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驚喜,這倒省去了跑腿的功夫,我說道:“老師,出去請你喝杯茶吧。”
負責人答應了,我們在校外找了一個茶座,要了一壺毛峰。負責人姓高,我看她年齡不過四十歲左右,跟祁勝年齡差距有點大,便問道:“高阿姨,你和祁教授結婚多久了?”
高阿姨答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其實我以前是他的學生,別看他現在是個糟老頭子,年輕時候真是一表人材,風流倜儻。我跟他談這場師生戀周圍人都反對,可當時我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就是要嫁給他。唉!當初要是聽家裡一句勸就好了,這個人性格太偏執,一輩子混不出頭,後來還搞出這種事情來,我簡直不敢相信,我也被他害慘嘍!我是犯人家屬,學校不讓我再上講臺了,現在這份檔案室的工作還是磨破嘴皮子求來的。”
說到這裡,高阿姨一聲長嘆,抹了幾滴淚,我開導幾句:“祁教授有沒有關係特別好的學生?”
高阿姨幾乎不假思索地說道:“還真有一個!”
那個學生叫汪一舟,特別喜歡機械,經常跟祁勝一起討論問題,祁勝只要上課他肯定來聽,哪怕沒選這門課。
汪一舟是個孤兒,身世挺可憐的,只要逢年過節祁勝就把他叫到家裡來吃飯,兩人一起擺弄一些小發明。高阿姨以前還打趣祁勝,這麼喜歡這孩子,不如認個乾兒子算了。
這孩子也挺有良心的,祁勝被警察帶走的時候他站在學校門口,對着遠去的警車跪了很久,後來工作了也常來看望高阿姨,一直持續到高阿姨後來和祁勝離婚改嫁爲止。
聽她說完,我順手在一箱子學生檔案裡翻了翻,檔案都是按字母排序的,一下子就找到了汪一舟。照片上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男孩,戴着眼鏡,眼神有些抑鬱,看見這張臉的瞬間,我有一種奇妙的直覺,覺得這個人就是兇手!
高阿姨問道:“警察同志,這案子都過去十年了,你爲什麼突然要調查這些,難道這孩子在外面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我說道:“爲什麼這麼問?他像一個會幹出過分的事情的人?”
高阿姨沉着臉道:“教師看人一向很準,我感覺這孩子和我前夫一樣,都有點偏執。”
我說道:“八零後九零後裡面,很多人都偏執,這不稀奇。”
高阿姨搖搖頭:“他不是一般的偏執,怎麼說呢,他有精神病史。”
聞聽此言,我更加確認汪一舟的嫌疑,但我還是問了一下,他得的什麼病。
高阿姨答道:“也不是精神分裂那麼嚴重的問題,就是跟家裡人鬧了點矛盾,賭氣拿腦袋撞牆,家裡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在裡面又是各種鬧,不服管教,咬傷了好幾名護工!精神病院這地方其實根本治不好人,跟監獄是一個性質,就是把這些頭腦有問題的人隔離起來,在裡面越不服從,被折磨得越厲害,他被醫生弄去做電療,搞什麼行爲療法,強迫他吃鎮定劑,呆了有半年多,出來之後我明顯感覺他精神狀態更加不穩定了。”
我說道:“家裡人?你剛剛不是說他是孤兒嗎?”
高阿姨解釋道:“這孩子的情況有點複雜,小時候是孤兒,後來不知從哪冒出一個爹,把他領養了。”
我問汪一舟的父親是幹嘛的,高阿姨不太清楚,我記得祁勝當年殺掉的三個人分別是校長,虐待兒童的老師,還有一個製售假酒害的無良酒商。
我掏出一張紙,把三個被害人的名字寫下來,問她:“這三個人你認識嗎?”
她說道:“我聽說過,當年祁勝開庭的時候我旁聽了,是十年前的三名被害人,不過我只認識第一個,就是我們學校的前任校長。祁勝平時跟他就不對付,這校長就變着法折騰他,後來還剽竊了他一篇學術論文,我感覺祁勝會幹出那種出格的事情,多半是這個人刺激的。”
其它的也問不出來什麼情報了,我道過謝,學生檔案我就不拿走了,只帶走了汪一舟的這一份。
這時已經是中午,王大力嚷着肚子餓了。我光顧着查案都沒意識到自己沒吃午飯,於是隨便找了家麪館要了兩碗牛肉麪,等餐的時候我給黃小桃打個電話,問她進展如何。
黃小桃的語氣有點消沉:“不太順利,三家屠宰場的所有員工,我們像篩子一樣篩了一遍,也沒找到符合特徵的。”
我問道:“離職的呢?”
她苦笑道:“你以爲我沒想到嗎?我連二十年前的下崗職工名單都翻了一遍,都沒有!”
我想了想說道:“不是屠宰場,難道是菜市場賣肉的個體戶?”
黃小桃嘆了口氣:“這範圍就太大了,唉,又有的忙了!”
我說道:“我這邊倒是摸出了一些東西,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的戶籍資料。”
黃小桃問道:“有身份證號碼嗎?告訴我,我待會發到你郵箱裡。”
吃完麪,黃小桃把汪一舟的戶籍信息發給我,母親一欄填的是去世,父親一欄填的也是去世。我本以爲高阿姨說的‘突然冒出來的爹’是養父,一看父親的去世時間竟然是十年前。
我一看父親的名字,驚叫道:“怎麼會這麼巧!”
王大力詫異的道:“幹嘛一驚一乍的,這不像平時成熟冷靜的你啊。”
我激動地說道:“有一個重大發現,十年前被殺的第三個死者是汪一舟的親生父親!”
王大力拿過我手機看了看道:“這對父子的姓怎麼不一樣。”
我說道:“汪一舟是隨母親姓的,大概是母子二人當年被父親拋棄,後來又回來認養。”
王大力咂舌道:“這小子真夠沒心沒肺的,自己老師殺了自己父親,他還對着老師磕頭感謝?”
我搖了搖頭:“恐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第一個死者是校長,第二個死者是虐待兒童的孤兒院老師,第三個死者是汪一舟的生父,這三人都跟汪一舟有交集。當年是祁勝自己認罪的,王援朝一開始就說過,他感覺祁勝不像兇手。
至此,真相已經呼之欲出,祁勝根本沒有殺人,那三個人是汪一舟殺的,祁勝替愛徒背鍋!
十年前的三名受害者是汪一舟的試驗品,十年後他搖身一變成了刑者疾風,手法更加成熟精妙。
聽我說完,王大力驚訝道:“這老頭還挺無私的,他幹嘛要保護一個殺人兇手?”
我說道:“也許是不希望自己的愛徒前途被毀,這些都只是我的推測,想證明也不難,抓住汪一舟就知道真相了!走,我們去探索一下這個殺人魔的心路歷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