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合擊陣法大陸各國都有掌握,可在大陸西南,懶散治軍的西鳳對於合擊陣法的掌握竟然比白帝還要透徹。
正與衆人對峙的野豬王心中的那股不安越來越重,面前的這羣人類竟然出乎意料的難纏,隱隱間讓它感受到了一絲威脅。
被獸夾咬住的傷口已經一片血肉模糊,獸夾不知在何時已經被它掙脫掉了,露出一片皮肉和血痂。
腳上的痛已經麻木,可它卻對此不敢大意,數月前,這羣人給它帶來的那道不起眼的傷口竟差點要了它半條命,這羣狡詐的人類實在可惡。
這次,沒有等到野豬王率先發難,準備好的獵手已經抄着武器朝着野豬王衝來。
這個舉動再次激怒了野豬王。
野豬王四蹄撒開,如同萬鈞雷霆一般朝着衝來的幾人撞去。
面前這幾人,實力都比先前兩人低上不少,特別是人羣中還有射傷它肚子的仇人,這讓他分外眼紅。
它頭一偏,徑直朝着大壯衝去。
看着急衝而來的野豬王,大壯眼裡充滿了激動和興奮。
一起衝向野豬王的其餘幾人見狀加快了腳步,避開野豬王的鋒芒,手中武器在野豬王的腰間劃上一條長長的淤痕。
他們這一擊並未追求致命,得手後迅速穩住身形,朝後折返向着野豬王追去。
野豬王對其他人帶來的刺痛絲毫不理,眼中只有射傷它的大壯。
就在野豬王即將撞到大壯的那一刻,向前疾衝的大壯忽然一個趔趄,接着向後飛了起來。
在野豬王的驚詫的目光中,即將到手的獵物以一種極其奇怪的姿勢,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飛走了。
還沒等野豬王反應過來,折返過來的幾人已經追上前來,柴刀朝着它的腰腹扎去。
野豬王吃痛,原地打轉朝着幾人拱去,可是每當它堪堪獠牙將要拱到獵手時,獵手們都會突然向後飛出了好幾步遠。
野豬王不明就裡,被獵戶們耍得團團亂轉,口中喘氣越來越重。
這便是羽林和大鷹討論後,根據原有陣法改進的專門對付野豬王的陣型。
每個負責進攻的主刀手腰間都綁有結實的藤蔓,藤蔓的另一頭則有兩名助刀手緊攥着,根據場中戰況決定向後拖走主刀手的力度和距離。
野豬王雖已有一些靈智,知道有些古怪,可畢竟還是魔獸,哪裡想得通這些關節。
主刀手每次進攻都運用了羽林所傳授的合擊陣法,輕靈飄忽,就算近距離內都能短時間有效閃躲過野豬王的一兩次攻擊,再配合藤蔓拉扯,野豬王根本就碰不到他們。
不求一擊制敵,只求通過每次的攻擊消磨掉野豬王的耐力。
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主刀手們每次攻擊的部位俱在野豬王的腰腹處和腿腳根部,運氣好時還能夠攻擊到野豬王灌膿的後腿根。野豬王雖然皮堅甲厚,但並不代表不會受傷,衆人的每次攻擊都會經過消弱後透過皮甲傷害在肌肉之上。
他們現在所做的,就是在傷害那幾個區域的肌肉。
雖然單次攻擊可能只會帶來短暫的疼痛,但是多次攻擊到同一處,這樣的傷害就算野豬王也不敢小覷。在經過獵手們如同穿花蝴蝶般的輪番攻擊後,野豬王已經渾身酸脹,不再主動進攻,而是低頭打轉防守。
正坐在不遠處休息的大鷹和閏土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這陣法時他們通過上次跟野豬王的接觸的印象進行改進的,對於陣法的效果之前心裡還沒底,如今看到陣法見功,心底自然高興。
兩人心鬆了不少,嘴角漸漸有了笑意,對於自己身上的血跡斑斑絲毫不在乎。
在叢林間搏鬥生存的山民們,哪一次又不是遍體鱗傷呢?
在這片貧瘠的山林之間,能夠存活下來便是莫大的幸運,都要感謝山神的恩賜了。
羽林和二狗子也參與了戰鬥,他們倆緊緊的攥住藤蔓,密切的注視着場中的情形。
野豬王似乎被他們這種打法死死剋制,動作也慢了下來,口鼻中的喘氣聲也越來越急促和沉重。
到後來,大壯等人都已經不再需要藤蔓的輔助,只需憑藉自己閃躲就能夠避開野豬王的反擊。
衆人越打越順,士氣高漲,大喊着朝着野豬王砍去。
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次這頭野豬王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了。
甚至,走運的話還能嘗試活捉!
活捉和擊殺,對於村子來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活祭,代表着祭祀山神水神的最高規格和誠意。
可是場中情景落在羽林眼中,就顯得有一絲奇怪了。
按理說魔獸們如果真的不敵便會立馬逃走,絕無在這龜縮捱打的道理,以野豬王現在殘存的實力,一旦逃離,衆人很難阻擋。而此時它在林中被人打得傷痕累累,爲何沒有逃走?
