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船剛出海不久,便被朝廷的兵船給攔了下來,丐幫護送張敬修的幾位幫衆力戰不敵,紛紛慘死海上,只有一個水性甚好的小乞丐從船上逃了下來報信。
只是這小乞丐在船上時,便被東廠的人打傷,雖然堅持着跑回了谷有道等人所在的莊園,但是沒說幾句話便再堅持不住了。
谷有道這時顧不得悲痛,沉聲道:“李堂主,你帶上幾位弟兄喬裝一番,往福州城開元寺去探探風,看看張公子他是不是被囚禁在了那裡。”
福州分舵舵主李靖拱手領命,帶了幾名福州本地的伶俐幫衆,出了莊園直奔開元寺的方向去了。
開元寺位於福建省福州市,是東南沿海一帶規模最大的寺院。
開元寺始建於唐初垂拱二年,初名爲蓮花道場,長壽元年改名爲興教寺,神龍元年又改爲龍興寺。
直到唐玄宗開元二十六年,唐玄宗李隆基下詔天下諸州各建一寺,以年號爲名,龍興寺遂改稱開元寺。
開元寺佈局,中軸線自南而北依次有:紫雲屏、天王殿、拜亭、大雄寶殿、甘露戒壇、藏經閣。
大雄寶殿前拜亭的東西兩側分別建有鎮國塔、仁壽塔兩座石塔,俗稱東西塔。
拜亭兩旁古榕參天,大雄寶殿樑槽間雕有二十四尊飛天樂伎,美輪美奐世所罕見。
只是這往日的佛教聖地,此時卻處處瀰漫着一股凌洌的殺意。
往日寺中的和尚沙彌已經一個都看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披甲執銳的兵士和無數身着飛魚服手拿繡春刀的錦衣衛。
天王殿中,班王爺班漢升正在欣賞這殿中的壁畫,南天霸突然從殿外走了進來,跪倒在班王爺腳下,恭聲道:“末將南天霸見過王爺。”
班王爺眼睛仍流連在天王殿四周的壁畫上,隨口問道:“南將軍,本王交代你辦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南天霸道:“王爺料事如神,那些個逆賊果然準備將張敬修送出海外,屬下依照王爺的吩咐,在福州一帶沿海佈防,將這羣逆賊抓了個正着。”
班王爺叫了聲‘好’這才繼續道:“此役南將軍你功不可沒,等到日後本王見到了蔣大人,會替你邀功的。”
南天霸一聽班王爺這話,趕忙再度跪倒在地,連連道謝道:“此次剿滅逆賊,全賴王爺運籌帷幄,末將只是聽令而行,不敢貪功。”
班王爺道:“好了好了,這些場面話就不要說給本王聽了,本王問你這次除了那奸相張居正之子張敬修外,你們還抓住了些什麼人?”
南天霸一聽班王爺這話,卻是支支吾吾了起來。
班王爺眉頭一皺。
南天霸看到班王爺皺眉,不敢再有隱瞞,告罪道:“屬下無能,船上的那些逆賊十分的兇頑,屬下爲了生擒罪臣之子張敬修,不得不把他們……”
班王爺道:“南將軍難道把他們殺光了不成?”
南天霸面露難色道:“回稟王爺,那些逆賊不服王化手段狠辣,屬下若是稍有遲疑只怕張敬修會有閃失,這才……”
班王爺得知南天霸將護送張敬修的逆賊盡數誅除的消息後,似是十分的不悅,皺眉道:“南將軍,你當真將那些護送奸相之子張敬修的逆賊殺光了麼?”
南天霸見班王爺三番五次詢問這一件事,顯然這其中別有隱情,咬了咬牙終於實話道:“回稟王爺,倒也沒有全部殺光……”
班王爺一聽這話面露喜色道:“哦?”
南天霸一看班王爺的神色,這才瑞瑞不安道:“當時船上有個小乞丐,趁亂跳下了船去,不過王爺放心屬下已經安排了人手在沿海一帶巡邏,那個小乞丐絕對逃不出王爺您的手掌心。”
班王爺一聽走脫了一個小乞丐,不住的連聲叫好。
隨後衝着南天霸道:“南將軍,把你派出去巡邏的手下都叫回來,傳令下去讓當地的防軍也不要對其阻攔。”
南天霸不解道:“王爺,您這是?”
