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看醉夜,現在的醉夜已經不再像那個時候戾氣那麼重。他張了張嘴呼出一口氣:“寒弄,血債血償的時候,到了。”
寒弄擦擦臉上的淚水,伸手將頭上的發冠扶正。這段時間外面一直騷動不已,恐怕是已經發現有人入侵了。
我走到門口悄悄看看:“他們已經開始騷動了,我們怎麼辦?”
寒弄現在的模樣完全恢復了往日的神采,那張臉說不出的妖孽,一抹笑容更是不知道在籌謀什麼……
陌月伸手掐掐鼻子:“風王也是個可憐人,他從來不知道人類的情感,手下弟子無非都是衝着他的寶物來的,到頭來……竟被這些畜生背叛!”
寒弄慢慢站起來:“既然是畜生,那就讓他們死!”說着,寒弄伸手,手中出現幽冥戟:“你們誰都不要插手,他們是我的獵物!”說着,他便“砰”的一聲猛地推開房門!
門外正四處亂竄的弟子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當他們看清從屋內出來之人時,一個個都是愣住了!
他們曾經都是寒弄的師兄弟,而如今,那些人又怎會不認識這個可憐的孩子?
寒弄的敵人不是他們,他很清楚那些作威作福的人是誰!寒弄悠閒的走在路上,背後幽冥懸着空,一上一下的跟着主人。
小弟子們看到寒弄驚慌失措的跑到大殿去報告。
寒弄則是慢慢地走着,嘴裡還在念着:“我會愛我身邊的每一個人,但我也會恨那些本就在地獄裡的畜生!師傅,您就看着吧!”
亡寞伸手拉拉領子,從未有過的壓抑一時間襲入頭頂:“風王的死,還真是壯烈!”
杞白伸手扶着亡寞的胳膊:“知道結局的賭注,實在不應……哥哥,我們回去等他們吧,這種火拼您不應該在場。”
亡寞點點頭:“陌月,這裡就交給你了,至於寒弄……就像你說的,無論他做什麼都不要加以阻攔。”
“知道了,姐夫,您和杞白姐姐先回去吧。”陌月傷感的垂下眼簾:“我在想,如果當初真的像我說的那樣,是我們把寒弄撫養長大的,現在會不會……”
“宿命,沒有如果。”亡寞閉上眼。
杞白對火神點點頭,三人一同消失在炬龍邊境。
“哼。”絲瑾走到花逝身邊笑笑:“花逝,你知道是誰通知風王……洬兒在神界遇襲的嗎?”
“誰啊?”花逝伸手掐掐鼻尖兒,我們幾個火速跟着寒弄,生怕他一時沒控制住情緒走火入魔。
“是我。”絲瑾呼出一口氣,我們都震驚的看過來。
絲瑾撇撇嘴:“亡寞說的沒錯,這就是宿命,我不知道到底是誰造反,煽動凌藍界士兵加入戰鬥……因爲那天我根本不在天界!”說着,絲瑾加快了腳步向前追趕寒弄:“說不定,若是那日我沒回烈虎邊境,故事會不一樣呢……”
“……”花逝伸手捂住腦袋:“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寒弄到達大殿的時候,那些畜生已經聚集起來了。那些人好生可笑,他們手舉武器就像要討伐什麼罪臣!這世界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們永遠不知道自己多麼可悲,反倒愈發給人帶來笑柄!
寒弄站在大殿的紅毯上看着他們,一手掐着腰,另一手扶着下巴。我們剛要擡腳進門,門便被寒弄關上了。
“寒弄這小子……”我無奈的攤攤手:“連好戲都不讓我們看看。”
“寒弄會不會把他們都殺了啊?”花逝抓住我的胳膊問道:“這樣的話……寒弄不就……”
我低頭看看花逝:“你可憐他們?”
“都殺了能怎樣?”憐傲回頭看看我們周圍的士兵:“哎呦,這裡還有點兒小玩意兒呢,怎麼樣?咱們也來練練手?”