羽林越想越覺得不符常理,突然,在野豬王掙扎轉頭的那一瞬,他好似看到了一抹暗紅的光!
不好!
羽林大驚,連忙喊道:“快躲開!”
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一驚,多日以來的默契發揮了作用,全都奮力往地上撲倒。
就在他們剛撲倒的那一瞬,一陣遮天蓋地的破空聲在他們的腦後響起,緊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奪奪聲和器物插進肉體裡的鈍響。
在場的衆人,除了大鷹和閏土距離稍遠閃躲及時之外,其餘的人都被這次攻擊波及了。
特別是大壯等主刀手,就算羽林提醒的及時,他們身上也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鮮血猶如泉水一般汩汩涌出。有幾個獵戶被傷及要害,再也沒有爬起來。
倖存的人們掙扎着爬了起來,每個人的後背和四肢,都插上了數十根毛刺,深淺不一,都在往外冒着鮮血。
沒人想到困獸之鬥的野豬王還有這一殺招。
剛毛鐵刺,是剛背野豬身上的一圈特別的毛層,堅硬如鐵,遇到大敵時可以離體發出,能穿金石,威力驚人。但是這種毛生長極慢,通常需要近十年的時間才能長成,因此不到生死關頭,剛背野豬是不會動用這最後的手段。
剛背野豬是中低級魔獸,羽林只記得個大概,哪裡會注意到這些細節,而且從先前野豬王的表現來看,顯然先前就一直在引誘衆人向前以便剛毛傷人。
區區一隻魔獸,竟然已會使用這等奸計。
場中除了大鷹和閏土外,唯一沒有受傷的恐怕只有二狗子了。
在羽林喊出那聲警告後,第一個動作就是把二狗子撲在身下,二狗子還不知道發生何事就被羽林撲倒在地,只聽到鋪天蓋地的呼嘯聲和針刺紛紛插在樹樁和地上的悶響聲。
等到聲響結束後,二狗子推了推,發現羽林並沒有鬆開,於是他艱難的扭轉身來,發現羽林護在他身上,牙關緊咬,滿頭大汗。
良久,羽林才緩過勁來,身子一扭,跌坐在地上。
“羽林大哥,你受傷了?”二狗子焦急的問道。
羽林呲牙緩慢的反手摸了摸後背,轉過頭來看着跌落一地的剛毛,極其勉強的咧了一個笑容:“我沒事。”說完,扶着樹樁緩緩站了起來。
二狗子仔細的看看,確定羽林後背沒有流血,這才鬆了口氣。
只是他怎麼好像後背很疼痛的樣子?能插穿石塊的剛毛怎麼會散落一地在泥土上?
戰局在那一刻好似被強行扭轉,到底誰勝誰負,此時雙方心中都沒底。
發射這一次剛毛顯然對野豬王消耗極大,它目光有些黯淡,但神情卻兇了不少,呲牙不斷朝着人們怒吼,身上有四根格外粗長的剛毛豎起,正對着獵戶們。
這四根剛毛從粗細長短上都比先前的剛毛大上不少,顏色也更加的黝黑髮亮,應該是野豬王最後的底牌,但也可能是最致命的底牌。
衆人也趁着與野豬王對峙的功夫喘息着,經過了這一番的波折,他們的體力實在是快消耗到了極限,而且個個受傷,戰力已經遠不如之前。
接下來,可能就是拼耐力了,拼誰能最終耗過對方。
還沒等大家想好對策,場中的異變打碎了人們的希望。
強弩之末的野豬王氣息突然急促起來,雙目通紅,身體緩緩的漲大了起來,在衆人驚訝無比的眼神中,野豬王已由先前的一人高變成了近一人半高!
它的眼神更加的兇橫,神情更加暴躁,氣勢也在節節攀升!
狂化!
在這個生死關頭,這頭野豬王竟然狂化了!
衆人心中發苦,這等萬分之一的概率竟讓自己倒黴給碰上了,而且對手還是個如此難纏的野豬王。
正當大鷹準備下令分散逃命時,突然叢林之中有個人影衝了出來。
正是羽林。
他在做什麼?
大鷹大駭,想要喝止羽林,可哪裡又來得及?
在獵戶們的驚呼聲中,那麼略顯消瘦的身影衝向了正在狂化的野豬王,狂化中的野豬王哪裡容得別人打斷,僅剩的四根剛毛陡然射向了羽林!
叢林中,那個毅然決然的身影還沒衝出兩步就被剛毛射中,巨大的衝力將他當場掀翻,倒在碎草爛葉之中再也沒了聲息。
一道驚雷響在大鷹腦海,他面色慘白,手中鐵棍不知何時滑落,嘴脣微張,呆呆的望着前方。
偉人,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