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義星昏昏糊糊的被帶向一個未知的方向,可不知爲什麼,他總感覺身後有一雙眼睛盯着,時遠時近的一直跟隨着曲義星。甚至,連那揹着曲義星的人都有隱約的感覺,只是當他回過頭,一切又那樣平靜,以至於讓人覺得那眼睛渾是幻覺。
可是,曲義星真實卻模糊的看到了,很遠的後面,一個矮小的影子,偷偷摸摸的跟上,這讓曲義星低笑了一下。然後,他終於難以支撐自己,整個思想陷入空白。
還是那個讓人滴血的惡夢。
醒來,睜開眼,他發現自己窩在一堆參差不齊的乾柴上。看來因爲長久睡於此,弄得自己渾身吃痛,真不知睡夢中是如何挺過去的。
一個高大深沉的背影赫然站立眼前。
那背影轉過來,天啊,錢迷!雖然錢迷真實的站在面前,但憑着感覺,曲義星依然相信不是錢迷背的他。這個財大氣粗的混蛋,怎麼可能低聲下氣的,好心的背起曲義星。
再看受到的待遇,乾柴臥牀,陋室破屋,明顯之極,錢迷多半是找他算賬的!
“你醒啦!”錢迷的聲音渾厚而低沉,把曲義星從迷糊中喚醒。
“是”
“你中了迷香,睡了三天三夜”
“什麼”
起初還以爲是疲憊,怎麼竟會是迷香,不過反覆思量,這事確實有蹊蹺。在遇到揹他離開的人之前,並沒有人接近他。
不,有人。白蘭!?
難道放迷香的人是白蘭?她爲什麼這麼做?
“你之前碰到什麼人?”
“白小姐!”
“噢?看來,她要害你”
“不可能”
“你怎麼肯定。你妹妹的死不就是她造成的。”
“反正,肯定。”曲義星也開始發現自己底氣不足。
“其實也不完全是她。”
“這話怎講?”
“她老爸可比什麼都聰明?”
“白子?”
“如果她不想害你,就一定是她那自負甚高的爹。”
“你肯定源頭是她麼?”
“沒錯。”
曲義星沉默片刻,堅定的說:“我自己會查清楚的。”
“只怕那時你已不在,人世了。”
“放心。我還要留着這條賤命,幹掉你這樣的混蛋呢!”
“你!”錢迷瞪了一下眼睛,怒火狂燒,只是他表情瞬息萬變,一眨眼又如一湖深潭,不可見其底。
錢迷接着說:“我看你的樣子,遲遲不肯下手,是老爹手下一號大將太懦弱,還是迷上了那個臭丫頭。”
“這不關你事。”曲義星說。
“怎麼不關我事!半年之後,你若還不能拿下那丫頭,我就要拿下你。”錢迷使了狠眼色,嘿嘿一笑,果真老奸巨猾。
“我自有辦法。”曲義星瞥錢迷一眼,鏗鏘有力的吐出這幾個字。
“這樣,那好,你可以走了。”錢迷揮了揮手。
什麼這樣就讓走了,這怎麼能相信呢!太荒謬了。
“你救我,就是爲了督促我?”曲義星驚訝的盯着錢迷,沒有一絲走的意思。
“對,難道這樣還不夠麼?”錢迷輕鬆的微笑。卻更讓曲義星奇怪。
等曲義星離開,從錢迷的身後,又緩緩走出一個臉色陰沉的高大人影。
“老爹到底是怎麼想的?”錢迷衝那人影問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影徑自離開,也不偏過臉看錢迷。
“總得給我個解釋吧,我要害那個年輕人,幹什麼當他危險的時候,又莫名其妙的救他?”錢迷鍥而不捨的詢問。
“不知道。這是老爹的意思,你只要照做便好。”
“可……”
“再說一句,我的子彈便會貫穿你的腦袋。”
錢迷不再支聲,那個人的心比他的臉還要陰暗,狠毒,錢迷相信那個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拔槍的。所以,他捂住嘴,不再出聲。
曲義星獨自回自己的出租屋,他的心裡一片混亂。他很清楚要乾的事,但下不了手。
那個美麗高貴的女孩,她事先並不知情,全然不知道寧靜患有先天性心臟病。而且是寧靜先動的手,白蘭只是防衛過當。
不。
白蘭是殺人兇手,無論出於何種理由,她都不應該讓八個保鏢,羣毆單薄無助的寧靜。這是以強凌弱。
爲什麼不及時停手?爲什麼不簡單的把酒灑回寧靜,一比一平,不是很好麼?
曲義星內心在掙扎,想到寧靜的死,會心痛,想到對付白蘭,會心痛。該怎麼辦?
反覆想至半夜,他終究是又下了那個決心,雖然那個決心落下千萬次,又破碎千萬次。
他要幹掉白蘭,誓以詐欺師之名,永不回頭。
他知道這一次全然不同。如果說以前的一切是爲了自己,或許可以考慮放棄對付白蘭的念頭。
但,白蘭最不應該做的,就是誤殺寧靜,所以,他要,終結,這一切。
事已至此,老爹手下最狠毒的詐欺師,終於要全力一搏。
富貴裝潢的豪華公寓裡,白蘭忽然從夢中驚醒,渾身是冷汗,她夢見了什麼?
毒蛇,猛獸,還是,惡鬼?
全不是,她夢見寧靜血紅着眼,發誓要討她的命,而她,嚇壞了,拼了命的奔跑,卻不爭氣的突然腳下一摔,停了下來。
寧靜跟了上來,飄飄忽忽的越來越近。她看見寧靜的眼睛,翻白,流出鮮血,她顫抖着在夢裡尖叫。
只是,夜很靜,很沉,似乎沒有人聽得到。
就在這時,寧靜那張嚇人的臉忽然換上了曲義星親切溫柔可愛的臉,他勾着手呼喚她過來,一聲又一聲。
等終於緩過一股緊張的勁後,白蘭才緩緩的直起身,小心翼翼的靠近曲義星,一步,一步。
就在她即將拉上曲義星手的那個剎那,曲義星忽然收回手,白蘭震驚的望向那張溫柔的臉,怎知,那張臉瞬間扭曲得猙獰,甚至還露出獠牙,對她獰笑,在幽深的夜裡,他鬼一般厲嘯着要把她殺死。
然後,白蘭嚇醒了,本來白皙的臉變得格外蒼白。
也許美夢不容易記住,但惡夢卻能縈繞不絕。白蘭點評着自己的夢,覺得曲義星後面那段是畫龍點睛的一筆。
也許是夢的影響,日後見到曲義星時,總會不由自主的,在腦際,劃過那張猙獰的臉。
只是,她從沒想過,這樣猙獰的臉的確有一天,惡毒的呈現在她的面前。
那一刻,她真以爲自己會,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