“諸位不要!”半弦見憐傲要動手連忙伸手抓住憐傲的手臂阻止道:“他們……”半弦看看自己髒兮兮的手,在憐傲那雪白的衣服上很不和諧,於是連忙將手縮回去:“他們都是無辜的。”
“不錯。”冰皇點點頭:“事實上,對於他們來說,誰是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口飯吃,能各得自保。”
我搖搖頭:“還……真是,可悲……”
半弦裹一裹身上的披風,感激的看着我:“這位公子有些眼熟,不知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當然不會!”我笑笑:“雖說我喜歡亂竄,但是從來沒竄過魔界,你怎會見過我?”
半弦笑了笑:“那小的能否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我沒姓。”我聳聳肩:“我叫舞亂。”
“……”半弦忽然擡眼看看我:“您是舞亂?”
我看看陌月,陌月微微皺眉:“半弦,聽你這意思……你聽說過亂嘍?”
半弦連忙搖搖手:“狂魔殿下說笑了,我只是……覺得這位公子的名字出奇,並不是聽說過他。”
憐傲正在揮舞着槍戲弄那些士兵:“喂,你們有誰敢上來和我玩兒玩兒的?”
“我來陪你玩玩兒。”忽然,從衆多士兵中走出一個身着黑衣之人,他擡頭看着憐傲笑了笑:“用你的百器和我打!”
寒弄向前走一步,那些人就退一步。在他們眼裡,現在的寒弄就像個鬼!當年他離開的時候只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孩子,現在重新站在大殿上,他就是一個面帶微笑的王!
“弄,弄兒?”
寒弄看看親切的呼喚自己的人,眼神微微黯淡下來:“六師兄……你也和他們是一夥兒的?”
那男的微微蹙眉:“弄兒,你殺害師傅爲何還如此理直氣壯?”
寒弄向前一步伸手指指自己:“你說什麼?我殺害師傅?六師兄,你這可讓師弟我覺得好生有趣……”
“六師弟你和他費什麼話?”另一個男的伸手指着寒弄喊道:“你不是一直想爲師傅報仇嗎?他現在就站在這裡,你怎麼還不動手?”
老六慢慢走到寒弄面前,手裡握着的是他從風王那裡尋來的利器:“弄兒,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是不是你殺害師傅奪走幽冥取回紫重輪?”
寒弄慢慢垂下眼簾:“……六師兄,在你眼裡我就這麼狠?”
“弄兒,你的痛苦大家都看在眼裡,但是你也不能做這麼大逆不道之事啊!”老六苦笑着搖搖頭:“你根本不知道師傅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他從來沒教過我們任何人炬龍法力,只有你!那些你學不會就要挨毒打的法術就是炬龍之力!”
寒弄後退一步,他還真的從來不知道……他以爲師傅教給自己的和別的師兄弟是一樣的,但是,但是聽六師兄這麼一說……
“你怎麼忍心下得去手?”老六說着哭了出來:“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都是魔界的大戶人家,我們來風王府是有目的的,只有你,你纔是真心的……”
寒弄低下頭,淚水拍打在地面上,紫色的液體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大師兄,原來你是這麼告訴六師兄的啊,小弟還真是意外呢!你編這麼多謊言就不怕報應嗎?”
老六聽出寒弄話中的意思,但他不敢相信的回頭看看老大:“大師兄,弄兒剛纔說什麼?”
“六師兄,你還真是單純。”寒弄憋着淚水慢慢走到老六身前:“那天師傅知道有人要來抓我,他便將我支走,當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和那傢伙同歸於盡了!可愛的六師兄,他們的話你竟然信了這麼久?你可真是蠢啊!”
“放屁!六師弟你不要信這小畜生的話!”老二邁開大步向寒弄劈刀而下:“現在就殺了他爲師傅報仇!”
“師兄弟們,你們殺害我爹,今天,我就讓你們血債血償!”寒弄說着,身後的幽冥巨戟破空而出:“炬龍,七尺天!”呼嘯而來的七隻紫色巨龍在大殿之上穿梭:“師傅告訴我,讓我愛身邊的每一個人,我是個神!但是我做不到,因爲我是人,世界上的所有生靈都是人!有愛有恨,有痛苦有快樂的人!”
