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心裡一跳,不由得緊張起來:“你,你要談什麼?”
齊若溪看了他一眼,有點不明所以:“你緊張什麼?”
確實,徐朗一臉的緊張,非常明顯。
徐朗有點不自在,摸了摸臉,道:“哪有,這不是着急做飯嗎?”
“徐朗。”齊若溪也沒多想,直接開口:“我想去我爸媽那裡。”
“啊?”徐朗以爲自己聽錯了:“去你爸媽那裡?”
齊若溪點點頭。
徐朗有點懵,愣了半天才開口,就說了四個字:“爲什麼啊?”
齊若溪笑笑:“我媽照顧我,方便一些。你現在每天上班,還回來給我做飯,我覺得挺過意不去的。”
“你一天到晚都想什麼呢?”徐朗急了:“我照顧你,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你是我的女人,現在又 有了我的孩子,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
齊若溪說:“我知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你一天太辛苦了……”
“我不辛苦。”徐朗臉色其實已經非常難看了,齊若溪一說這個話,他就明白齊若溪是什麼意思了——這哪裡是擔心他辛苦,明擺着是想離開他。
“我已經考慮好了,明天就走。”
“小溪,你這時候哪能走啊。”徐朗慌了,蹲在牀邊看着她:“孩子,孩子萬一有什麼反應怎麼辦?你看你回國之後,身體就好了,萬一回去又不行了呢?”
齊若溪搖頭:“我問過醫生了,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穩定了。再說,都六個月了,不會再有什麼妊娠反應了。”
“不行,我不同意。”徐朗慌得不知道說什麼理由讓她留下,只能反覆強調:“我不同意……”
齊若溪看着他的臉,心裡五味雜陳,但還是開口道:“徐朗,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言外之意,我做什麼,不需要你的同意。
“我不同意!”徐朗猛地站起來,吼了這麼一句:“齊若溪你做事能不能別這麼武斷專行?能不能也考慮考慮我的感受?”
齊若溪被他的態度嚇了一跳,好好說法不行嗎,吼什麼吼。
徐朗眼睛都紅了:“那天早上,你都不等我醒來,一個人偷偷就跑了,我找了你整整三十天,不知道你會去哪裡,我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傻乎乎地找,餓了隨便找點東西吃,晚了就找個地方睡,這一輩子,我都沒有過過那麼狼狽的日子。好不容易你回來了,又要和別的男人結婚……”
徐朗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繼續道:“那個時候,我想殺了展翼的心都有了,你知道嗎?我明白,我這個人過去有多少污點,你看不上我,可在國外的時候,你也吻了我,也曾經和我睡過一張牀,我那時候都快高興瘋了,可你呢?你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讓我安心的話,這麼久了,我的心就一直這麼提着,即使知道你有了孩子,我半夜都還會做噩夢驚醒——齊若溪,我算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你到底要我怎麼做纔會滿意?你現在又說要走,你走了我怎麼辦?你是想眼睜睜看着我去死嗎?!”
最後幾句話,徐朗又開始吼了。
吼完之後,
房間裡很是安靜,只能聽見徐朗有些急促粗重的呼吸聲。
良久,齊若溪都沒說話。
徐朗一顆心又開始往下沉,剛剛那些話,他一直埋在心底,不敢說出來,齊若溪又說要走,他實在是沒憋住,這才說了出來,可說完,他就後悔了。
他愛齊若溪,他也知道齊若溪一開始的確是看不上他的,可這麼久了,他以爲齊若溪至少對他也是有感情的,畢竟,齊若溪留下了這個孩子。
可誰知道,她還是要走,並且,把話說得那麼篤定。
有人說過,在愛情裡,誰先愛上,誰就輸了。
徐朗覺得自己輸慘了。
他跪在牀邊,拉着齊若溪的手,深吸一口氣纔開口:“小溪,小溪,我,我剛剛的話,你別往心裡去,我就是…….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不辛苦,真的,我喜歡給你做飯,你別覺得愧疚,你別走,你走了我怎麼辦……”
堂堂一個一米八多的漢子,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齊若溪把臉扭到一旁,不看他,睫毛微微顫抖,猶如夜風中的蝴蝶。
徐朗看着她的動作,從這個方向,只能看見她微微擡着的下巴,透着女人獨特的驕傲和執拗。
這一瞬,一種說不出的失望在徐朗心裡迅速竄至全身。
他心底猶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小溪……”
齊若溪依舊一動不動。
徐朗心裡的希望,瞬間灰飛煙滅。
他緩緩站起身來,大手在身側慢慢握成拳,又緩緩鬆開,如此反覆幾次,他纔開口:“那,我走了。你一個人,好好保重自己。”
說完這話,他猛地轉身,速度太快,淚水甚至在空中飛了出來,卻沒留下任何痕跡,就又消失了。
接着,是重重的關門聲。
齊若溪的眉毛,微微地動了動,然後,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淚,蜿蜒而下。
第二天,齊若溪上了飛機,在機場,她給夏默打了一個電話。
夏默真以爲自己出現幻聽了,怎麼也沒想到齊若溪這個時候還要出國。
她都沒來得及說什麼,齊若溪那邊的電話就掛了,等她急急忙忙再打過去,那邊就關機了。
夏默現在在家裡哪裡也去不了,腳踝的傷不是那麼容易好的,她又不用藥,第一天冷敷,之後每天熱敷,現在還是有點腫,下地的時候也不敢用力。
顧明軒說了,不讓她出門,她只能老老實實在家裡呆着。
現在齊若溪莫名其妙說要走,她能放心嗎?
