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默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徐朗，在她的印象裡，徐朗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意氣風發風光無比的，可現在……如果他以前那些女人看見了，八成會認不出他來吧？
齊若溪醒了之後，夏默終於有機會和她單獨說幾句話。
“小溪，你什麼都別說，先聽我說。”夏默在牀邊坐了，拉着她的手：“我們都想要這個孩子，對於你來說，他很重要，同樣的，我們也都很期待。你知道的，我很難懷孕，知道你懷孕了，我很高興。咱倆姐妹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可有件事，我要對你坦白。”
齊若溪看着她，目光裡沒有一絲質疑。
“之前，徐朗追你的時候，我幫他製造了幾次和你見面的機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實在是看他可憐。而且，我想着，以你的脾氣，如果真的不喜歡他，他也不可能會對你怎麼樣。可我沒想到，他對你……小溪，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可你也應該看見了，徐朗他的痛苦不比你少。如果不是要照顧你，你這樣不吃不喝的，他肯定也跟着不吃不喝。你瘦了，他也瘦了。他愛你，他怎麼可能會不想要你給他生孩子？”
夏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道：“我的情況你都知道，當初知道自己很難懷孕的時候，我真的有想離開顧明軒的衝動，他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但我也知道，他有多期待我們能有孩子。小溪，徐朗的心情，肯定和顧明軒是一樣的，如果他真的不在乎這個孩子，以他的脾氣，就算你再不願意，他也會強迫你打掉。可現在呢，你受罪，他心裡也不好受，他也希望能有奇蹟出現，能不讓你這麼難受，能讓這個孩子健康的成長。”
齊若溪閉了眼睛，一句話不說。
“有句話叫愛屋及烏，他愛你，又怎麼可能不愛這個孩子？退一萬步來說，他是孩子的爸爸，你見過有幾個爸爸不疼孩子的？小溪，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你自己的身體都垮了，還怎麼生孩子？如果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徐朗怎麼辦？讓叔叔阿姨怎麼辦？”
這些道理，齊若溪怎麼會不懂？可是，只要想想這個孩子當初帶了她多少的寄託，甚至，她打算後半輩子就和這個孩子過了，現在讓她打掉他，她怎麼捨得？
擡頭看着輸液管裡一滴又一滴的液體，她勉強笑了笑：“小默，我懂你的意思，這些事，我心裡也清楚，可是，我就是沒辦法接受……”
“我也沒辦法接受。”夏默撫着她的臉，看見她這個樣子心疼的不行：“我只想說，如果這個孩子真的保不住，小溪，你不要怪徐朗，這件事，不是徐朗的錯。”
齊若溪的淚，無聲地流下來。
夏默又陪了她一會兒，見她精神不太好，哄着她睡了，纔出了病房。
徐朗還坐在那裡，挺直的脊背如今好似背上了千斤重擔，微微彎曲着，手肘支在膝蓋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徐朗。”夏默叫了一聲。
“和她說了？”徐朗抹了一把臉，打起精神問。
“說了。”夏默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徐朗，你別太難過了
，小溪心裡其實是理解你的，只是，她對這個孩子感情太深……”
“我都明白，是我沒用。”徐朗苦笑一聲：“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怎麼會不想要？”
夏默也有點意外，這男人以前那麼多女朋友，沒想到，竟然……
齊若溪睡了，她也不好呆在這裡，又和徐朗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徐朗在病房外又坐了半天，才進了病房。
齊若溪側身睡着，即使蓋着被子也能看出來背影是那麼單薄。
徐朗心裡跟針扎似的，放輕腳步走過去，在牀邊坐下，就那麼深情地看着她的臉。
良久，齊若溪緩緩睜開了眸子。
“醒了？”他問，脣角勾了勾，努力讓自己帶着笑意麪對她。
“徐朗。”齊若溪虛弱地開口：“我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
“我知道。”徐朗看着她目光裡的哀求和不捨，眼淚差點出來：“小溪，我都知道。”
“所以，幫幫我……”齊若溪用盡全力握着他的手：“幫我留住這個孩子……”
徐朗點頭：“嗯，有我呢，一切都有我，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真的？”齊若溪脣角彎起來，笑了。
