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碎片

這個臥室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如果我在這裡待着大概不超過二十分鐘我就想睡覺了。因爲這裡的燈光實在是有點偏暗了……一般屋子裡的燈光都是亮白色,而這裡的光線卻是讓人容易犯困的昏黃色……

“哎,小子,拿着。”一隻手電筒突然遞到了我面前。

“……你不需要麼?”我轉頭對賈凌風問道,“這麼暗的環境……你總不會全靠你的黃金右手來摸吧?”

“當然不會。”賈凌風嘴角微微一翹,“看來你不瞭解我啊……或者說不了解我的包?”

賈凌風將隨身攜帶的揹包拉開,讓我看了一眼。

頓時,我愣在了那裡。

那個包裡,不說整整一包,有大半包,裝的都是小型打手電筒。

“你的副業是賣手電筒嗎……”我低聲喃了一句。

“呵,現場勘察,很多時候都是在黑暗中摸索的。”賈凌風隨意地笑了笑,“小子,你還是嫩的很那。”

“呼……”我輕呼了口氣以示迴應。

現在有手電筒,很多刁鑽的角落也能夠看得到了。而我也沒有遲疑,立刻將光打向了我之前就一直懷疑的一個地方——牀頭櫃的下方縫隙。

這個地方離窗戶很近,而且下方縫隙也非常窄,幾乎很難會特別注意這個地方。

我單腿跪地,盡力彎着腰向着縫隙的位置探着身子,同時將手電筒的光向縫隙裡的黑暗部分照了過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堆聚集起來的灰塵。

也難怪,這個地方一般人也不會去打掃的,有些灰塵應該也……哎?等等……

聚集起來的灰塵?

我們假設一個場景:你在班級裡或者公司裡掃地,地上有很多灰塵,該如何清理掉這些灰塵?

當然是先將灰塵掃到一堆,然後再一起掃到簸箕裡。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有人將手伸進去過,在拿出來的時候把灰塵弄到了一起!

我一手握着手電筒,另一手在那片灰塵的區域不斷撥弄着。

如果說是一個人手裡拿着什麼東西拖出來的話……

我閉上左眼,同時右眼盡力湊近那個縫隙。

在手電筒的光照下,我清楚的看到,那堆灰塵並不是聚成了一起,而是有着起起伏伏的猶如幾個山峰似的形狀。

“碎片?……”這是我腦中出現的第一個詞。如果是將幾塊碎片用手拖出來,那的確會拉出一個一個的灰塵峰。

而且,碎片這種東西,掉在這種縫隙裡是很難清掃乾淨的!

我拍了拍雙腿上的灰,站起了身。

“小子,總覺得你兩眼放光啊。”賈凌風露出的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臉色,“發現啥好東西了?”

“好東西倒不至於。”我指了指那個縫隙,“能不能,請幾個人把這個牀頭櫃挪開啊?”

“挪開?”賈凌風看了看將近一米多的牀頭櫃,“小子,你可夠能折騰人啊。”

“這不是調查需要麼……相信我,這個底下肯定有重要線索。”我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嗯……”賈凌風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我。

“我總不會無緣無故坑你吧?”

“呵……也罷。”賈凌風擺了擺手,“我倒想看看你小子想搞些什麼花樣。哎,小劉,小張,你倆過來一下。”

………

在兩位偵查員的幫助下,牀頭櫃很快的被移開了。雖然我感覺那兩個偵查員始終再用充滿怨念的眼神看着我……

哎不管了。我立刻蹲下身子,將臉湊近地面,兩隻眼睛仔仔細細地在地板上開始搜索。

“灰還是很多啊。”賈凌風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下面一般人都不會去打掃的吧……而且,有點灰還是有好處的,不然我恐怕就什麼都想不到了……”

“聽起來很厲害嘛。”賈凌風也將光打到了地板上,“到底有啥東西呢?”

