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路道很冷。曲義星抱着身子站在手術室前,因爲已經是深夜,這條路本應沒有人。
可今晚,手術室卻來來回回的有不少人,他們面帶焦慮,他知道,凶多吉少。
他抱着頭,慢慢蹲下,護士看見他傷心,本想上前安慰,卻又似乎想到什麼,趕忙走了。一個纖細的身影,停留在他身邊,他疑惑的仰頭,是她!是蘭。
她嘴脣顫抖:“對不起!”說這些沒有用,儘管這樣,她還是要說,似乎想證明什麼,曲義星整顆心都由寧靜牽動,哪裡心思理會她,他站起身。
他眼眶哭紅了,牙齒緊咬,揚起手,落下。那些跟着來的保鏢驚慌失色,巴掌落下,看上去狠狠的,使勁全力的,唯有白蘭知道那力量的巴掌是多麼虛有其表!
他冷冷說:“我不想見你!”
旁邊保鏢登時怒了,不知輕重,就要掄起拳頭,給曲義星添點顏色。被白蘭擋住。
她說:“需要多少錢就跟我說。”
真是天真可笑!錢能有用的話,寧靜就不會舊病復發。曲義星低笑,譏諷。
那可惡的保鏢又要用暴力解決問題,被白蘭再次攔下。她轉身,示意所有人走,在她扭頭的剎那,彷彿還有一絲不捨的眼神,稍縱即逝。
曲義星捂着臉,淚水決堤,嘩啦涌過指縫,雖然他自認堅強,還是不爭氣的哭泣。心中落得空蕩蕩,似乎將要失去至關重要的什麼。
夜裡,他又憶起那個長久撕纏着他的那個噩夢,媽媽在他的額頭留下一個溼溼的吻後,展開雙臂,躍出幾十米高的陽臺,不管他的哭喊與拉扯。媽媽如斷線布偶一樣墜落,慘白陽光照耀下,反向上升的晶瑩,彷彿癡情的淚水。
然後,他醒了,心碎了。
是醫生拍醒的他。他擡起頭,汲盡全力打起精神,搜索從醫生眼裡透出的訊息。該死的醫生默默的搖頭。
不肯相信。曲義星堅持要醫生說:“搖頭是什麼意思?到底怎麼樣?”
醫生擡起死灰的臉。“搶救無效”,他沉聲說。
“什麼?你說什麼?”曲義星傻笑着。怎麼也不想接受,現實。
“搶救無效”,醫生重複着:“節哀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見。”
“唉!”
醫生知道曲義星傷心短時間難以接受,嘆息着轉身離開。
“醫生,你把話說清楚。”
曲義星在身後吼,哭吼,一遍又一遍。
無聲,無迴應。
“媽的!”
曲義星唾罵一口,撲向那緩步離開的醫生,接着,曲義星的拳頭瘋狂的砸向醫生,使盡全力的擊,醫生被打趴在地。曲義星沒有停止,跨上醫生,掄起拳頭,繼續打,一邊哭一邊毆打。
他口中夢囈般的重複着:“她沒死,她沒死。”
醫生絲毫沒反應過來,嘴角被打爛,鮮血直流,厚厚的眼鏡破裂在一旁。終於有人察覺這裡的情況,叫人一起架開失控的曲義星。
可憐那無辜的醫生已經給打暈過去,口涌濃血,不醒人事。
事情到最後,曲義星跪在地上,大聲嚎哭,彷彿想以此來喚醒逝去的魂靈,可這一切必將是徒勞。沒有人再架住他,他們沉默的圍在曲義星身邊,望着曲義星嚎哭,心中也默默含淚。
葬禮。掩埋。立碑。
寧靜就這樣突然的離開,招呼也不打。曲義星跪倒墓碑前,匍匐趴下,輕輕吻着那片墳土,彷彿輕吻着寧靜一般。
他緩緩直身,心中暗道:“我一定會爲你報仇。”
那八個保鏢定然在劫難逃。
可還有一個罪魁禍首。
白蘭。
怎麼辦?
正想間,說曹操,曹操到。白蘭打着一把白色小花傘,身穿白色秀裙,美得如一朵嬌嫩的白蘭。這要命的美麗,令人窒息的魅力,差點動搖曲義星剛狠下的心。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但你的任性已經送走了寧靜,罪無可恕。
“真的抱歉。”
“你應該向她說。”曲義星乾笑一下,指了指墳。
“八個惡毒的保鏢已經被抓進了監獄,他們會得到應有的報復的。”
可你呢?你纔是這事的主使。
不用說白蘭萬能的老爸,又用錢搞定了法律。這個可惡的金錢至上的社會。
“恩!”曲義星輕輕應了一聲。
白蘭上下打量曲義星,鬼使神差的說:“你瘦了。”
在她的墳前,居然放肆的關懷起曲義星來,難道不怕她吃醋得從墳裡跳出來麼?
“謝謝。”
“你”,白蘭頓了頓:“別太傷心了。”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麼?這樣的話是你這個殺人兇手應該說的麼?難道你這個富家小姐當真什麼不懂麼?
曲義星不屑的瞥白蘭一眼,轉過身,再次匍匐身體,親吻土地。
空氣凝結在一起,冷得讓人發抖。尤其曲義星那蔑視般的一瞥,白蘭的眉頭不禁痛心的扭曲。
曲義星一跪就是幾個時辰,白蘭早已無趣的走開,此時只感渾身脫力,精疲力盡,而後昏昏沉沉的倒向一旁。
朦朦朧朧中,一個人把他背在身後,那背很寬,卻陌生得讓人不安。
走路時,絲毫不理會他的感受,磕磕碰碰的,曲義星差點就難受得醒來,只是,實在太累。心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