可她現在這個樣子,她也沒辦法追去機場。再說,等她過去,早晚了幾百年了。
她直接給徐朗打電話過去了:“徐朗,小溪要出國,你知道嗎?”
徐朗聲音嘶啞低沉,嗯了一聲。
夏默很是意外:“你在睡覺?”
徐朗揉着額頭坐起來,又嗯了一聲。
夏默擡高聲音:“小溪要出國,你竟然還在睡覺?到底是怎麼了?”
徐朗坐起身,宿醉的後果就是頭痛欲裂:“她給你打電話了?”
“剛剛說在機場,
沒說幾句就掛了,我打過去,已經關機了。你們怎麼了?她爲什麼突然要走?”
“她要走,我有什麼辦法?”徐朗的聲音裡,透着濃濃的苦澀和無奈。
夏默一愣:“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沒有怎麼回事,從來,她也沒看上我。”徐朗苦笑一聲:“她去她爸媽那裡,你別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她現在大着肚子呢!”夏默急了:“不管你倆有什麼事,她一個孕婦,你怎麼就……算了,掛吧!”
夏默直接把電話掛了,然後給顧明軒打過去:“機場你有人嗎?能不能讓他們幫忙把齊若溪攔住?你先別問怎麼了,現在就打電話,別讓齊若溪出國!”
顧明軒一頭霧水,但夏默的聲音很急,他只能照辦,可等他把電話打到機場,那班飛機已經上了跑道了,再讓齊若溪下來,就不現實了。
夏默一聽就傻眼了:“這可怎麼辦?她一個人,萬一路上有什麼事怎麼辦?”
顧明軒奇怪了:“到底怎麼回事?徐朗呢?爲什麼讓齊若溪一個人去國外?”
夏默快哭了:“我怎麼知道!兩個人好像吵架了,但小溪現在大着肚子,徐朗怎麼這樣呢。”
顧明軒安慰她:“你別急,我問問徐朗。”
顧明軒把電話給徐朗打過去的時候,徐朗正在用冷水沖澡。
昨晚從齊若溪那裡出來,他就直接去了一個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纔回家,他的酒量本來挺好,可心裡有事,煩悶非常,他又把白酒當白開水喝,不醉纔怪。
回家以後,衣服沒換,澡也沒洗,整個人就醉死了過去,一直到第二天夏默給他打電話,他才醒。
頭痛得似乎要炸開,即使這樣,也及不上心痛的萬分之一。徐朗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去幹什麼,去公司嗎?有什麼意思呢,沒有了齊若溪,他不知道自己賺錢還有什麼用。
艱難地爬起來,他去了浴室,直接開了冷水開關,就那麼在花灑下面衝。
手機一直在外面響,他聽見了,卻不想接。
總之,電話不是齊若溪打來的。
其他不管什麼電話,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她已經上飛機了,不是嗎?
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狠心?
之前給了他希望,現在又狠狠掐滅了這點希望,這樣的行爲,無疑是讓徐朗爬到高處,又重重地跌下來。
真的好狠。
他不想去想齊若溪的一切,只要想到她,就必然會想——她對自己沒有感情,她看不上自己,甚至,最開始的時候,她和自己說話,都帶着鄙夷的味道。
是,他混蛋,他下流,他花心,可那個時候的他不懂愛,不懂怎麼去喜歡一個人,也從來 沒有一個人讓他動心,他有什麼辦法?
那些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從來都不是他主動去追求的,他爲欲,她們爲財,各取所需,他自問從來沒有對不起哪一個,作爲男人,他從來不會和女人計較。
可他沒想到,在齊若溪身上,他輸得這麼慘。
男人的面子,男人的自尊,男人的驕傲,都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