徐朗更覺心疼，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裡：“真的。”
“我突然覺得有點餓了。”
徐朗頓時覺得這句話就是天籟：“真的嗎？想吃什麼？”
“嗯，想吃……”齊若溪眨了眨眼睛：“想吃臭豆腐。”
“啊？”徐朗一愣：“這……”
他一狠心，吃臭豆腐也總比什麼都不吃強：“好，吃！”
他直接就對着外面候着的那兩人吩咐了，要去小吃街上買最正宗的臭豆腐。
兩人速度很快，徐朗伺候着給齊若溪擦了擦臉，擦了擦手的功夫，臭豆腐就買回來了，不知道齊若溪吃什麼口味的，各種口味的，辣的，不辣的，他們一樣買了一份。
頓時，整個病房裡瀰漫着一股特殊的臭氣哄哄的味道。
徐朗自己是從來不碰這些東西的，小時候家裡看的嚴，不會讓他們吃這些東西，等長大了，沒有哪個男人對這些感興趣。
只是聞着這個味道，徐朗就有點受不了，他問齊若溪：“確定要吃？”
齊若溪臉上卻有了幾分神采：“嗯，要吃辣的。”
徐朗不聽她的，端着一份五香的就坐下了，準備喂她：“你這麼多天沒吃東西，哪能吃辣啊？”
齊若溪卻覺得自己嘴裡已經開始分泌唾液了，這種久違了的想吃東西的感覺讓她很是興奮：“我就要吃辣的！辣的！”
徐朗實在沒轍，她好不容易說想吃什麼，管他呢，只要吃下去就行。他用筷子夾着五香的豆腐塊在香辣的豆腐塊上沾了沾，然後放到齊若溪嘴邊：“吃吧，這是辣的了。”
齊若溪啊嗚一口就吃了，舌尖上的味蕾頓時全部張開，香辣刺激的味道讓她覺得無比美味。
徐朗緊張地看着她，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齊若溪
囫圇吞棗地嚼了嚼，然後又張開嘴：“還要。”
徐朗高興得手都在顫抖，夾了好幾次也沒把豆腐夾起來，最後直接用手捏起來，放到她嘴裡：“好吃嗎？”
齊若溪說不出話來，只顧着點頭了。
吃了三塊，徐朗不太敢讓她吃了：“還要吃？不吃了吧。”
齊若溪眼巴巴看着：“可是還想吃。”
“咱吃點別的行嗎？”徐朗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天上最亮的星子只怕也比不上：“喝點粥？”
一聽到這個“粥”字，齊若溪差點吐出來：“不要！”
一看她的臉色，徐朗又嚇個半死：“好，不要，不要！”
過了一會兒，看齊若溪沒有想吐的意思，他這才嚥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小溪，什麼感覺？”
齊若溪摸摸肚子：“沒感覺。”
徐朗又問：“還想吃什麼？”
齊若溪搖頭：“不吃了。”
“那，再吃一塊？”徐朗是想着，臭豆腐這傢伙雖然屬於垃圾食品，但吃了，總比不吃強。起碼，人是餓不死了，不是嗎？
“也不吃了。”齊若溪覺得自己這胃口簡直就是絕了，剛剛還想吃，這一眨眼的功夫，連味道都不想聞了：“都拿出去吧，臭死了。”
徐朗趕緊把其他的臭豆腐都給收拾了，又開窗通風，折騰了半天，房間裡的味道纔算是好了點。
這期間，徐朗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她，就怕她突然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那點東西再給倒出來。
謝天謝地，半個小時過去了，齊若溪還躺在那裡，沒有什麼動靜。
徐朗一顆心高興的都在顫，整個人也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就坐在牀邊看着齊若溪，眼睛一眨不眨地那麼看着，越看越覺得她漂亮得無人能比。
齊若溪吃的時候還好一些，等吃完了，覺得胃裡好像有點翻騰，她努力壓抑着不敢讓徐朗看出來，徐朗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她都好多天沒看見了，她知道，只要她一吐，這男人說不定就得出去偷着哭。
齊若溪給自己催眠，睡吧，睡吧，睡着就好了。
誰知道，還真睡着了。
等她醒了，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徐朗還跟一隻大型犬一樣，兩眼發光地看着她。
齊若溪頓時覺得心裡一暖，剛剛翻騰的胃好像也不難受了。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她說。
徐朗湊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才問：“夢見我了？”
“沒，夢見狗不理包子了。”
徐朗眼睛頓時又亮了：“想吃嗎？”
齊若溪搖頭：“在夢裡吃得我都吐了。”
“那咱不吃。”徐朗立即把這給否決了。
“怎麼辦？”齊若溪笑笑：“想吃鍋巴了。”
“這還不好說，我讓他們去買！”
“不是，”齊若溪趕緊叫住他：“不是賣的那種鍋巴，是真的鍋巴——我小時候去同學家，她家在農村，就是鍋裡做完飯以後，鍋邊上一圈又酥又脆的東西，那種鍋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