“別急讓我找找。”我雙眼緩慢的在那一片搜尋。這大概是我人生中爲數不多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時刻了吧。

突然,一道轉瞬即逝的閃光劃過我的眼睛。

“嗯?那是……”我將身子再一次彎了下去。

“賈警官……你在晃一下手電筒好麼?”我對賈凌風說道。

“嗯?再晃一下手電?”賈凌風疑惑的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一會給你解釋,你先晃一下。”

“……”賈凌風狐疑地晃了下手電筒。

幾乎就是一瞬間,那道閃光再次出現。

“停!”我看準機會,立刻對賈凌風伸手示意。

而賈凌風反應也相當迅捷,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手電筒。

這次看的很清楚了。在灰塵中,有一個很小的東西,正發着耀眼的金光。

看起來……找到了。我滿意的微笑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向金光的方向伸出手。

“那是……碎片嗎?”賈凌風擠了擠眼睛。

“沒錯。”我伸出胳膊拿着撿起來的碎片,站起了身,“這,就是那一聲碎裂聲的真相。”

“就這麼一片嗎?”賈凌風將手電筒再次照向那堆灰塵。

“可能有吧……但我覺得一片就夠了。”我將那片碎片小心的放在手掌心。

“看來你需要這個。”賈凌風淡淡一笑,給我遞過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放大鏡。

“哈,不錯哦,默契度滿分。”我朝他眨了眨眼睛,接過放大鏡。

廢話不多說,我找了一個光線較好的位置,將碎片放在放大鏡下仔細看了起來。

碎片非常小,幾乎和我的拇指蓋差不多。從手感上來說,這塊小碎片算比較光滑的,像是某種玻璃或者玉器。碎片本身是淺綠色,不過在放大鏡下,我還是看到,在碎片的邊緣,有一個不易察覺的黑色印記,如果不用放大鏡,恐怕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

“看起來像是玉一樣的玩意兒。”賈凌風努了努嘴,“難道是兇手的掛飾之類的東西打了?”

“不知道。但那種東西……如果說打碎了的話,該是以什麼狀態打碎的呢……那些可都是佩戴在身上的東西啊。”我緩緩地說道。

“而且還是這種縫隙裡。”賈凌風說道,“這種地方,怎麼想都覺得是故意扔進去的……”

“………”我沒有接他的話。因爲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接。

這個碎片,還是太小了……想要查出很多線索,恐怕是有些困難的。

真的……沒有其他東西了嗎……

“死者的牀……”賈凌風突然低聲唸叨了一句。

我回過神來。

“牀怎麼了?”我站起身,看向死者牀的方向。

第一眼看上去,死者的牀簡直整齊的有些過分了。被子,枕頭,牀單,都鋪的整整齊齊,彷彿就像是賓館的房間爲了招待客人一樣……

“如果是你,你每天在起牀時,會把牀收拾的這麼整齊嗎?”賈凌風對我問道。

“顯然不會。”我攤了攤雙手,“說不定,一些特別愛乾淨的女士,會有這種習慣呢?”

“就算收拾,會收拾的這麼整齊嗎?住自己家的牀,一般人大概也就疊個被子吧?”

“……的確。”我緩緩地點了點頭。這個牀,整齊的是有些不正常了。也許,這個牀並不是死者收拾的?而是其他人?

兇手?我的天……這有點不合常理啊,兇手爲什麼會幫死者收拾牀鋪?殺了人之後良心愧疚嗎?

哎?等等,我記得……

一道靈光在我腦中劃過。

我突然想起,死者身着的是睡衣,而且,衣着也顯得很散亂。

難道說!……我的腦中突然萌生了一個讓我都錯愕不已的想法。

“可能性看起來非常大。”賈凌風的臉色逐漸嚴肅了起來,“兇手和死者,在這張牀上看來是發生了什麼……也許是死者生前曾遭強姦,或者說……”

“死後?”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死後?”賈凌風驚訝的看了我一眼,“小子,你口味這麼重啊。這個癖好還是……很少見的吧。”

“哈,就當我胡亂猜的吧。”我倚靠在牆邊,自嘲般的笑了笑。

死者疑似遭到強姦,而且還是身着睡衣……這可是很值得深究的問題。

因爲……我們在會見客人時,是不可能穿着睡衣的。我相信不會有人如此隨意。

桌上的紅酒……也顯然不會是死者一個人在那裡喝的。一個人喝酒,還會給自己下安眠藥,應該沒有這麼中二的人。

所以,所有線索,貌似都說明,那個兇手,是死者認識的人……更進一步說,是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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