我們在外面都聽到門的另一側寒弄那撕心裂肺的喊聲,繼而轉頭看看那從人羣中出現的傢伙。
憐傲伸手掏掏耳朵嘟起嘴來:“我不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我有百器的,但是我更不會對你使用百器,因爲你還沒那個資格!”
半弦看看那人驚訝的問道:“你可是,你可是騎獅將軍?你是怎麼來到炬龍邊境的?”
“噗嗤!”絲縷伸手捂嘴一笑:“就他還騎獅?他要是騎獅,我還是臥龍嘞!不要臉,畜生的狗奴才!”
“縷兒說得有理,這傢伙長的蠢頭蠢腦的,我看吶……連貓,都不會讓他騎的!”絲瑾同樣捂嘴笑的開心。
騎獅仰起頭看看絲縷和絲瑾:“二位可是聖水絲縷、煙空絲瑾?”
“……”絲瑾立刻收斂了笑容,如果說,他知道絲縷是聖水這可以解釋爲絲縷的名氣比較大,但是他豈會知道絲瑾的真身?
“咦,二哥,原來你的真身叫做煙空啊?”絲縷抓住絲瑾的袖子笑笑:“真好聽!”
絲瑾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他慢慢走到憐傲身邊看着這個騎獅:“半弦,你們這位將軍……是什麼人?”
老六站在地中央,他渾身顫抖的盯着眼前的一條紫龍。紫龍從老二口中穿過,繼而,他整個人都炸開!紫色的龍重新在空中飛舞,濃濃的鮮血濺的滿地都是,那些屍塊躺在地上就像腐爛的肉!
寒弄瞪起眼看着還沒戰死的那些傢伙:“師傅明知你們是衝寶物來的,可他從沒攆過你們,你們爲什麼那麼殘忍?背叛,背叛,背叛!”他接着失聲吼道:“師傅不是人,是魔!他不知道什麼是親情,但他總是嘗試着去愛每一個人,即使總是出錯但他也未曾遺憾,因爲他愛過……你們呢?你們知道什麼是愛嗎?和他相處那麼長時間你們可曾手下留情?認識我這麼長時間,你們誰敢說從沒想要紫重輪?”
老六後退一步:“真的是你們背叛了師傅?”
老四“砰”的一聲跪在血泊中喊道:“小師弟,小師弟,都是他,都是大師兄安排的!有一天,那些神秘人來找師傅叫他把你交出來,師傅就知道時間到了……可是大師兄竟然與那些神秘人暗中勾結!你被師傅支開是師傅算計好的,他早就報了必死的決心!當時,當時我和五師弟勸過他,可他執迷不悟!你不能怪我們啊,我承認,我就是個牆頭草,哪邊旺盛往哪兒倒,但是你要憑良心啊,像我們這種沒能力的人只是想圖個安生混口飯吃!”
老五也跪倒在寒弄腳下:“弄兒,五哥向來不曾害過你,我承認這次我有錯,我不該貪生怕死。你想怎麼責罰我都行……但是,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只要有命在一切都不完!”
寒弄雙眼佈滿血絲,瘋狂的瞪着地面上與巨龍交鋒的老大:“我寒弄不殺無辜之人,你和四師兄曾在我餓的不省人事時給我一碗粥,我寒弄,知恩圖報!”
“啊”!老大的一聲慘叫預示着整個虐殺的落幕!
七條紫色巨龍飛舞了不久便慢慢消失……寒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笑道:“師傅,背叛您的人都死了……他們都死了……可是,爲什麼我這麼不開心啊……師傅,爹!”寒弄趴在地上哭喊起來,像個孩子似的,不知自己是對是錯……
老六慢慢伸出手撫摸寒弄的頭髮:“小師弟,是六師兄的錯,我應該信任你……不管怎麼說,你是炬龍的傳人,以後你就是炬龍邊境的王!我會用我的餘生輔佐你,輔佐師傅的英靈,光耀我風王府!”說着,他跪在地上大喊道:“拜見風王!”
“拜見風王!”有口氣的統統跪倒在寒弄面前,他們低下了曾經不可一世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