班王爺哈哈笑道:“南將軍,這次本王帶了一千精銳南下,爲的可不僅僅是區區一個張敬修,你可知道爲什麼本王讓你對那張敬修只擒不殺麼。”
南天霸急忙道:“末將愚魯,還請王爺明下。”
班王爺道:“南將軍應該知道,本朝太祖當年以幫派立勢,是以朝廷歷來對層出不窮的江湖勢力防備甚深。”
“本朝之初,這些江湖勢力被太祖雄才打散潰不成軍,但是近些年來,這些武林勢力卻又漸漸地不安分了起來。”
“尤其是那些臭叫花子組成的什麼丐幫,處處和朝廷作對形同謀逆,朝廷對其早有剿滅之心,只是苦於這些逆賊分散甚廣,潛藏極深不易一網成擒。”
“這次蔣大人獻計以官丐爲引,誘得逆賊們齊聚在這江南一帶,如今已經初有成效。”
“而奸相之子張敬修,便是將這夥逆賊一網打盡的毒餌。”
看到南天霸不解的神色,班漢升得意道:“這麼說吧,南將軍你真當那張敬修是被那羣臭叫花子們劫走的麼?”
南天霸人在東廠,自然知道一些這其中的隱情,然則他知道的也只是,神宗萬曆有意將罪臣之子張敬修發配邊疆,而東廠長督蔣精忠與張居正有仇,趁着張敬修發配之際,派下殺手準備將張敬修暗害,然而沒等下手卻被順天府丐幫大禮堂堂主方百歲探知了消息,率領大禮堂幫衆以及順天府一帶的俠士,將張敬修救了下來,隨後一路逃到了這江南一帶。
然而這些消息都是南天霸似底下打探出來的,這時當着班王爺的面,卻是不方便說出來。
班漢升看到南天霸的神色,知道許多話他不敢說出來,於是索性替他說了出來:“恐怕南將軍你得到的消息是說蔣大人和罪臣張居正有仇,趁着張居正之子張敬修發配之際,準備暗下殺手除之而後快吧。”
此時雖然東廠長督蔣精忠把持朝政氣焰滔天,但是發配張敬修乃是神宗萬曆親下的旨意,蔣精忠這麼做顯然有欺君之嫌,這可不是小罪過。
南天霸雖然不知道面前的班王爺如何得知的這個消息,但是現在卻不敢承認,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道:“末將只聽說罪臣之子張敬修,在發配邊疆的路上被逆賊劫走天顏震怒,其他的事末將一概不知。”
班漢升大笑着將南天霸扶起,勸慰道:“南將軍休要驚慌,你想想這些事情本王都能夠知曉,又如何瞞得過當今聖上聖明天子。”
南天霸一聽這話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冷汗直流,若是面前這班王爺所說爲實,那麼即便神宗萬曆平日在寵信蔣精忠,這次也會發下雷霆之怒,而大樹將傾,他們這些樹下之人,又有幾個能夠全身而退。
正在這時又聽班王爺道:“蔣大人這麼精明的人又如何能夠做出這樣的蠢事出來。”
南天霸道:“王爺的意思是,這些都是旁人爲了陷害蔣大人而散佈的流言?”
班漢升搖頭道:“這些消息雖然是有人刻意散佈的,但是卻也算不上流言,那些殺手確實是蔣大人他派出的。”
“而那些臭泥腿子叫花子們能夠那麼快得知消息,並且順順利利的將罪臣之子張敬修救出來,只怕蔣大人爲此也沒少傷神啊。”
南天霸此時已經完完全全混了頭腦,知道說多錯多,索性閉口不言,傾聽面前班王爺吐露實情。
好在此時班王爺顯然正在興頭上,繼續笑道:“可憐那些臭叫花子們,還當自己手段通天能夠從東廠和大內侍衛的眼皮底下救人,殊不知他們這些人非但不是救人,反而是在給他們自己掘下墳墓啊。”
“從張敬修改判流放,到蔣大人派人追殺,再到張敬修被丐幫的泥腿子們救走,最後這些泥腿子們護送張敬修出海,一切的一切都在蔣大人和當今聖上的眼皮子底下。”
原來早年張居正擔任輔國之時,雖然是一心爲國鞠躬盡瘁,但是也算是專斷專行,神宗萬曆親政之前可謂是一直處在張居正的陰影之下。
張居正死後,神宗萬曆親政,自然是對張居正怨恨極深,不但下令追回張居正一門所有敕封,還將張居正抄家。
甚至瘋狂的神宗還有意拔開張居正的墳墓對其鞭屍泄恨,只是迫於滿朝文武和天下間悠悠衆口,這才作罷。
但是萬曆皇帝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了張居正的子孫後代,本來萬曆有意將張居正的長子張敬修凌遲處死,但是卻被朝廷當中的一些忠良之士冒死攔阻,神宗表面上似乎是被言官們勸服收回了成命,改判張居正長子張敬修流放邊疆,實際上卻是仍沒有打算放過張敬修去。
正在萬曆皇上苦思對策的時候,萬曆皇上身邊最忠心的奴才,東廠長督蔣精忠早已徹底揣摩透了皇上的心思。
於是便定下了這麼一條毒計出來。
本來雖然張居正生前曾當衆呵斥過蔣精忠讓他十分下不來臺,但是以蔣精忠的城府這些小事還不至於耿耿於懷。
這一次卻是爲了迎合神宗的意願,順理成章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