定了幾分。
傍晚,兩個人對着搖曳的燭光晚餐。家歡卻如同嚼蠟一般,感覺不到絲毫浪漫。
“回國之後我要怎麼辦?!趙年恩說讓我去他的公司做總監。”家歡放下刀叉問道。
司柏寧擡了擡眼,微微一笑:“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一來,忙碌可以忘記悲傷,二來,有利於我們的計劃。”
“可是,,”家歡欲言又止。
司柏寧眉頭漸漸擰緊,溫潤的面龐多了幾分兇悍:
“放心,我不會輕易讓你嫁給肖一諾的。不管趙年恩是不是兇手,只要讓他身敗名裂,我們便能再次掌握主動權,重獲自由和尊嚴。”
家歡似懂非懂的看着司柏寧,不明白與其繞這麼一大圈接近趙年恩然後又擺脫他,和現在直接幹掉他有什麼區別。如果想要除掉趙年恩,有一千一萬種辦法,爲什麼司柏寧要選擇這麼複雜的方法。
司柏寧見家歡疑惑的望着自己,不覺大笑起來,兩排潔白的牙齒在燭光中閃着珍珠般的光澤:
“我們現在沒有實力跟任何人或勢利抗衡,而且你我不論去哪裡都會引人懷疑,而留在這裡也只是坐以待斃罷了。現在這座城堡已經不是我們的家了,你懂嗎?一旦多納爾知道托馬斯去世的消息,我們必然首當其衝的成爲家族內部鬥爭的炮灰。”
家歡點點頭,表示明白,司柏寧繼續道:“你以爲趙年恩是怎麼發家的?他的錢來的可一點都不乾淨。只要你能取得他的信任,我就有辦法接手他的企業培養我們的勢利,以後我們才能高枕無憂。”
司柏寧說完,喝了口紅酒,拿起刀叉悠然的繼續切起牛排。家歡看着他若無其事大快朵頤的樣子,不安的心越跳越快,彷彿面對的不是自己溫潤儒雅的愛人,而是一個處心積慮的陰謀家……
月色撩人,家歡站在臥室外的露臺上,望着蜿蜒至天際的萊茵河。粼粼波光彷彿天上的星辰一般,讓人沉醉。
司柏寧端着銀盤,將一杯溫牛奶送到家歡臥室,見她一人站在露臺上發呆,雪白的紗裙曳地,被微風吹拂起層層波瀾,翩然若仙,不由放下托盤,走到家歡身邊。
司柏寧輕輕握着家歡圓潤的肩膀,柔聲道:“冷嗎?”
他的聲音溫柔的好像清晨的露水一般,讓人不忍觸碰。家歡沒有回答,只輕輕搖了搖頭,一縷秀髮從頭頂翩落,留下似有若無的芬芳。
司柏寧埋下頭,深深嗅了一口,貪婪的想要將那誘人的味道據爲己有。呼吸間,他溫熱的氣息撩撥着家歡修長的頸子,好像被柔軟的羽毛劃過一般。
家歡不經意扭了扭脖子,躲着司柏寧貼在耳邊的脣。
“怎麼了?吃完飯就開始悶悶不樂的。”司柏寧的口吻略帶幾分埋怨。
家歡背對着他苦笑了一下,她剛剛失去了疼愛自己的養父,又即將離開生活了八年的家,甚至發現愛人那不爲人知的另一面,家歡又如何能高興得起來。
司柏寧在晚餐時說的話,一直在家歡腦海中徘徊。趙年恩的財富來的不光明,所以他便有十足的藉口去佔有?這,究竟是什麼樣的邏輯?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家歡完全不會將這種話與儒雅紳士的司柏寧聯繫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