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瓦鎮的一條破落街道中,這裡曾經平凡,平靜,很少有人會來到這裡,就像被人們遺忘的角落一樣,無比冷清。
然而,就在幾十分鐘之前,這裡聚集了數百人,他們互相吶喊着、怒吼着,有的人驚恐,有的人憤怒,有的人迷茫。
現在,這條街道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安靜,卻不再冷清,因爲在街道之上,橫七豎八的躺着近百具屍體,他們有的還緊握着槍放在胸前,有的斜靠着牆根垂着頭顱,有的身體殘缺了一部分神情異常可怖,有些甚至無法分辨出面容了。
隆森安靜地躺在一個角落裡,在他的旁邊,還有着數具屍體,有敵人的,也有戰友的。
他那身破舊的軍裝上沾滿了鮮血,此刻還在順着衣服的皺褶處緩緩滴下,一聲一聲嘀嗒着,那血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在他搭在地面之上的右手旁邊,一支步槍安靜地停在那裡,那是他死去時,右手無力垂下,掉落在地上的,他甚至在閉上眼睛前的最後一刻還怒睜着雙眼,不停地扣動着扳機。
太陽已經升至半空,炎炎烈日紅得如鮮血一般,彷彿只要輕輕一摁,就會滴出紅色液體來。
德軍士兵在格萊爾的率領下,如囚籠中的餓虎一般,發瘋似的朝着這條街道涌去,麥克和隆森帶領的那一百人彷彿被刀劈開的流水一般,絲毫抵擋不住德軍猛烈的衝擊。
三百多德軍士兵瞬間就衝破了包圍,進入科瓦鎮之中,與科洛博和拯救小隊的聯盟軍隊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在戰爭歷史上,巷戰向來是最血腥,傷亡率最高的戰鬥,賦予它絞肉機之名也毫不過分。
沒有任何一支隊伍能在巷戰之中取得特別好的戰果,就算是再精英的部隊,進入了巷戰,就意味着傷亡率將幾何倍增高。
馬修等人似乎都沒有想到,他們的包圍圈會被這麼快的撕裂,這裡的士兵大多是第一次參加真正戰鬥的新兵,面對三百名德軍老兵,在巷戰之中,就算是五百對三百,他們的勝算也只在五五之間。
艾倫在叢林中飛速前進着,算算時間,科瓦鎮中的戰鬥差不多進入了白熱化,現在這個時間段,就算放米歇爾回去,他也無法左右戰局了,甚至就連進入戰鬥之中,都會無比吃力。
要說剛剛艾倫爲何不殺掉米歇爾,事實上,不是他不想,而是沒有子彈的艾倫做不到,在他看到米歇爾爬起來的瞬間,同樣看到了對方正在順手拔出腿上的軍刀,儘管米歇爾受了傷,但那都是一些皮外傷,艾倫沒有十足的把握殺掉對方,那還不如先做簡單的事情。
比如現在,艾倫奔跑的方向正是剛剛他經過的地方。
米歇爾在爬起來的一瞬間,已是抽出軍刀準備向前衝去,但是在站起身來的一瞬間,他愣住了,艾倫早已不見了蹤影。
“不好。”米歇爾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似有一團火在燃燒。
雷斯頓此刻剛剛將腿上的傷口包紮好,正點燃一支菸抽了兩口,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事實上,這個大個子除了作戰勇猛之外,一無是處,很多人甚至以爲他沒有長腦子。
艾倫悄無聲息的靠近着雷斯頓,在相聚對方還有五米之時,倏然發動了攻擊,軍刀劃過一道白色弧線,狠狠地刺向雷斯頓的後頸處。
艾倫發出的輕微響聲還是驚動了雷斯頓,這傢伙雖然智商不靠譜,但直覺還是很靈敏的。
雷斯頓微微側頭,軍刀一擊刺空,但還是貼着他的脖子過去,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雷斯頓一把抓住艾倫的手,想要站起身來將艾倫摔到面前,但是腿上的傷讓他無法站起,他只好彎曲左臂,用肘部擊向身後的艾倫。
哪曾想艾倫竟是咬牙忍下了這一擊,左手再拿出一把軍刀,狠狠刺入雷斯頓的左肩部。
劇烈的疼痛感傳來,就連雷斯頓這樣的漢子都忍不住大叫一聲。
隨着雷斯頓右臂傳來的力度減弱,艾倫猛地收回右手,一左一右分別握着軍刀,橫向插入雷斯頓的兩邊太陽穴之中。
這名大漢的身體不住地顫抖着,雙腿在地上來回亂蹬,就連那條被彈片擊中的腿都忍不住瞪了幾下,最終頭一垂,失去了全部生機。
艾倫鬆了一口氣,抽出軍刀,白色和紅色的液體濺了一身,只見他絲毫不顧這些,已是轉身離去。
如果不是偷襲,就算是雷斯頓有傷在身,艾倫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殺掉他。
此刻,艾倫已是快步向樹林外走去,在他的計劃中,全部任務已經完成,唯一的不足就是沒能殺掉米歇爾,但這也已經無傷大雅了。
原本的計劃就是引開米歇爾而已,至於強殺米歇爾,艾倫並沒有很大的把握,他不是爲了決鬥而生的勇士,沒必要去範險,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但不知爲何,在即將跑出樹林的那一瞬間,艾倫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沒做好一樣,總有一種想要返回去找米歇爾打一場的衝動。
他在沒見過米歇爾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和對方較量了多次,總感覺,他們兩個人之間需要有個了結。
艾倫的衝動情緒和理智第一次出現了碰撞,以往戰無不勝的理智終於遇到了強敵,他發現那股衝動如洪水一般,瘋狂衝擊着理智這道閘門,前所未有的猛烈而洶涌。
但是,在下一刻,艾倫停止了內心的掙扎,也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因爲他發現,在身前不遠處的樹林之外,正有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黃沙之中,微風掀起的沙塵拂過,輕輕地落在他的衣服和雙肩之上。
“殺了我這麼多人,就沒想過留下些什麼嗎?”米歇爾冷冷的說道,他皺着眉頭,一臉怒容,在那道傷疤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猙獰。
艾倫不再猶豫,既然上天註定要讓他們打一場,他也沒必要再去逃避了。
只見他緩緩地向米歇爾走去,臉上平靜如冰,銳利的眼神射向米歇爾:“殺人的並不止我一個,你們殺害過得無辜之人還少嗎?可曾想過留下些什麼?”
“你殺了雷斯頓?”
“雷斯頓?那個大個子嗎?他的力量挺大的,我還以爲你會去看看他的。”
“果然如此嗎?那你也把命留下吧。”米歇爾那冰冷的語氣中,帶着前所未有的強烈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